第497章 怪談軼事

第497章 怪談軼事

第497章怪談軼事

的確如她想的那樣,在校園裡大家都對這樣舉止得體的情侶見怪不怪,如果不是兩人氣質的確出眾,估計也不會引起太多的注意。

不過那也只是「如果」。

畢竟夏眠才剛剛在大熱的綜藝里露過臉,而且還擁有超高的話題討論度,雖然鏡頭不多,但是等到了人多的地方,還是稍微被別人注意到了一點,有幾個學生好像有些驚訝的微微張大了嘴,不過又出於禮貌,並沒有發出聲音來。

夏眠本來就對這樣的目光不太感冒,更何況這是她自己的母校,而且這些學生的眼神里也並沒有帶著絲毫惡意,甚至是興奮或者是自豪的。

梁嶼川也注意到了,甚至還配合過來跟她開玩笑:「我差點忘了,你現在應該算是你們學校的知名校友了?」

還沒等夏眠說話,他就已經輕笑一聲:「那我真是運氣太好了,還是沾了老婆的光。」

也許夏眠剛才還有那麼一點的小緊張,但是在接觸到梁嶼川的眼神之後、感受到對方不僅沒有鬆開自己,反而挽得更緊的手之後,一顆心完完全全落到了實處。

「那我們現在是要坐擺渡車回去還是怎麼樣,都聽你安排?」

梁嶼川主動開口。

「其實到了這邊之後,離另外一個門也不遠了,我們稍微繞一圈消消食怎麼樣?」夏眠提議,畢竟剛才自己因為太過懷念學校的麻辣米線而選擇了全部吃光,甚至湯都喝完了,之後又喝了一整杯奶茶,現在就坐車,萬一遇到顛簸可能還會不舒服,「我帶你隨便逛一逛吧?在附近隨便繞一圈之後再回去?」

「好。」梁嶼川側頭看她一眼,眼裡的愛意毫不掩飾,「你說了算。」

於是偶爾還是會有目光朝他們兩人投來,但是誰都沒有在意,如果真的遇上打招呼的,也會笑眯眯的迎上去,客客氣氣的回應兩句。

可能這就是象牙塔的含義。

無關那些哲學的辯題與思考,在這一刻夏眠單純的認為,學校本身就是一個比外面的社會要美好很多倍的地方,而大學校園更加自由,也更加熱烈,尤其是像這樣的一所專業的醫學院校,願意選擇這裡的大部分人基本上都揣著一顆赤誠的心,因此也會更有同理心和同情心,他們嚮往以後廣闊的天地,但也願意在此刻腳踏實地的充實自己。

食堂的旁邊就是之前夏眠說過的人工湖,不過快到附近的時候,她還是驚訝的睜大眼睛:「之前我畢業那一年有人說人工湖要翻新,我還不信,沒想到現在居然已經連成一片了。」

「我原來的人工湖基本上只有食堂這附近的一片,旁邊裝了一些裝飾用的亭子和橋樑,然後還有一些活動器材,不過那些活動器材其實基本上沒人用,或者說都是用做另外的用途……」

夏眠看過去。

現在不一樣了,因為人工湖擴大的關係,原本那些稱得上拮据的裝飾都被移走了,變成更大的水泊,兩邊還修了不止一座大理石的石橋,這一次是真的有了湖心亭。

「你剛才說,另外的用途是什麼?」

梁嶼川一邊在旁邊安靜的聽著,偶爾會問一兩句。

「用途嘛,在這種學校裡面基本上都是拿來給學生們背書的。」

「其實說實話,在人工湖旁邊雖然聽著有背書的氛圍,但是其實並沒有那麼舒服,肯定是比不上圖書館,所以我有的時候如果能佔到位置也不會來這邊,」夏眠說起以前的事,總是津津有味,「畢竟夏天的時候雖然靠近湖邊是能涼快一些,可是因為沒有遮陽傘的緣故,只能聽一聽bbc,背單詞什麼的,基本上看不了教材,所以你要是在夏天的時候,在早晨人工湖旁邊轉一圈,還能聽到不少背書的聲音。」

「冬天的話就更冷了,不過我在的那幾年宿舍還沒裝上空調,或者說因為電功率的原因,就算有了暖氣也不常用上,所以有的勇士真的會來湖邊學習,我當時路過都看著覺得冷。」

而現在,夏眠看向旁邊的湖心亭。

原本說著沒有遮陽傘的地方,早就已經被陰涼庇護,從這邊看過去,湖心亭裡面坐著的,好像是一群正在準備英文情景劇的學生,甚至仔細聽一聽還能聽到裡面的英文單詞,大概是一個兒科背景的英文劇目。

再往旁邊看,果然有在背書的學生。

此刻那人正戴著耳機閉著眼睛,一邊聽著耳朵裡面的音頻,一邊背誦,畢竟在這裡背書影響不到其他人,大家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現在是期末了,人肯定是要多一點,不過大多數都在圖書館。」夏眠指了指遠處的一棟高樓,「那裡就是我們的圖書館。」

「旁邊挨著實踐技能教室,還挺方便的,有時候背書背累了,還能去隔壁練一下實操,不過一般都搶不到假人和電腦就是了。」夏眠笑眯眯地說,眼裡還帶著一點驕傲,「我運氣比較好,一般都能搶到。」

「真的是運氣好嗎?」梁嶼川也順著她的話回答,「難道不是特別早起才能有這樣的底氣?」

「早起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夏眠回頭看他一眼說道,「你是沒見識過我們學校真正的期末,尤其是畢業季,那個時候你就算凌晨三點站在宿舍樓陽台上,看著對面百分之八十都是亮著燈的。」

「畢竟醫學本科跟其他的本科有一點差別,本科畢業的時候暫時不需要畢業論文,而是一場酣暢淋漓的畢業考試。」

說到這裡的時候,她專門用了酣暢淋漓四個字。

「就跟醫師執業考試差不多吧,不過題目還要更多一點更雜一點,因為不是按照執業醫師的提綱來出題,而是大學五年基本上可能用到的所有內容都會出在裡面。」

儘管夏眠當時是保送,但是當時的輔導員也告訴過她,需要能令人信服的成績,因此她最後還是參與了畢業考試。

「一共要考兩天半,有一整天的考試還算有題庫,當然了也就六七千道題罷了……」夏眠其實成績一直都算挺好的,不過回憶起來還是有一些令人發怵,「剩下的一天半就完全從書本裡面考了,也不划重點,反正你去問老師,老師就說只要教過的都可能考。」

「尤其是內科學,外科學、診斷學這種磚頭一樣的科目,每次都覺得自己看完一遍之後能記住一些了,但是結果……」

夏眠嘆了一口氣,畢竟那是過去很多年的事情了,因此也可以玩笑般的說道:「結果翻開書的時候是馬冬梅,關上書的時候就是馬什麼梅。」

「以前也沒聽你說過這些。」

「讀書時候的事……因為我覺得我念書的時候還挺無聊的嘛,甚至都沒有進醫院之後有意思。」夏眠一邊說,一邊晃蕩著梁嶼川的手,跟小孩子似的。

不過說到一半,她忽然停下來。

對啊,自己一向覺得她當年讀書的過程十分枯燥乏味,而且乏善可陳,可是居然在面對梁嶼川的時候,卻能把這樣自己都覺得無聊的事情饒有興緻的複述出來。

所以這麼看來,無聊其實也是一個相對的詞語。

她不需要去擔心自己說這些話,梁嶼川會覺得枯燥或者沒意思,也完全不用去考慮,或者設想,對方聽到這樣的話題的表情。

因為在愛人之間,分享是一件多麼自然的事情。

你知道他會理解,明白他會接納,確認他會懂得。

不需要太多無意義的言語。

於是夏眠在這一刻忽然也明白了之前趙媛說的那些話。

就像梁嶼川向來低調,不喜歡在鏡頭面前拋頭露面,而自己提出這樣的要求或者建議的時候,對方卻一點反對的態度都沒有,甚至還是欣然接受的,因為知曉他會支持,也明白他會配合自己,就好像永遠有一個人願意為自己兜底,因此自己可以更加無憂無慮的往前進。

「怎麼不說了。」

梁嶼川很快也察覺到了她的停頓,甚至都沒有問,為什麼,只是接著說道:「是回想起了什麼更有意思的嗎?」

「倒也沒有……」

夏眠略微放慢了腳步,停下來對梁嶼川笑了笑。

「有一次為了佔位置,躲在圖書館角落不小心睡著了,被鎖在裡面一天……算有趣的事嗎?」

梁嶼川抬手撥了撥她額前的頭髮:「算可以分享的事。」

「那當時,被關在裡面不害怕嗎?」

大概是想到這裡,夏眠自己都笑了出來:「你別說,我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離譜。」

「那時候我本來是想跟室友約定好了一起早點去佔位置的,所以我倆當時起的特別早,基本上趕圖書館開門的第一班就沖了進去,然後為了讓自己的位置能用一天不被占,就特地選了倒數第二層里最隱蔽的幾個位置。」

「你別不信,我佔位置可有經驗了。」夏眠說到這裡,甚至有一種自滿的狡黠,朝梁嶼川眨眨眼睛,「這可都是自己摸索出來的。」

「不過我現在聽說學校還專門備了自習室,就是怕圖書館佔滿之後還有人有自習需求的,可以憑學生證進去免費使用。」

「雖然現在回頭看,感覺我當年的大學生活基本上都被學習佔滿了,但是也沒有覺得很枯燥。」

「嗯。」沒想到這次梁嶼川還真的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認同道,「畢竟我老婆學有所成。」

夏眠都被他說的不好意思了,不過還是微微紅著耳垂附和道:「那是,畢竟我現在可是我們學校的知名校友!」

也算是callback了一下剛才的玩笑。

夏眠沖他眨眨眼,繼續說:「當時我倆還特別沾沾自喜,跟自己說起的早就是有用的,以後都要用這樣的方法來圖書館……」

「其實這樣也挺好,只不過當時我倆因為一些比較小的問題有了分歧,我們就想著正好在圖書館,不然就直接在館裡面查資料解決,然後就順著去了更偏的藏書的地方……」

「因為圖書館是不能帶外來的食物的,所以我們後面到了傍晚的時候,我勸她要不要先去吃飯,我倆就說好了,輪流站崗吃晚飯,一個人出去吃完之後,另外一個人等她回來之後再出去,這樣就能保住我們好不容易佔到的位置。」

聽到這裡,梁嶼川挑了挑眉。

一般按照故事發展,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就要出現轉折了。

「結果……」

果不其然,夏眠說道:「結果我室友家裡出了事情要臨時回去一趟,她給我打電話,我那個時候又是因為手機在圖書館靜音沒有聽到,直到看到她發的消息的時候,才意識到已經過去很久了。」

「因為我們學校圖書館有幾層樓是不關燈的,正好我在那個地方是角落,雖然光線不是特別好,但是一直都還算有,結果當我看到消息的時候,就已經到了閉館時間,想出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真的因為坐的位置太偏僻,沒有被發現,下樓的時候才發現大門已經關了。」

「那你豈不是一天都沒有吃喝?」

梁嶼川忽然發現這個問題,開口問道。

「水還好,圖書館本來就有飲水機,至於沒吃東西……反正也就一天而已,倒也沒什麼關係。」

「不過該說不說,一個人在偌大的圖書館裡面待一整晚,還挺有意思的,只要是開了燈的樓層,想在哪個地方看書就在哪個地方看書,困了還可以在中間的沙發休息一下,效率還挺高。」

「後來我跟我室友說自己一個人在圖書館裡面待了一天,她還挺震驚的,隔天就跟探監似的,給我偷偷摸摸帶了一些小蛋糕回宿舍。」

「那個時候正好是考試周,不用上課,所以這次真的不用佔位置了,我直接選了整棟樓最好的位置在那兒等著,等第二天圖書館的老師過來開門。」

「我原本以為這種老師看到了會罵我一頓,結果對方好像一點都不意外,問了一下才知道,他們昨天晚上正好看監控的時候發現了。」

「而且老師還跟我說,像我這種學生每年考試周的時候都會有幾個,所以只是說了兩句以後還是注意一點時間,但也沒有批評我,反而還問我餓不餓,還偷偷給我塞了一塊餅乾,說先墊著。」

「你一個人不害怕嗎?」

反倒是夏眠先看了他一眼:「圖書館有什麼好害怕的,更何況類似的故事,我們的解剖老師還跟我們說過不少呢。」

梁嶼川聽罷虛心點頭:「好的,夏老師。」

「從人工湖再走兩步就是解剖樓了,跟實驗樓連在一起,」夏眠說著,「因為這一片是後面擴建的,所以上大課的時候都是在前面,才會需要坐擺渡車,而如果是要上解剖課或者做實驗,這邊就算是一條龍。」

說到做實驗,夏眠也想起自從自己研究生畢業之後,也許久沒有再跟導師做過動物實驗了,這些年雖然也參與過一些項目,文章也發過幾篇,不過強度和重心肯定都放在臨床工作少。

「我當時研究生的時候就在這邊做實驗,有段時間看著大小白鼠都頭疼,還有兔子……」

「關鍵是那還是我悉心呵護的實驗數據,生怕出一點差錯。」

梁嶼川靜靜的看著她。

果然跟夏眠自己說的一樣,她其實並非討厭實驗室的作業,也的確對這一切依然有興趣,只不過工作需要取捨,這才慢慢離開實驗室投入到臨床當中來的。

他想起自己在沒有真正跟夏眠好好接觸之前,一直對醫生這個職業有一些認識誤區,或者也不能說是誤區,只能說是一些普通人視角的見解。

梁嶼川雖然出身不錯,但因為工作經歷的關係以及良好的家庭教育,所以少了一些上流家庭出身的骨子裡的傲慢,因此也多了一些同理心。

圈子裡的人也有家境優沃的私人醫院院長,所以在某一段時間裡,梁嶼川一直覺得醫生這種工作是一個受人愛戴而且社會地位很高的優秀工作,因此也算是認為,所以醫生在對待病患的時候應該更有耐心或者更崇高一點,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說,就是應該更加的犧牲小我,成全大我。

可是在真正的跟夏眠接觸過之後才知道,醫生並非沒有犧牲小我成全大我,他們恰恰是在這樣的前提下,依然選擇堅持,在付出與收穫完全不成正比的條件下前行。

他的朋友里也不乏金融精英,通常只需要贏在起跑線上,然後用幾年的精英教育和市場敏感度上手,就能夠獲得起步比醫生多數倍的工資,更別說以後的發展前景。

誠然金融行業是有風險,而且需要更有敏銳度的人去做,也並不是誰都可以完成的,可是換一句話來說,或者換一個角度來想,醫生本身也是一些足夠優秀的人才能勝任的,不管是體力還是智力,以及恆久而持續的耐心。

大家都知道培養一個新的醫生周期很長,但也只是知道,當自己或家人臨到看病的時候,醫生可能會因為工作太忙碌或者太疲憊,沒有給到足夠的情緒價值,人們依然會給他們貼上標籤,說什麼敷衍了事,沒有耐心,不負責任……總之負面標籤遠比他們應該獲得的正向標籤要多得多。

不過夏眠倒是沒想到他現在在想這些,反而還在津津有味的跟他介紹自己的學校:「我們學校的解剖室有一整層樓,有系統解剖的和局部解剖的課堂教室,要不是現在沒有學生卡了,都想回去看一看。」

在大眾的認知里,總是對解剖室有著各種各樣奇怪的傳聞。

而人們總喜歡把這些東西加上一些怪談,然後流傳開來,或者作為一些恐怖文學創作的主題,比如什麼練膽、詭事……

梁嶼川看著她的眼睛笑笑:「曾經有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我進過一次,不過應該跟你們醫學院的解剖室不太相同。」

夏眠眨了眨眼睛,好像也知道了他在猜想什麼:「你別說,我們解剖老師還跟我們說過一些她當年自己遇到過的離奇事情。」

「我們解剖老師看上去是個身材甚至可以說的上是有一些瘦弱的女性,當時我也以為她只是給我們講一講標本和素材,結果後面熟了之後才發現她居然什麼都干!特別厲害!」

儘管梁嶼川也算博學多識,但這方面也的確是他的知識盲區:「……那這樣的解剖老師一般都做什麼?」

「很多呀,比如說泡標本,處理標本,還有就是……」雖然兩人是在一種非常積極的態度下說的一些醫學常識,但是可能因為夏眠的語氣太過於陽光,而且還對那位老師保持著一種崇拜的心境下,如果這個時候旁邊有人在聽他們說話,可能都會覺得有一些詭異。

不過梁嶼川當然沒有這樣的想法,只是覺得夏眠在說到這些事情的時候,眼裡的光總是比之前更亮。

他想起像夏眠曾經跟自己說過的那個學生,也就是後面跟著她上了綜藝的那個白小帆,她說當時白小帆跟自己聊了很久,現在想來,夏眠跟對方這麼說話的時候,應該也是現在的語氣和表情吧?

「還有就是處理屍體。」

夏眠語氣非常陽光的把這句話補完。

「…………」雖然梁嶼川知道這些話並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就是覺得有點想笑。

「反正不是都市怪談的那樣啦!」夏眠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剛自己的語氣可能是太過活潑了一點,反而讓人感覺有點像在聽什麼故事,這才立刻補充道,「我們學校都是正規流程好吧!」

「不過因為一些各種各樣的原因,現在能放進實驗室里的軀體確實不太多了,畢竟手續上就是很大的問題。」

「首先需要保證這具軀體是可以用來做醫學實驗的,有充分的手續和足夠的證明,比如說一些病人臨死前的文字版委託,以及病人家屬的同意書都是缺一不可的,還要確認身份……」

大概是突然說到這裡,夏眠也笑了一下:「所以很多時候實驗室里能看到的軀體,其實已經有了一些年頭,尤其是專門做展示的幾具,可能看上去都已經不成樣了,或者說跟自己想象中的器官和解剖有所差距。」

「我記得我第一次進解剖室,差點沒被福爾馬林的味道熏得眯起眼睛,當時也沒什麼經驗,就直接往上湊過去看,結果都滿眼流眼淚了,發現眼睛睜不開,才意識到好像自己是太興奮了一些。」

在秋高氣爽的傍晚,夏眠拉著梁嶼川在自己曾經的學校里說這些事情,實在奇妙又令人興奮,如果不是他提起,可能自己都會忘記剛進學校的時候自己是什麼樣子的了。

「因為這些標本都需要保存很久,而且要一直放在冷櫃裡面,所以存放整具標本的冷櫃基本上都在負一層,只有那些系統的或者說已經拆好了泡在容器里的才會擺在桌面上或者放在展台里,所以負一樓負二樓又不通風,有時候一打開滿屋子都是福爾馬林的味道,有的時候氣味太濃了,還要上一會兒課,出去走兩分鐘,緩一緩再回來。」

「而且我念書的時候,當時我見到的那一句標本,聽我們老師說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了……對,不是十幾年前,是幾十年前!這標本的年齡比我們都大,而且還經歷了很多屆的師兄師姐,現在還要繼續接受新生的觀摩。這些標本因為太過久遠確實沒有人認領,有一些可能是當年餓死的或者各種各樣,確實沒有了親戚朋友無法辨認,兜兜轉轉就被收過來做了標本。」

「所以才說現在可不一樣了,因為從捐獻者本人點頭,到家屬同意再到運輸和各種各樣的環節都可能出現問題,所以我們當時剛去解剖室的時候,老師教我們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對標本保持尊重,因為無論如何,他們都是對醫學事業有著貢獻的偉大的人。」

這個時候梁嶼川倒是很認真的點點頭。

因為具有同理心,所以才會更加凸顯出這些人的偉大。

畢竟現在很多人試想了一下,不管是觀念的原因或者是心理上的障礙,其實真的願意有這麼無私奉獻的人並不多,就算讓他現在自己做選擇,可能都無法立刻有這樣的覺悟。

「而且解剖室裡面有一些是已經處理好專門供參觀的標本,也有一些需要自己實驗親手上手的過程,比如說讓你自己模擬外科手術及剝離皮膚組織,認清楚每一層的結構是什麼,那個時候就要用到更多的標本了。不過我聽說現在這樣的動手能力和機會對於新生來說已經越來越少了,比較珍貴,我當時運氣還算好,還是有了操作的機會,現在想來也挺珍惜的。」

儘管現在的夏眠在手術方面已經小有所成,這種最基本的知識在她腦中已經是滾瓜爛熟,但每當回想起來,依然要感謝當時願意做出奉獻的這些可能叫不出名字的標本。

「你還沒說當時你們解剖老師說的怪談是什麼。」

「不是怪談,是真實的事迹!」說到這裡,夏眠還認真了起來,「雖然現在聽起來還挺恐怖的……不對,也不是恐怖,就是非常巧合!」

「因為剛剛說了,我們解剖老師是什麼都要做的,所以在殯儀館送屍體過來的時候也是要處理的。」

「……完了,」夏眠說著說著都把自己說笑了,「雖然說是真實事件,但是聽上去好像真的在講什麼都市怪談一樣。」

「當時當地的殯儀館運送了一具屍體過來,當時說了好幾遍是無人認領,而且無法辨明身份,在公安系統那邊也已經報備過了的,然後才送到我們學校來當做醫學研究,當時我老師一個人在解剖準備室,就想著既然確認了,那就先把該做的事情做了,把標本先做一些基本的處理。」

夏眠咳嗽了一聲:「因為工作需要,正好第二解剖室那邊確實還缺了一些其他的標本,因此老師就專門拿了鋸子過來……」

好像真的越說越驚悚了。

不過畢竟是真實發生的事情,夏眠也說得繪聲繪色:「因為想著早點處理早點好嘛,更何況這件事情還挺費體力的,我老師就想趁著自己精力充沛的時候,趕緊把任務完成,結果剛把鋸子端過來還沒下手,被殯儀館承諾過好幾次,不會有問題的屍體忽然就自己坐了起來——」

說到這裡夏眠還專門偷偷看了一眼旁邊的梁嶼川,發現對方表情沒有任何異樣,之後還問了一句:「沒嚇到你吧?」

「挺有意思的,怎麼會是嚇到呢。」梁嶼川還接著問後續,「這是什麼情況呢?」

「其實事情也很簡單,就是殯儀館的人疏忽了,也是他們沒有檢查仔細,加上那個時候是新來的工作人員,不太了解流程,而且那時也沒有現在這麼多的手續,所以走起來還算方便,對方確實是一個流浪漢,也沒人認領,發現的時候生命體征確實不好,但因為不是從醫院裡面送過來的,所以他們缺乏了一些其他的診斷加上各種各樣的疏忽,總歸就是這麼從殯儀館里拉過來了。」

「我老師可是什麼大陣仗都見過的,但是剛拿好鋸子發現的人從檯子上坐起來的那一刻還是嚇了一跳,她當時跟我們複述的時候都在跟我說,到現在還在後怕。」

夏眠一邊說一邊點頭:「畢竟確實是很大的事,要是真的對方晚醒了一點或者有別的什麼情況,估計真的得出大事了。」

「當然對方也是驚魂未定,不過確實比較虛弱,說不出什麼話來。於是我們老師先叫了領導做確認,然後又趕緊聯繫公安機關送回去了,後來殯儀館相關的人員也被懲罰或者撤職,這件事情才這麼結束的。」

「不過現在肯定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因為程序和手續越來越嚴格複雜,所以我老師說,這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

夏眠把這件事情說完之後,又有點感慨:「這麼一想,我也好久沒有見過她了,還挺懷念。」

「要不要去看看?反正現在就在學校。」

夏眠抿唇笑了一下,然後還是搖了搖頭。

「算啦。」她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夕陽,「先不說現在這個點對方應該已經下班了,而且現在我沒有去解剖室的學生證,雖然可以去找學校補辦一個職工的,但是也太麻煩別人了,來來回回都好幾天了。」

「而且我當年上學的時候,她就已經快接近退休了,說不準現在已經不在學校了也說不一定。」

「更何況我已經是她很早很早以前的學生了,還是大一的時候上過她的課,後面也沒有再繼續往基礎醫學這方面耕耘,她不認得我了也很正常,畢竟她每天都要經歷那麼多學生上那麼多課,還得去做解剖室該做的事……也不知道她現在的身體是不是還真的能揮的動鋸子。」

「……這麼說好像是有點奇怪,但這的確就是她當時的工作日常。」

夏眠說到這裡還是有些悵然若失。

「我也確實很懷念她,但是都過了這麼些年,還是不要去打擾她現在的生活比較好吧。」

有一些記憶留存在自己腦中也會很美好。

夏眠一直這麼想著。

而梁嶼川已經從她的話語裡面聽出她的意思,自然是懂她的。

「好啦好啦,今這麼多。」夏眠還自嘲的笑了一下,「以前讀書的時候總是開玩笑說,當一個人開始回憶以前的事情,就說明他已經老了,現在看來可能我也確實上了年紀吧。」

「這不是回憶,只是我想問你,或者說我想聽你說之前的故事而已。」

梁嶼川此刻的聲音聽上去很柔和,帶著一點被傍晚浸潤的溫暖質感。

「更何況這是你的母校,因此跟我說一說也沒什麼關係。」

「也對啊!」夏眠本來就是一個不怎麼會因為這種事情內耗的人,剛剛也只是有一點感慨而已,「而且我在學校的校園裡面走一走,回憶青春也很正常吧!」

「嗯。」梁嶼川看到她果然笑了,「而我只是一個想聽故事的聽眾而已。」

「不過確實很有意思,或者說很驚險,」梁嶼川點評道,「有意思的,我說的是圖書館,驚險是剛剛這件事。」

「而且這麼聽上去,你的校園生活也並沒有你說的那麼無聊。」梁嶼川語帶笑意,「這次可真不是我偏心你。是真的這麼覺得。」

「你覺不覺得你很有說故事的天賦?」

他還順便說道。

雖然夏眠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這方面的技能點,但想起自己那天撿到白小帆,然後兩人一不留神就聊了很久,奶茶都喝完了都沒說完,咳嗽了一聲:「可能是因為別人問起來,我就會有點話多吧……?」

「但是你的聽眾都很滿意。」梁嶼川總結道。

夏眠也抬起頭笑了起來:「別誇了,別誇了,再誇我會驕傲的。」

「而且我跟你說的這些事也只是我讀書的時候覺得有意思的事情而已,其實整體還是蠻枯燥的,或者說挺無聊的。」畢竟夏眠自己也知道,她當年讀書的時候基本上就是在忙著學習,而且說的這些趣事也只是因為自己學習過程中遇到的,比如圖書館,比如解剖室的怪談。

「照你這麼說,萬一哪天我真的當不了醫生了,那我是不是還可以去支個小攤在天橋底下說書啊?」夏眠開玩笑的笑道。

「那我就在你的攤子旁邊也支個攤,你要是負責說書,那我就幫你處理一切後勤工作。」

夏眠光是想象了一下當時的場景,還是忍不住笑了。

不過兩個人都知道,夏眠肯定是不會離開現在的工作的。

開個玩笑罷了。

「雖然我現在回想起來的校園經歷基本上都是跟學習有關的,不過硬要說印象最深刻的,還是入學的時候吧?」

「那時候你知道的,新生入學總是要經歷一個月的軍訓,基本上經歷了一個月之後都得脫層皮,而且我們學校尤其是針對臨床專業的軍訓,還特別嚴格,學生辦的說這是為了以後的專業素養打基礎,怕我們以後都站不了手術台……雖然現在想想他們說的話也不完全錯,畢竟當了醫生之後,有時候確實要在手術台上一站站一整天。」

「我就記得當時我們終於結束了一整個月的軍訓,大家都想著先休息兩天,結果還是周末的時候忽然就被學校以軍訓集合的方式重新叫到操場,而且遲到的時候還要扣分……」

夏眠說到這裡還抬起頭看了梁嶼川一眼:「不過這方面你應該熟悉。」

梁嶼川微微一挑眉,算作認同。

畢竟軍訓可能只是對學生進行一些體能訓練,而他可是一直在救援隊的,本來就需要用軍事化的作息來保持隊伍的完整性和團結性。

「你平時也這麼對你的隊員嗎?」夏眠忍不住問。

不過想了想自己之前跟他打電話,隊員們還能在一旁開自己的玩笑,想來關係應該還不錯。

聽到她這麼問,梁嶼川也點點頭:「這方面還是挺嚴格的,不過大家都沒有什麼怨言,畢竟是工作。」

夏眠點頭:「也是。」

這麼一看,他們兩個人的工作都是如此,都不用定時定點地打指紋。

也許其他一些需要上班打卡的工作,比如在寫字樓之類的,有時候實在太累了,還可以停下來摸一摸魚短暫放鬆,但他們的工作卻不能這樣。

就算是累了,困了,不舒服了,遇到緊急情況,只要還能行動,那就一定要竭盡全力,不能怠慢。

而且目的都很明確,都是為了救人。

夏眠挽著他的手,好像發現什麼新大陸似的:「這麼說的話,我們也算是同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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