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最終章

只見時進之身體佝僂，姿態怪異，身上，腿上竟然生長出數條枝幹，花月扯動斗篷順手掀起衣服，時進之的腿上悍然印着數張人臉，張著嘴，嘟嘟囔囔，密密麻麻，走近一些，隱約可聽見細碎的人的說話的聲音。

花月直接被驚呆了，一時不察，被時進之拍中一掌，摔倒在一側，吐出一口血。

花月爬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看見時亮縮著身子躲在椅子後面瑟瑟發抖，轉而看着程子意與時進之正在纏鬥，時進之功法頗深，在程子意的凌厲劍鋒之下，絲毫不落下乘。

花月慢慢走，觀察著時進之的狀態，起手掐訣動作熟稔，程子意的幾次攻擊都沒有討到好處。

不對勁！

花月慢慢拉着細鏈，喊道：「時進之！」

時進之並沒有搭理她，但動作未停，一張符籙朝她扔過來，花月忙跳開躲過。

花月抓住機會直接將細鏈纏上時進之腿邊多餘肢干用力向後拖，時進之被拽了個趔趄，又狼狽地應付程子意的攻擊。

花月拽著細鏈，掐訣施咒生生將肢干扯下來，時進之悶哼一聲，開大法陣，拿出自己的劍揮出一道紅光將程子意逼退，他連忙貼符籙，扯布條給自己止血。

花月望着劍，心中怒氣沖頭，道：「時橋客，多年不見，你也淪落到如此地步！」

時橋客陰沉着臉，默不作聲。

花月恨聲道：「時老賊，我是真沒想到，你為了活下來，連親生兒子都沒放過。」

花月定了定神，她早該想到的，時進之天賦平平，術法也並沒有特別出眾，怎能驅使得了號令眾魂靈的時亮，自然是時橋客。

看來，當初程子意幾人以為一起殺死了時橋客，而他吸取了自己親兒子的魂靈，奪舍重生，《萬鬼來朝》長生不老的秘訣便是吸取他人的魂靈，奪取他人的陽壽，這滿身的肢干便是代價。

為了苟活於世，竟然將自己變成個怪物！

程子意也頗為震驚，立刻跳過來，擋在花月的前面。

「我沒想殺死進之，我只是想試一下，但吸魂開始就根本停不下來，什麼長生不老，什麼與天同壽，都是騙局！我以為有了進之的魂靈，佔了他的身體就結束了，誰知道，我必須不停地吸取新的魂靈，才能保住我一直掌控這副軀體。」

時橋客出聲道，一時失神，彷彿埋藏了許多的憤恨傾瀉而出。

「當時若是孟小喬那個小賤人肯老老實實地將《萬鬼來朝》修補好給我，我又何嘗會變成如今這樣。」

「做你的春秋大夢，我小師妹多好的人，卻死在你這個惡魔的手上。」花月憤恨道。

程子意也出聲講道：「你若不是心思不正，妄圖《萬鬼來朝》，又如何會變成這般地步。」

時橋客怒罵道：「你懂個屁！我不拿到《萬鬼來朝》，早就死了，密宗宗主根本活不到40歲。」

花月一愣，還有這種事，繼續道：「那還不是你自己非要往上爬，怪得了誰！你害死了這麼多人，與惡鬼無異！今天，你就給我去死吧！」

花月飛身而起，向著時橋客而去，兩人都在一處，都在使用《萬鬼來朝》中的術法，程子意上前助攻，被一道紅光擊飛。

時隔十八年，花月沒想到竟然還有機會報仇，心中滿是憤恨，起手掐訣，招招致命。

紅光金光相互衝擊，竟然擊碎山洞穿出，破開亂飛的石頭，兩人向上飛起打到了外面，程子意緊隨其後。

花月和程子意兩人合力，時橋客身上又填了數道傷痕，失血過多，漸漸體力不支，邊打邊四下尋找退路，一時不察被程子意一劍削掉右臂，掉在地上。

時橋客連着吐了兩口血，奄奄一息不能動彈，花月正要上前解決了他，卻被不知從何處竄出來的一道黑影搶了先。

時亮手持匕首插進時橋客的左胸上，目露兇狠，道：「你這個老東西，我殺了你。」

時橋客一臉吃驚，還未說遺言便閉上了眼睛。

時亮踉踉蹌蹌地站起身，滿臉是淚，從懷中拿出來一個手帕，又哭又笑，口中喃喃低語：「小喬，小喬，我為你報仇了。」

花月和程子意對視一眼，一臉震驚。

時橋客身死，身體長出的多餘肢體和人面隨着從體內飛出的靈氣漸漸消失。

花月走上前，起手掐訣從中抽走小師妹的那一縷殘靈，合著錦囊內的魂靈修補完整，小師妹身形顯現，向著花月溫柔一笑，化為熒光消散。

花月流着淚，夙願達成。

下輩子，就做個普通人吧，平安幸福地活下去吧！

「小喬？小喬！」

時亮還在怔怔地看着這一幕，突然，一道紅光從身後直接穿破他的胸膛，花月和程子意連忙後退，堪堪躲過。

時亮直直倒在地上，嘴角還噙著笑，閉上了眼睛。

時亮倒下，露出他身後的鬼影，時橋客肉身破碎，已成魂體，散發着森森鬼氣，抬起手向著花月和程子意打出數個黑團，兩人連忙躲閃。

花月急道：「這是怎麼回事？」

程子意回道：「是鬼將，沒想到，他竟然留了一手。」

真人煉製鬼將，原來，抓那些人的最終目的，是為了奪取生人的陽氣壯大自己魂力，這時橋客對自己真是夠狠的。

時橋客笑得無比張狂。

「哈哈哈，我終於煉成了！《萬鬼來朝》又怎麼樣！只有成為鬼將，我才是真正的長生不老！」

程子意乘機向天空放出信號。

變成鬼將的時橋客不知疲倦，精力充沛，一番激戰下，花月被重傷在地，時橋客一個黑團打過來，躲閃不及，眼看就要打在身上，被程子意以身擋下。

「子意！」

花月驚慌地接住倒下的程子意，程子意吐出一口黑血，皺眉道：「我無事。」

花月皺眉，鬼將不是一般的凶靈惡煞，時橋客有黑氣護體，兵器符籙根本傷不他。

程子意拽著花月的胳膊道：「你先走，叫人來！我托住他。」

「不行，你拖不住他，而且就算我是花月，別人來了誅殺的，沒準是我了。」

花月道。

「人力行不通，那就試試天譴吧！還記得你與我說的，你們上次是怎麼樣殺死時橋客的嗎？」

程子意頓了一下，道：「雷劫？」

花月道：「對，我可以引來雷劫，等下你掩護我。」

程子意隱隱有不好的預感，開口否定道：「不行！」

「這樣下去我們兩個都得死！」

「……」

花月道：「沒時間了，他剛成形正是下手的好時機，再過一柱香，就奈何不了他了。」

程子意緊抿著唇，一臉擔心地看着花月。

花月安慰道：「但求一線生機。」說完將自己身上的錦囊和袖袋塞給程子意。

花月拾起剛剛順手撿起來的匕首，割破手掌，掐訣立陣，擋住飛來的黑團，催動咒術，祭出匕首，將時橋客周身的黑氣破開一道口子，程子意趁機催動銀光刺中時橋客腹部。時橋客痛得抽動幾下。

花月看準時機，催動銀鏈，飛身而去，趁機將時橋客死死綁住，探手而出，血掌直接拍在時橋客的頭頂。

以血為引，獻祭肉身，抽魂攝魄，共赴黃泉。

天上霎時烏雲匯聚，轟鳴不斷，閃電轟鳴，震得人心發慌。

「阿月！」

程子意明白花月的意圖，急忙過去，卻被花月揮手打飛，一道金光大陣將花月和時橋客同時困在陣中，也將程子意隔在外面。

「花月，你這個賤人！老人要弄死你！」

時橋客不斷掙扎，花月感覺要壓制不住，變掌為爪，扣住時橋客的頭，催動周身全部靈力，死死捆住他。

「我就算是死，也要將你拖進地獄！」

片刻后陣中電閃雷鳴，雙雷擊地，萬物成灰。

「阿月！」

須臾間一切歸於平靜，時橋客定在原地痛苦哀嚎，身上黑氣化成一團火，最終燒成一片灰燼。

花月肉身已劈成焦屍，在天雷劈下瞬間催動咒術，終於保得魂靈片刻留存，親眼看着時橋客化成灰燼。

程子意跌跌撞撞靠近花月的魂靈。

她還是記憶中的模樣。

他顫抖著伸出手卻不敢觸碰，無力垂下，生怕花月的魂靈散開，催動靈力，神情悲痛，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下來。

「阿月，阿月，你又要丟下我了。」

花月想伸手拭去程子意臉上的淚，卻毫無反應才記起自己已是靈體，只好對着程子意溫柔一笑。

「別難過，能再見到你，我已心滿意足。」

「只可惜，我還有很多想去的地方，南海的雙生花、塞北的草原、西北的沙漠，當初送回北邊的神鹿也不知怎樣了……你好好活着，替我去看看吧，好嗎？」

程子意泣不欲生，痛苦難言。

花月感覺到自己在逐漸消散，只能緊張地追問道：「子意，你答應我，好好活着，你答應我呀！」

程子意道：「好！好！我答應你。」

最終花月化成熒光，但是沒有消散，靜靜飄在空中。

程子意微愣，連忙拿出自己的錦囊，將其收起來。

「阿月，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