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平息

第206章 平息

第206章平息

回到軍營里,明殊懸了多日的心總算又落回肚子裏。只是魏冉此時還死生不知,明殊心裏記掛着這個跟自己父親一樣的師父,縱然顧昀現在就在身邊,卻也沒有多少心情與他訴衷腸,說離情了。

「你即刻回青州去。」這是明殊進了大帳后對顧昀說的第一句話。

顧昀這時剛把帽子摘了要放到桌子上,聞言手頓了頓,不過很快便鎮定自若地將帽子甩上去:「好。」

明殊神情疲憊,綳了多日的神經一旦放鬆下來,蓄積的勞乏便如潮水一般湧上來,讓她渾身酸痛,頭皮發脹。

「此去將俱駒花顏一併帶去青州,有他在,西涼人便不敢輕舉妄動,西北之危可解。」

「就怕西涼人只是將俱駒花顏當做借口,並不肯輕易罷兵。」

明殊冷笑了一聲:「若他們當真是這樣想的,那便來戰。還當我們大盛軍怕了他們不成?」

顧昀眉眼微彎,臉上的寒霜便如春日雪融,綻出幾許明艷:「你說的是,我與昭王也並不將這些西涼人放在眼裏。」

「何況現在蔣惟就在我們手中,他們想裏應外合只怕是竹籃打水要空歡喜一場了。」明殊伸出雙臂,用力抻了個懶腰,搖動酸澀發硬的脖子,「西涼人師出無名,他們的左敦王在我們手裏,他們的盟友也潰不成軍,若是那蕭太后當真如世間所說是個不遜男子的英主,她應當知道此時借勢退兵才是最明智的作法,不用戰敗還能賣我們一個好,裏子面子全都能佔着。」

「否則她就要落個雞飛蛋打。」這一路上,明殊很是與俱駒花顏探討過西涼的局勢。雖然俱駒公子自小就被當成個紈絝來養,他自己也從來只當自己是個走雞斗狗的紈絝,但久居高位,身邊打轉的都是人精,他於這些政事上頭竟然出人意料的有着極為出色的精明和眼光。

「西涼王已經成年,蕭太后卻還一直不肯將手中的權柄放出來,這對母子間的矛盾越積越深。就算他們彼此之間還有母子的情份,兩邊兩派所代表的勢力也要推着他們往不死不休勢如水火上走。蕭太后此番藉機出兵,未必不是抱着自己的打算。或許這些年她嘗到了權力的滋味,想將成年的兒子踢開,自己來做西涼的女王。」

權力就如一味令人上癮的毒藥,一旦嘗過,便再難擺脫,明知前方是懸崖斷壁,也會令人奮足前行,然後將一切來自外界的,來自自身的阻礙全都除掉。哪怕橫亘面前的是自己親生的骨肉。

明殊嘆了一口氣。

「不是她想做,便能做的。」顧昀淡淡地說。

的確如此。若非明殊兵出奇招,摸~到了宣城直接將蔣惟給架出來,如此局勢會變成什麼樣子誰都難說。

原本會是本朝極大的危機,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了。就像打蛇要打七寸,看着再複雜難解的事,往往關鍵之處就在某個點上,一處破,處處破。那個複雜難解的結,便這樣輕輕一抽,解開了。

「西涼人若是知道蔣惟這裏沒了指望,一定會很失望的。」明殊說着便笑了起來。

何止是失望!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回西涼出動了近十萬兵馬,先別說這麼多人怎麼調動過來,這一路上耗糜的糧草就不可計數。西涼的底子本就不怎麼厚實,再加上這幾年大盛邊關有聞懷瑾和顧昀在,還有昭王坐鎮,想打草谷都沒了機會。

人無外財,馬無夜草,以西涼現在的底子,支撐起這麼大的一場戰事還真是挺吃力的。何況西涼的周邊也並不是多太平,西狄和北戎,哪家都是如狼似虎,狡如狐豺。

西涼人本來想的是藉著大盛內亂,他們可以速戰速決,先攻下幾座城池,將之後的糧草供給劫掠到。可是還沒等到蔣家傳來裏應外合動手的信號,蔣家的家主已經落在了盛軍手中。

沒有了內擾,以大盛現在的兵力,何懼外患。

速占城池,劫掠錢糧,再狠狠敲大盛皇帝一筆竹杠的想法,就變成了一句可笑的空話。

這仗還能打嗎?不打,前期巨大的投入就要化為泡影。打,那就會變成無底洞,將西涼整個兒家底都要填進去,最後的結果,還有八成九成是以西涼的失敗而告終。

現在收兵回去,雖然有損失,卻也還在國力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但若打下去,將兩國拖入戰爭的泥淖,贏了還則罷了,若是輸了,蕭太后在西涼的權柄便是不想交也留不住,她的下場定然好不到哪裏去。

俱駒花顏看的很清楚,所以他心裏更是焦急萬分。

「我省的。」顧昀輕輕拍了拍明殊的頭頂,就好像還是在江州時,面對那個來歷不明,滑不溜手的那個小近衛一樣。「你自己也小心。」

明殊拿頭在顧昀的掌心蹭了蹭,笑了起來:「我有什麼要小心的?你瞧著吧,至多再一個月,我就可以勝利班師回朝了。」

「嗯,你在京中等着我。」顧昀低下頭,目光璀璨,看的明殊心頭一陣亂跳。

「等着你做什麼,有什麼好等的。」她微垂下頭,嘴裏低聲嘟囔著,卻又捨不得,抬眼一個勁兒地看着他。

「那,你保重啊。」

「好。」顧昀含笑看着她,突然手一伸,將明殊拉進了懷裏。還沒等明殊驚叫出聲,已經堵住了她的雙~唇。

「哎!」明殊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聲音,人已經沉溺於那讓人血脈賁張,渾身毛孔都舒展開的,讓人如沉在雲里,浮不起來,也不樂意向上浮的醺然之中。

帳門被人挑起小小的一角,卻又飛速垂落回去。任其英一把扯住正跟在他身後想進帳去的李栩,一手捂着他的嘴巴,像被火點着了尾巴的兔子,飛也似地竄出去百步之遙。

「你怎麼了!」李栩好不容易從他手裏掙脫開,一邊理著被扯歪的衣甲,一邊不滿地瞪着任其英。卻見着後者臉皮漲的通紅,臉上又是尷尬又是疑惑又是難過的複雜表情。

被他嚇了一跳。

「喂,老任,你怎麼了這是?」李栩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魔怔了?」

「嘶……」任其英這時方回過神來,打了個寒戰,又吸了一口涼氣。

「老任?其英?嘿!你難不成見鬼了?」

「他們……我瞧見他們……」任其英一臉的一言難盡,伸出雙手,拿拇指互對了對,見李栩還是一臉懞圈,才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幾個字。

「卧~槽!卧卧卧了個大槽!」李栩狠狠地喊了一嗓子,這才覺得心裏痛快了,反過頭來勸任其英,「這有啥可大驚小怪的,咱們不是早就猜着他們之間是那個嘛。早前兒他倆抱一塊兒的時候咱們都在場的,也沒見你糾結成這樣啊。」

任其英對他翻了個白眼:「抱一塊兒能跟親一塊兒一樣嗎?」

李栩面如鍋底,然而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來什麼話,到了最後,也就依舊還是那兩個字。

「卧~槽。」

顧昀的行動很快,當天就安排好了人,帶着俱駒花顏和在他強烈要求下一併帶着的雲霓快馬趕回雲州。而明殊這裏,則是十分乾脆地將蔣惟已在自己手上的事派人四處宣揚。

不過兩三日的工夫,蔣惟被明殊生擒,羈押軍中,等著送回京中受審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潞、定兩州。

兩州翻騰的都快炸了鍋了。

誰都知道蔣惟才是蔣家的主心骨兒,蔣家軍中八成的人都是蔣惟的手下,蔣家二老爺和三老爺雖然也是多年為官,但無論心胸,手腕和對大事的決策相較蔣惟都差了不是一點半點。這兩人自小到大,都是在大哥的陰影下長大的,重大決策都習慣了聽從大哥的決定。蔣惟出事,底下人還沒怎麼的,首先他們就慌了手腳。這時他們再去尋大哥請來的摘星樓高手,卻發現那些眼裏只認金銀的異族人都不見了,消失的無影無蹤。不止宣城的那幾個主事者,連支援到各郡縣的殺手也全都不告而別。

蔣紀和蔣彥知道,自己這邊是被西涼的摘星樓給擺了一道了,但再怎麼懊惱氣憤,也是於事無補的。兩下里力量懸殊,本來談好的外力也借不上勁兒,蔣家的前景一片黑暗。

明殊大軍所到之處,自然是勢如破竹。

更有葉榛這個面白腹黑的傢伙在,大軍未到,各種傳言,小曲兒都如雨後春筍冒的遍野都是。拉攏敲打,軟硬兼施,很多時候,大軍還未到城腳下,城裏就已經自己打的瘸胳膊斷了腿~兒。

果然,不足一月時間,潞州和定州均被收復,而蔣紀蔣彥兄弟早就帶着那個所謂的明王收拾細軟,只帶了幾個心愛的兒子逃往了西域,扔下了一大家子,連正室夫人都捨棄在了宣城。

捷報傳到京中,皇帝大喜,下旨嘉賞。隨軍的葉榛,李栩,任其英都有升賞,反而主帥明殊既沒陞官也沒發財,讓她底下人心裏打了半天小鼓。

明殊並不在意這些。自古戰難守易,潞州和定州這麼些年在蔣家的經營下到處都是漏子,蔣家的親信被清除之後,兩州空出許多職位,還急需人進行安撫宣教的工作,偏偏她手底下全是只會帶兵打仗的,沒幾個能處理家長里短事務的文人。

好在進了宣城之後,失蹤了一個月的魏冉終於平安出現在明殊面前,讓她鬆了好大一口氣。只是沒等她拽著師父多說兩句話,就被師父借故溜走,此後也不見了蹤跡。

這位不靠譜的師父一向神出鬼沒,明殊也拿他沒辦法。好在他平安無虞,這些天竟然一直就藏在宣城,就在蔣家人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也不知道是他是真的命好還是蔣家眼瞎。

只是魏冉不見了,明殊是知道師父不耐煩拘束的,李栩卻不知道,天天紅着眼滿世界去找他「師父」,找了幾天找不見,又是傷心又是失望,硬是拉着明殊這位小「師兄」喝了個爛醉。

明殊被他煩的受不了,這幾日又被一堆堆的文書晃得眼暈,索性將那些她怎麼也看不懂的那些政務全都丟給了葉季明,自己帶着無顏,押著蔣惟,悄悄離開潞州,回京城去了。

原本蔣惟早就應該被押解回京城的,只不過他年紀大了,又受了這麼多天罪,怨怒憂憤之下生了病,差點沒死過去。偏偏有無顏在,拿葯給他吊著命,就是不讓他痛痛快快地去死。而且明殊還要拿他威懾蔣家的附逆,時不時把他推到陣前讓人瞧瞧,於是蔣惟便這樣生不如死地跟在大軍之中足混了一個月。

若論蔣大相爺此時的心情,絕對會覺得早死早超生,早死早解脫了。

在軍中時,明殊也時不時收到些來自青雲兩州的消息,只是那時她正一心一意要快點剿平蔣家這些逆賊,只聽說青州雲州只有局部打了幾場小戰役,西涼人半點便宜沒討著,便放下了心。

按理說,像蔣惟這種謀逆的主犯,被生擒了之後應該由有司派專人押解,沿途各郡縣派人護送,到京城前,還說不得要舉行個儀式,好叫一路上的官員百姓們都看着逆賊的下場。不過明殊沒有這方面經驗,在她心裏,快點把這塊燙手山芋扔給皇上才是正理,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也別驚動了沿途的軍民。蔣家經營這麼多年,誰知道還有多少對蔣家忠心的人藏在民間。這萬一路上出了什麼變故,她不就白忙乎了嗎?

所以在快馬飛馳六天之後,眼瞅著京城已近在眼前,明殊才派了身邊的親衛去京中遞信去,自己則進了驛館,把一身的風塵洗刷乾淨,翻出正式的武將袍服,等著京中來人與她交接。

而此時的蔣惟,在馬背上幾乎被顛散了他那把老骨頭架子,被人從馬上架下來的時候,人已經癱在地上,直翻白眼兒,連根腳趾頭也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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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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