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六、舊仇未去又添新恨（1）

又一年過去了昔貴家的庫房裡罈罈罐罐裝滿了酒，昔貴過目了一下，足足上百壇，他抱起罈子放在耳朵邊晃蕩，試看放了一年的酒能蒸多少。銅鎖正好和吳叔路過，看庫房有人就走了進來。銅鎖一看昔貴抱著個酒罐搖晃，說：你在這搗鼓啥哩？昔貴說：「忙了一年了，酒該開壇了。」吳叔一算一天不多一天不少。銅鎖說：「我沒有記錯的話只有二十罐今天開壇。」吳叔說：「是的，那一天出的酒我都給罐子上做著記號哩。」昔貴看裡邊罐子一側清楚地貼著七月十六號的，足足二十來灌。吳叔說：「打開一罐看看。」昔貴小心翼翼地拔去上面的泥巴揭開蓋子，迎面撲來一股濃濃的清香。吳叔連聲說：「成了，成了！」昔貴一聽高興得合不籠嘴，醇香充滿了整個屋子，他不停地吸著鼻子。銅鎖說：「昔貴上去拿個舀子來讓你吳叔嘗嘗。」昔貴剛要走，吳叔忙向他招手，說：「小子，不去，不去。」昔貴又折了回來。吳叔說：「我喝你爸的酒不在少數，我聞見就知道啥味道了，等你媳婦生了孩子，咱們喝個大醉。」

小龍剛剛五歲，這年剛進入金秋，妞妞又生了一個女兒。珍芳給銅鎖說：「這個女子就叫小鳳。」銅鎖高興地說：「這名字好。」親戚朋友見了都說：「一龍一鳳龍鳳呈祥，你們家昔貴真有福氣！」銅鎖和珍芳聽了滿臉笑容，回家跪在祖先的靈位前一連燒了三天的高香。感恩祖先在天有靈保佑合家人財兩旺。滿月這一天把親戚朋友都請了來，大人小孩待了三十席客。

老六和父親蔣存根也來吃席，冤家宜解不宜結，銅鎖讓執事特意把他們安排在上席。滿桌子的菜蔣存根不屑一顧，他這次來是有目的的——他要親自嘗嘗昔貴家的酒。端起酒杯一股清香撲鼻而來，他呡了一小口，感覺醇香可口！蔣存根心想：銅鎖能釀出這酒算這狗日的娃有本事。銅鎖彎著腰給蔣存根看酒，他接過酒杯一飲而下，稱讚這酒是仙酒。銅鎖面帶笑容說：「這是咱自己的酒你就多喝點吧！」老六看父親對酒很感興趣，他讓銅鎖拿了兩個碗把酒滿上，他和父親你一口我一口喝起來。回家時糞寶八山扶著，兩個人搖搖晃晃的，都醉了。這天吳叔、紅牛、昔貴也都喝得大醉，整個庭院籠罩在喜慶的氣氛之中。

誰料第二天老財東蔣存根癱在炕上了，左胳膊腿不能動彈。老六忙請來李郎中給父親看病，郎中號了號脈，告訴他大概是飲酒過量，引起了中風，又搖了搖頭說：「對半身不遂，我還沒有好辦法。」老六苦苦哀求，他讓管家多付給郎中十塊大洋，希望郎中想法治療。沒想到郎中緊皺眉頭、細摸詳觀，臨走時仍扔下一句話，「可能要終身癱瘓！」

老六一聽吃了一驚，淚在眼眶裡打轉。他不說爺倆貪杯，卻一時找不上借口，把仇恨記在昔貴一家人的頭上！

狗腿子八山一聽老財東要終身癱瘓，他在老六面前晃來晃去顯得焦慮的樣子，嘴裡不停地罵著昔貴「釀的酒倒是狗屁！這簡直就是毒藥」他看著大姨太說：「要是好酒能把老爺喝成這個樣子？八成是不懷好意酒中下毒。」大姨太說：「你們不要胡思亂想，如果有人反問咱，這麼多的人喝了都沒有事，偏偏你家老爺就……」她拉長著聲調說：「這個說法顯然不能成立。」八山露出狡詐的面目神秘地說：「咱們阻擾昔貴家開作坊，打了人家的人，燒了人家的麥草，人家能痛快嗎？我看多半是老爺昨天喝酒人家在酒里做了手腳。」老六瞥了八山一眼說：「不可能，我和大老爺喝的一個酒，我咋沒有感覺。」問得八山一時語塞，這時狗腿子張糞寶從外面躥了進來細聲細氣地說：「老爺您年輕抵抗力強唄！」老六一聽說：「唉！還真是的，有道理！像這樣說興許能說過他。」糞寶聽了彎著腰嘿嘿一笑說：「小子只是瞎猜、瞎猜。」這時八山目光聚向了大姨太說：「我有個主意，不知該講不該講？」大姨太往八山跟前湊了湊急切地問：「啥主意？」八山得意地說：「就說酒里有毒讓昔貴給老爺瞧病，他要瞧不好病就讓他拿銀兩來，他要不拿銀子來咱們就去縣衙門告狀。」這話飛進了老六的耳朵，他眼睛一亮，拍了拍八山的肩膀說：「你小子還有點心計。人常說，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昔貴如果不賠，一來可以壞了他釀酒的名聲，二來告到縣老爺那裡，夠他喝一壺的。」八山聽了眯著兩個賊溜溜的鼠眼得意地說：「老爺，小子說的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