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碎片

第319章碎片

從如同肉塊一般擠壓着自己的牆壁中鑽出來之後，小鳥秀珍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終於來到了最終的目的地，這裏就是自己應該到來的地方，自己要拯救的存在，自己要阻止的存在就在這裏，他也終於得以看清一些東西去，然後任由大量的信息在自己的腦海中旋轉，在意識和理智的深處掀起一場風暴。

首先感受到的，是充斥在耳朵中的狂躁呼號聲，一種完全不屬於任何已知物種，充滿了戾氣，發泄似的狂嘯聲。

接着，才得以看到一些事物，首先是當然是那發出刺耳叫聲的怪物，雖然已經看不出任何和人有關的特稱，卻又仍舊保持着「人形」這一姿態，在其面部遮擋着面孔的外骨骼張開來，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令人作嘔的口器，大量的觸腕從裏面伸出來，因為吼叫而不斷震顫擺動着，同時還有大量的粘液從中噴出來，這個怪物的口器向四面八方廢物，然後不斷攻擊著這一出空間。

這裏和此前小鳥秀珍所經歷的完全不一樣，不再一個小區一般的景象，到處都是漆黑的組織，就像是自己現在正在通過的這孔洞所在的牆壁一樣，帶着如同「鮮活的肉」一般的質感，同時還輕輕蠕動着，就好像是在呼吸，在這些漆黑的，肉一樣，卻又彷彿不斷流動的粘稠物質當中，可以看到無數的星團，只是，此刻有一隻可怕的怪物正在不斷地進行破壞，在這同樣顯得詭異的地方製造各種巨大窗口，然後那些缺口中便會有漆黑的流質噴湧出來，也有一些會形成一個閉合的緊實的洞口，就像是此刻小鳥秀珍才穿越過來的這個一樣。

一切從未知曉的信息隨着那逐漸冷卻下來的鼓動直覺而出現在腦海中，就像是某個意識在某種本能的情況下強行塞進來的求救信息，這些信息讓小鳥秀珍立刻意識到了一件事，眼前這一片，甚至說自己目前所處的這個世界，這個巨大的環境結構，其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曾經運行在世界邊界之外的巨大天體墜落的殘骸，許多曾經看過，但是又很快忘掉，在近乎瘋狂的意識中閃動的畫面再一次記了起來，這個東西在很早的一瞬間誕生出了自己的意識，然後這意識又在倉促的時間裏面迅速毀滅，最終留下一個按照系統規定的路線運行的殘破模塊，一切都已小鳥秀珍能夠理解的形式化作某種信息進入了他的腦海。

然後，小鳥秀珍抬頭看向了那個正在大肆破壞的怪物，他意識到，如果不阻止這個傢伙，那麼所有的生物或許都會迎來毀滅，這墜落在此的巨大詭異的天體，也許曾經並非是此刻所能看到的模樣，但是在和這邊有了接觸之後便被扭曲成了如此姿態，儘管此刻的它已經極盡破敗，但這一巨大的殘骸並不是現在的人或者這個世界的其他任何智慧種族有能力複製出來的，就像是目前還沒有智慧種族能夠複製黑霧的偉力，而且，這個殘骸還是能夠運行的，它是能夠限制黑霧的東西，它是讓文明世界重回穩定的基石！

小鳥秀珍依舊有許多東西搞不明白，但是這樣的直覺卻在腦海中變得強烈，變成熊熊烈火，灼燒這腦海中所有其他的念頭。

必須要阻止那個怪物！

於是這個脆弱的凡人站了起來，他朝着那怪物走了過去，無論自己此刻的行動是否真正是出於自己的意願，無論自己此刻是否保持着清醒與理智，無論那意識是否像是扭曲的怪影一般糾纏跳動，他覺得自己應該阻止這個怪物，哪怕不是為了這個世界，只是為了自己，當這個怪物去破壞這個天體殘骸的巨大結構的時候，自己的身上就會出現劇烈的疼痛，直到此刻，小鳥秀珍終於明白了，自己身體上忽然出現的那斷斷續續的痛感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很清楚自己不是那個怪物的對手，但是，自己這個新長出來的手臂或許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事實上，他早就知道，自己因為國運怪談中的一些經歷變得異於常人了，在他斷掉了手臂，但是卻一點點展現出遠超常人的身體素質的時候，這顯然是不正常的，小鳥秀珍清楚自己應該是受到了什麼東西的影響，但是他能夠做到的，也僅僅是隱約察覺到這一點而已，直到如今這新生的手臂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他終於明白了影響着自己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從這個巨大的天體殘骸中分離出來的一部分，或者說，影響着自己的東西可能是這個巨大的天體殘骸在破碎的一瞬間落下來的小小碎片，所以自己才會在這個殘骸的結構遭受怪物破壞的時候也感受到疼痛，所以自己才會在直覺的指引下來到這個地方，所以自己才會聽到那求救的聲音。

那些黑色的流質充斥在小鳥秀珍的身體中，他的五臟六腑，他的血管，到處都是這樣的東西，它們佔據小鳥秀珍的眼睛，然後從裏面湧出來，但即便如此，小鳥秀珍依舊保持着自我，甚至還因為這東西被拯救了無數次，也只有在自身的主體受到破壞的時候，才在一定程度上掌控了小鳥秀珍的行動。

哪怕是這樣的碎片，它也依舊遵循着某種系統的規則，那是在它運行之初便履行的職責，同時它對此完全沒有異議，一直認真的做着這件事，甚至，愛做這件事，它儘可能的避免接觸，避免深入接觸，避免發生任何更加複雜且更大規模的糾纏，它保護這個世界，也保護這個世界所有的產物。

小鳥秀珍開始衝鋒，那些並不屬於他的力量開始發揮作用，他開始在空間中連續跳躍，又躲過了無數次那怪物對自己發起的攻擊，他已經被那個怪物發現了，並且正在經受猛烈的攻擊，但是持續不斷的空間跳躍讓他絲毫沒有受到傷害，此刻的身體並非是自己在掌控，小鳥秀珍只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漂浮着，像是一個脆弱的氣泡，只要輕輕一戳便會破裂開來，但那些並不屬於自己的可怕力量，卻沒有一絲一毫對自己的意識發起攻擊的跡象，他還感受到了大量的信息和情緒，這並非來自於自己身上那詭異的力量，而是來自於那個怪物，自己身上的力量似乎從那傢伙身上感受到了什麼，然後散發出難過與悲傷的情緒。

這個巨大天體殘骸的碎片應該有自己的情緒嗎？

小鳥秀珍想着，畢竟這東西甚至連完整的自我意識都沒有，它只是按照規定好的系統路線運行，完整的自我也是也是在危機發生的那一刻誕生的，那些湧入自己腦海的信息是如此訴說，在殼破碎的那一剎那，因為和這個世界的接觸，它終於誕生了完整的自我意識，但其本身又在極短的瞬間破碎開來，但小鳥秀珍又覺得，這個願意一直保護這個世界及世界中所有產物的系統，那殘破零碎的意識中的確會產生這樣的情感。

但是，他更多感覺到的，是這碎片從那怪物身上解讀出來的信息，憤怒，混亂和悲傷的情緒幾乎充斥了對方的整個身體，那是一個在扭曲中度過了許久的傢伙，他已經完全瘋了，能夠完整讀出來的信息除了那些七零八落的情緒，就只剩下兩個名字，一個是他自己的，一個是他哥哥的。

廖西，還有廖東。

大量的觸手和能量噴流朝着小鳥秀珍進行轟擊，但是在空間跳躍的能力之下這些東西都很難碰到他，但是下一瞬，小鳥秀珍的動作卻忽然一頓，他靜止在了半空中，信息在意識中上涌，小鳥秀珍意識到，自己正在被那天體殘骸的碎片所控制的身體，此刻被捕捉到了，被那個怪物捕捉到了。

下一秒，空間被瞬間切割開來，小鳥秀珍的身軀包括周圍的其他景物都緩慢分開，變得七零八落的，然後在空間之外的虛無中緩緩擴散，這種擴散只持續了幾秒鐘，然後又緩緩復原，歸位，所有被切割的地方都嚴絲合縫地重新貼合在了一起，就好像在那個瞬間，時間進行了倒流一樣，那個怪物還沒有發動那種可怕的，空間切割的能力，而小鳥秀珍也沒有被捕捉到。

等到所有被切割的部分都正常恢復之後，小鳥秀珍的身體卻是消失在了原地，怪物再一次按照之前的樣子發動了對某一部分的空間進行切割的能力，但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因為他沒有捕捉到目標，沒有讓空間切割這種事情切實的發生，它的能力的確可怕，但有着一些局限和短板也很正常。

而就在怪物在原地有些發愣的時候，小鳥秀珍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其身後新長出來的手臂正在緩緩流動着，上面的星團發出光芒，小鳥秀珍用這隻手臂對着怪物發起了攻擊，並且在瞬間擊穿了怪物的胸口！

「咔嚓！」

某些東西碎裂的聲音想起來，就在兩人前方的空間在這一刻崩碎，下一刻，怪物的身影在這些如同鏡面一般碎裂的空間碎片反射中消失了，並出現在小鳥秀珍前方的一段距離，它似乎在最關鍵的時候反映了過來，然後打碎空間進行了一次跳躍，沒有讓小鳥秀珍的攻擊成功，不過，這樣子的空間跳躍動靜是在太大，似乎在這方面力量的運作上面，它並不是小鳥秀珍或者說如今使用者小鳥秀珍身體的天體碎片殘骸的對手，甚至就連二傻都能做到比這傢伙好。

怪物轉過身來，已經完全陷入瘋狂的它沒有任何更加突出的情緒，在憤怒與悲傷混亂之中它對着小鳥秀珍發動了無差別的猛烈轟擊，然而這些攻擊並沒有成功，當攻擊擊中小鳥秀珍之後，怪物並沒有感覺到任何應有的觸感，只是看到，小鳥秀珍的身影正在變得模糊起來，然後逐漸失去色彩，最終消失在這裏。

忽然，怪物感覺到了某種巨大的疼痛，它低下頭才發現，自己的胸口已經完全被洞穿了，只是，它現在的姿態令他哪怕在這個姿態下也可以存活，然後又有巨大的壓力降臨，它全身的組織都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彷彿骨頭被碾碎的沉重壓力讓他不得不跪在地上，然後又趴在地上，身上的眼睛開始流動，最後全部都看向了上方，怪物看到了一個巨大的小鳥秀珍，那傢伙面無表情地看着這裏，一雙眼睛中仿若星空，充斥着遠古的瑰麗星辰，黑色的流質從那宇宙深空中流淌出來，此刻，怪物終於意識到，自己其實並沒有躲過剛才的攻擊，周圍的空間開始迅速縮小，直到把怪物困在一個三立方米大的空間之中。

小鳥秀珍的意識觀察著此刻出現在自己手中的東西，一個方塊，彷彿另外一個世界，這東西只有一個普通魔方的大小，那個怪物被困在了這裏面，此刻正在不斷地發出嘶吼，他不知道控制着自己身體的那天體碎片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它有着遠超自己想像的力量，然後，他有看到，這個東西真變得像是魔方一樣了，它開始不停的旋轉，扭曲，而裏面的景色也隨之一起變化，那隻怪物輕而易舉地被切割開來。

最後，它鬆開手，這個魔方被送了出去，在身前那個從這個小小魔方出現的瞬間就空出來的黑色虛無中迅速擴大，然後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但是那扭曲的景物和空間並沒有恢復成現實，在其完全恢復的那個瞬間，大量的黑霧爆發出來，像是那個怪物四處噴灑的血液，接着，則是被扭曲的完全無法直視的實體，這東西像是一跟破麻繩似的掉在地上，一動不動，已經完全失去了活着的特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