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撒潑打諢
事實的真相,自然如林氏所想,打知道李春山有十兩補貼銀,唐丫娥就轉動了腦筋,拉著老大李眾就去慫恿李老太太和小姑子李嬌。
什麼二房的長子腿殘了就是廢了,李家要想發旺還得靠大房李春彬,李春彬比李春山要小三歲,明年春也是要下場的,到時候銀子定少花不了,要是再能說上個家裡條件好的媳婦,說不定李春彬就能考上里。
到時候李春彬成了秀才,那他們李家可不就要旺起來了,李嬌就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李老太也就是大戶人家的老夫人了,以後仆佣伺候,享不盡的後福。大房好過了自然忘不了二房,到時候給春山說個媳婦兒那還不易如反掌。
一句全家都好立馬打動偏心眼的李老太,見到李春山第一面,不問這些年在外的不易,不問受傷的腿能不能治好,開門見山就要見銀子。
當著眾鄉親的面,李春山受孝字壓頭,不得不拿出銀子,結果,自然是被一句「代其保管」給搶了。
「治什麼治,你二房在看病上糟蹋了多少錢,那賠錢貨也沒讓你倆治好,現在又想拿著錢去打水漂,你倆要了我的命算了,哎呀,沒法活呀,兒子娶個喪門星,光知道敗家花銀子,哎呀,沒法活啊……」李老太說著說著就撲騰著腿坐在地上撒起了潑。
李春妮看得目瞪口呆,李春山和林氏卻是心底早有準備,看李老太撒潑的樣子,竟是鬆了口氣,暗道一聲「果然」,果然這老太太就是認銀子不認人的主,想從她手裡要錢,那就是要她的命,不給你鬧個翻天覆地絕對是今天沒吃藥。
「娘,你幹什麼呢,快起來,多難看呀。孩兒他娘就是想給山子看看腿,山子還沒二十,年紀輕輕就瘸了腿,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讓縣裡的大夫看看,說不定能好呢,孩兒他娘沒別的意思」
林氏和李春山李春妮是不約而同打心底要分家的,採取的方法也都是刺激李老太,讓李老太嚷嚷出分家來,以免他們落個不孝再凈身出戶。
而李厚雖然對他娘的冷心偏心有了怨氣,但多年的母子,他是放不下的,所以他是有著和稀泥的想法,他此時並不是如李老太所想是為了給林氏說好話,而是李厚真的認為兒子李春山的腿是要好好去看看的,說不準有一絲好的希望。
李厚若是不開口,也許李老太罵上一會兒沒意思了,自己就起來了,如今更是雙手捶地的嚎哭.
「都說娶了媳婦兒忘了娘,可不咋的。春山要是能好,軍隊能給他送回來？朝廷都治不好的,換個大夫就治好了？你們夫妻倆是要糟蹋錢哦,可憐我老太婆入黃土的人了,一天福都沒想,我的命苦啊……」
「娘你別喊了,一會兒把街坊鄰居都招來,那臉就丟大發了。哎呀娘,你到底想咋的？」被李老太音波攻擊的頭有些大,哥嫂沒人上來勸說,林氏和孩子們都冷眼看著,李厚只得硬著頭皮安撫的問道。
李厚的軟態度讓李春妮覺得這事要糟,立馬身子一軟,匍匐在地上朝著李老太的方向哀求:「奶,哥哥說你要分家,春妮求你別分家,咳咳,咳,我以後不吃藥少吃飯,奶你別分家,咳咳……」李春妮故意歪倒在地,裝著病得不輕的樣子,捂著胸口不停的咳。
「妹子,你」李春山被唬了一跳,連忙蹲下身想扶起李春妮,卻是收到李春妮借位眨眼暗示,李春山扯著嘴角明白了,說到嘴邊的話立時變成:「奶,你把銀子給我,我要給妮兒看病,妮兒你別怕,哥以後就是不成親,哥也養著你。」
李春山是認真的,他這個妹妹從小就善良,這次回來,奶要了他的銀子,他不以為意,可聽到村裡人風言風語的說他妹子被奶扔亂葬崗了,心中是怒火升騰。
其實不是奶不讓他進門,而是他站在門口不肯家去,他在這兒等著爹娘回來,他相信爹娘一定會找到妹子的,一定會！
但回來后,這個家必須要分！
奶的心是偏的,奶的眼也只認得銀子,不然當初也不會把著錢不出,讓他上了戰場,也不會把小妹當做敗家子、賠錢貨的扔出去。
如今他活著回來了,就算瘸了一條腿,他也能撐起一個家,他的家人他也不會再干看著吃苦受累卻不得好了。
只是還不等他發力,春妮兒竟是先來了一出,剛在門外他可是見著春妮兒都不咳的。幾年不見,妮兒竟是會耍心眼了,李春山寵溺的想著。
李老太這時才看見李春妮,頓時嚇得一蹦三尺高,驚喊出:「哎呦,我滴娘呀」
李春妮心中偷笑,卻是哭著一張臉,好像快要斷氣般柔柔的說著:「奶,春妮不想分家,春妮也不看病了,咳,奶你拿錢給大哥看腿吧,不然哥以後做不了活,不是拖累大家么,奶,我以後少吃點,你別把我喂狼」
前後李家折騰的動靜不小,在這破時代的山溝溝里,人們除了八卦也沒啥娛樂,這不,看見李厚林氏把被扔出去的李春妮給帶了回來,村裡人就知道李家一會兒指不定有熱鬧瞧。
果不其然,一會兒李家就吵吵開了,等著瞧熱鬧的人此時早就趴在李家牆頭觀戰了。
李春妮一句一事的往外爆料,李老太平日作風就不招人喜歡,現在李厚一家病的病,瘸的瘸,圍觀村民同情弱者,紛紛在牆頭對著李老太就是嘰里呱啦的指責。
不說李老太反應過來眼前是活的李春妮,也不說她的臉皮有多厚,只李春妮左一句分家,右一句分家,她終於想起老大媳婦唐丫娥的分析:這二房往下就是拖累。
李老太對著李春妮啐了一口唾沫,跨步叉腰抬下巴,沖趴在她李家牆頭的人們罵道:「乾飯吃多了,撐到你們了？老娘家的事輪得著你們管,滾,都滾！」
其滾刀肉的樣子讓李春妮沒了底,就是如願分了家,她們這房能得的了好么？
「丟人現眼的玩意兒,屋裡去」狠狠瞪了李春妮一家人之後,李老太轉身打算進屋。
「別呀,不是說分家嘛,分家自然是在大家的見證下分了,白氏,你說呢？」
李老太便是白氏,此時她的眼光若是能吃人,那就差將村長引來的李春樹給生吞活剝了。
她想和李厚林氏談完再找村長做見證的,畢竟有些事情不好明說,可現在瞧著村長拉著李春樹那小兔崽子,李老太知道,分家一事她既要面子又要裡子的打算落空了。
「村長你來了,你看我家這還沒商量……」李老頭枯松的臉皮抖抖著,內心萬分吐血抓撓,卻努力想要擠點笑出來。
「奶和我大伯大伯娘不是都商量好了嘛,我都聽見了,就等我爹娘回來分家裡,你看我還把村長叫來了,奶我乖吧。」
站在村長邊的李春樹挺著小胸脯,一副我做了好事不用誇獎的傲嬌模樣,要不是太多人看著,李春妮猜測李老太氣得都要揣擀麵杖,把這小子打斷一條腿。
可不是么,李老太呼哧呼哧喘了兩口,硬生生將怒氣壓了又壓,哎呦,不行,她頭疼頭暈……
李春妮心底給腹黑的小弟點個贊,接著茬子又是咳又是哭的柔柔求著:「奶,我爹娘不在,你和我大伯大伯娘都商量好怎麼分家了？咳咳……我不要我哥瘸腿的補貼銀子看病了,奶,你別把我爹娘凈身出戶哇,咳咳,你要實在生氣,嗚嗚……你還把我送亂葬崗,這次我絕對看見狼不跑了,嗚嗚……」
偏那聲音說柔弱,還都能讓在場的人聽見。
李春妮一個病秧子見了狼就是跑也不見得跑得動,偏這個時候人們的關注點都是這可憐閨女真的被扔到亂葬崗喂狼了,還有李家大房趁著二房不在,攢攢著老娘怎麼分家裡。
完全沒人去細想,這病秧子連床都下不了,居然活著被找到了。
「妮兒你別怕,娘不會讓人把你扔亂葬崗的,你奶不是說分家么,分了家,娘就是去要飯,娘也養著你,不怕啊妮兒。」
林氏紅著眼,她不想掉淚,在李厚他娘敢背著她和李厚將她閨女扔亂葬崗,林氏覺得都是她的錯,是她平日在李春妮這個事兒上態度不夠強硬,任李厚他娘隨便說罵,才會讓這老太覺得她的尊敬是軟弱。
若是平日她也像大嫂那樣敢回嘴的,想必李厚他娘做這事前也得思量思量。
李厚厚揣著手蹲在地上吧嗒著嘴,小兒子說他奶趁他不在,和大房都商量好分家了,突然間的,李厚腦袋裡有些空蕩蕩的。
「對,對,是要分家的,要分,老大,你去屋裡把擬好的分家協議拿出來」
眼見著老二家母女倆,當著眾人在那哭訴,李老太也就硬著頭皮在眾人面前提出分家,只不過看林氏和李春妮的眼神更是充滿了厭惡,就好像腳底踩上了一坨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