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近鄉情怯
路上劉媽坐在馬車裡,思緒放飛,她想了很多。
她不止一次的慶幸,當初因為李春妮的武力值,而同意了劉青白和李春妮的婚事。
要是和劉青白成親的人不是李春妮,就算是性格再怎麼好的女子,估計都不會容忍自己這個假婆婆的娘家人一次次過來要東要西。
想到這裡,劉媽又對不識貨的張魁兄妹升至無奈。
眼看著自己這個做婆婆的再往婆家拿東西吧。
馬兜鈴草藥在慶豐藥鋪剛準備賣出去時,她就知道。
聽李春妮曾說,馬兜鈴草藥只要種的好,再有個好年景,一畝地的收成賣五兩銀子是沒有一點問題。
之所以給大傢伙放話說能賺三兩銀子,也是怕說得太高,不信。
畢竟對這些種了大半輩子地的人來說,一畝地有三兩銀子的收成就很不可思議,五兩銀子？這些人大概會以為慶豐糧鋪在說大話。
除此外,若是說五兩,有那懶惰的人家,收成沒達到這個標準,到時候肯定會怨怪慶豐糧鋪,如此反過來,倒是能平白添了一份豐收的驚喜。
李春妮肯白給張家草藥苗,在劉媽眼裡就是給她面子,這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就是可恨張魁張梅,竟連她喜出望外的神情都不當回事,傻瓜透頂。
婆媳二人這也算古代版的說走咱就走的旅行,除了劉媽對婆家有些期待,李春妮更多的就是看看風景。
「春妮,你說我這麼貿然去是不是不大好？」想得太多,劉媽便越來越忐忑,別的都無所謂,主要是離家這麼些年,見到婆婆又該說些什麼。
「婆婆,你這是回家,還分什麼貿然不貿然,你啊,就是想太多,放寬心,出岔子不是還有我陪你么。」
「我倒不是怕出什麼事情,就是……」
劉媽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麼,話到嘴邊終是咽了下去。
可路上就她婆媳二人,乾巴巴的趕車,劉媽有些憋不住,像是詢問又像是自言自語,「自從我男人死了,我就再也沒有回去過,這次去,就是不知道……我婆婆會不會怪我？」
張家兄妹對她的態度那麼不好,會不會,婆婆也和他們一樣？
劉媽忍不住胡思亂想著。
畢竟她已經這麼多年沒有回去,張家的人會不會都覺得她沒有給男人守節？
「婆婆,您別多想,這些事情等我們去了就知道了,您現在再怎麼糾結也沒用。」
對於劉媽的話,李春妮確實是不知道該怎麼接,劉媽婆婆是個什麼性子,她不清楚,劉媽和對方的關係,她也不知。
就算她想要安慰劉媽,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從哪裡安慰。
「婆婆一定會怪我的……」劉媽嘴裡不斷地念叨,這麼多年她音訊全無,雖然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對於婆婆他們來說,自己就是不貞吧。
「春妮,大張庄還有多久能到？」似是走了斷時候,劉媽焦躁的忍不住問詢。
「快了,再有半刻鐘。」說著,李春妮把手裡的鞭子又揮了揮,加快了行進速度。
不一會兒,婆媳二人就進了張家村。
劉媽的嘴裡本來還在嘟囔著什麼,聽到李春妮說到了,立馬抬頭四處探尋,激動的心情盡露無疑。
李春妮心裡倒是有些疑惑,剛才她駕車的速度這麼快,竟然一路都沒有看到張家兄妹,這怎麼可能？
李春妮可不相信張家兄妹會比她快,同是馬車,雖然沒有駕照,可是她的駕車技術還是不錯,這兩兄妹搞什麼鬼。
張家兄妹在劉家眼神躲躲閃閃的樣子,浮現在她的眼前,難道他們沒有回來？
「春妮,不是到了么,你怎麼不走了？」
李春妮稍微走了一下神,馬車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最終停下,被歸家心切的劉媽出聲催促。
「婆婆,我們這一路都沒有見到先走一步的張家兄妹,他們是不是沒有回張家村？」猶豫了半晌,李春妮還是說了出來,相對於她,劉媽肯定要了解這倆人。
而且,張家兄妹的表現無疑都說明,這趟歸家之行定會有些意外,她也算提前和劉媽通通氣。
不然,以劉媽現在的一腔熱忱,萬一有個什麼,也好接受。
「沒事,沒回來就沒回來吧。」劉媽擺了擺手,心裡倒是給這倆兄妹找了個說辭,說不準這倆到大口鎮,去接她侄子侄女了。
「那我們現在往哪個方向走？」
「好多年沒回來了,我也記得不清楚了。」劉媽跳下馬車看了看周圍的房子,似是變化挺大,她踮起了腳尖,不斷地往遠方看去。
很快,像是認準了,轉身爬上馬車,「春妮,往右邊走,我家在這條路上。」
「好嘞。」李春妮應了一聲,揮著鞭子趕車就走。
「春妮,你看到沒,前面就是！」劉媽忽然指著不遠處的宅院對著李春妮說道,語氣十分激動。
「婆婆,到張家了嗎？」李春妮問了一句,勒著馬車的鎖子,慢慢降低速度。
「是啊,到家了,這麼多年了,我終於回來了……」劉媽說著,留下了眼淚。
「婆婆,你這……」李春妮瞬間就有點不知所措,這是喜極而泣還是怎的,最關鍵她身上沒帶紙呀,通用的帕子也沒有一張,咳,看著劉媽眼淚鼻涕的,李春妮為難的扯扯自己的袖子,要不借給婆婆用用？
「春妮……我…….我這是太高興了。」劉媽舉起自己的袖子左右一抹拉,重新掛起笑,在李春妮面前哭成這樣,讓人還以為多委屈呢,不該,不該。
「婆婆,你先別哭,我們進張家看看？」
「對對對,要先進去看看。」劉媽擦了擦眼淚,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宅院,這是她男人還在時蓋的。
灰色的院牆外面有幾棵槐樹立著,幾十年如一幕,看著這些熟悉的景色,劉媽的情緒越來越激動。
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但是張家的宅院還是一點都沒有變。一到這裡,那些陳年舊事都慢慢出現在了腦海。
「青萍,我給家裡蓋個房子吧,這樣我們的孩子長大之後也不用再分家了……」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青萍,謝謝你……」
當初蓋房子前兩個人的喜悅還歷歷在目,沒想到在這房子蓋好之後,他們倆卻……連個孩子都沒有。
這麼多年心酸的一幕幕,在腦海中不斷地閃過,剛剛抹乾凈臉頰的劉媽,瞬間淚如雨下。
剛才還能稍微控制一下情緒,在站到門前的一瞬間,她就像是看到了闊別已久的他一樣。
多年來,無論遭受了多苦難,張家宅院在她的記憶中,一直都是溫暖的存在。
劉媽失魂落魄的拉著李春妮的手,她也不知道在嘟囔什麼,手舉起來又放下,淚止也止不住。
李春妮靜默的站在一邊,劉媽的一切她都不曾參與,現在,也只能給予背後的力量。
當然,對於劉媽青年守寡,還一路護著劉青白長大,劉媽的心性堅毅程度令人咂舌。
然而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會塊柔軟的地方,這張家宅院就是劉媽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即使張家的人在她男人走後,對她的態度並不好,但對她來說,和她男人一起建造的張家大院,永遠是她內心中最安全的地方。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春妮都覺得腿麻,劉媽終是發泄夠了,她臉上的皺紋已經再也遮蓋不住了,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一道道痕迹,「婆婆,我們現在進去嗎？」
劉媽攏了攏耳鬢的頭髮,對著李春妮點了點頭,「進去。」
她此刻已經一臉平靜,一點也看不出來剛才曾經那麼撕心裂肺地哭過。這麼多年的生活,早就教會了劉媽什麼叫堅強。
然張家的宅院已經近在眼前,但無論如何,她都沒辦法輕易敲眼前的這扇門。
她不知道門后曾經的親人們,對她會是什麼樣的態度,在這一刻竟然有點想要逃避。
「婆婆？」李春妮的心思沒有那麼細膩,體會不到劉媽內心的糾結,看著劉媽走到了門前遲遲沒有動作,李春妮不由地開口詢問。
「春妮,要不,還是你敲門吧？」劉媽終是邁不出那一步,求助似的看向李春妮。
眼前的這對她來說並不只是一扇門,代表那些被她刻意遺忘了多年的歲月,此時要親手再打破現有的寧靜,她還是有些不確定,這樣是不是對。
「扣扣扣……」
劉媽的心情隨著幾聲敲門聲提了起來,她期待地看著眼前的大門,不知道開門的會是記憶中的誰？
「扣扣扣……」
然而,李春妮敲了許久,都沒有人應,「婆婆,這是沒有人嗎？」
「這天色也不早了,地里應該沒有什麼活計,我弟妹應該在啊……」劉媽的心裡也很疑惑,就算別人不在,她婆婆應該在的,怎麼能沒人開門？
「張魁在嗎？」想了想,劉媽終是出聲叫道。
雖然張魁不在家,但裡面的人總會聽到找張魁的而給打開門,李春妮懂了劉媽的意思,同時開始敲門。
「誰啊,叫魂呢這是,別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