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喊門求親
這些話,潘大娘已經不是第一次說了,但卻是潘大朵第一次認真的聽這些話。
潘大娘話語中含有的擔憂與心疼,她此時此刻聽的清清楚楚。
在這一瞬間,她只想陪著潘大娘好好的哭一場。
「娘,對不起。」
潘大朵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緒,哭出了聲。
「你們娘倆躲在這裡幹啥呢？」就在她們兩哭的正酣,潘掌柜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
聽到這句話,潘大娘立馬站起來,掩飾般地擦了擦眼淚,中氣十足地回道:「我們娘倆說點女人家的話題,你來跟著摻和啥？」
「好吧好吧,我的錯,我這就走。」潘掌柜在聽到潘大娘的怒吼后,乖乖地走了。
要是在以前看到這樣的場景,潘大朵肯定覺得是娘又在欺負爹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看到這一幕之後,她莫名地有點想笑。
「噗嗤。」終究她沒有忍住。
「你這妮子,找打是不是？」潘大娘老臉有些掛不住,當即抬手想敲潘大朵,潘大朵見勢不妙站起來跑開。
娘倆就這樣一個跑一個追,氣氛竟然是從來沒有過的和諧。
無論是潘大娘再怎麼不願意潘大朵嫁人,這一天總還是要來臨。
看著潘大朵已經完工的喜服,潘大娘的心裡簡直是五味雜陳。
也罷,姑娘大了,總是要嫁人的。
讓她覺得慶幸的是,自從上次的談話之後,她們母女兩人的關係變得比之前親密了好多,這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在潘大朵忐忑不安的等待中,成親的這一天終於是來到了。
潘大娘對於富裕村田地有沒有被蟲災禍害,心裡始終沒底,因此在潘大朵成親的這天,興緻並不是很高。
在看到李家迎親的隊伍時,心情立馬就變了。
之前對於富裕村莊稼沒有被破壞的懷疑,也在這一瞬間消失不見了。
無他,李春山請了八抬大轎來迎娶潘大朵,現在各村莊稼受損,誰家有閑錢還顧什麼大轎,一輛驢車就打發了。
「我李春山發誓,在以後的日子對潘大朵好,無論遇到什麼事情,永遠把潘大朵放第一位,有事多商量,不離不棄,做個不和媳婦吼的好漢子……」
聽著李春山不要臉面的在門外這麼大聲保證,攔門的潘大娘眼眶漸漸濕潤了。
別具一格的喊門求親,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麼有損男兒面兒的保證,說明這窮小子倒是真的喜歡她家大朵,大朵的眼光不錯,她終於能放心的把大朵嫁出去。
說來,這還是李春妮的功勞,在出門前,拉著李春山就是一番竊竊私語,連著劉清白都不讓聽,更是保證這麼幾句話說出去,保證攔門的立馬開門,丈母娘從此把他當作親兒。
李春山起初說時還覺得不太好意思,可說到最後,那還真是發自肺腑的當真,春妮說的話,他就是這樣想的,現在說出來,好讓大家做個見證,他就要大朵幸福。
看著遠去的花轎,聽著周圍人的恭祝,潘大娘爽朗笑開,她相信大朵以後的日子會過得越來越好的。
這迎親的隊伍一路上敲敲打打從鎮子里回了富裕村,一點也沒有管到底給別的村子和人造成了多麼大的衝擊,在李春山家的門口停了下來。
「新娘子來咯,看新娘子嘍！」村裡早就擺了流水席,這李春山家也早就被村子里的人佔滿了,此刻好不容易看到迎親的隊伍回來了,小孩子們都特別興奮的跟在後面一路跑。
感覺到轎子似乎是停下了,潘大朵的心裡十分的忐忑。
雖然說自己盼望著一天太久了,但是真的到這一刻,她還是止不住有些心虛。
這畢竟是她長這麼大真正意義上第一次離開家,雖然對於李春山這個人她是認準了,但是對於將要踏進的這李家的一切,她是一點也不了解。
她此刻開始擔心李春山家人會不會不喜歡她,會不會因為之前彩禮的事情覺得自己不好相處,會不會嫌棄自己等等的問題。
因此雖然是聽到了外面的喜娘喊落轎的聲音,她卻是久久沒敢動。
李春山本來在等潘大朵下來再扶著她走,但是那轎中的人卻久久沒有動彈。
這時候他忽然就想起了李春妮之前說的,每一個女孩子在真正嫁人的那一瞬間總是會十分忐忑的。
之前他還信誓旦旦的說潘大朵肯定不會的,沒想到李春妮說的倒是真的一點都沒有錯。
想到潘大朵可能此刻就在這轎中糾結擔憂,他不由地升起了一絲心疼。
是他太大意了,為了嫁給自己,大朵她受了多少委屈,就連潘大娘都不支持她嫁給自己,在成親之前要是沒人和她說說話,她的心裡肯定是非常彷徨的吧。
想到了這些,李春山當即也不再猶豫,和喜娘說了句什麼,就自己走上前去掀開了轎門。
「大朵,出來吧,我帶你回家！」
聽到這句話,剛才圍在原地的人都在瞬間就炸了,那些剛成婚的或者是沒有成婚的小姑娘們此刻都十分的羨慕。
雖然說李春山確實是身體有點殘疾,但是他這麼好的性子完全就彌補了這一點不足。
此刻有別的村的來走親戚看到這一幕的女子,心裡也都不由地羨慕,這麼好的一個男人,怎麼之前就沒有發現呢,現在就讓這潘大朵搶了先。
這些人此時此刻都選擇性地遺忘了之前她們嫌棄李春山腿腳不好的事情了。
有人贊同,那自然就是有人反對的。
那些上了年紀的人自然是不贊同李春山的這個動作的。
一直以來這成親就都有踢轎的習俗,說是為了壓壓新媳婦的銳氣,李春山在之前說不要踢轎子這一環節時,他們心裡就已經很反對,沒想到他現在竟然,又親自去給新娘子揭開轎簾。
還在原地的老人們不住搖搖頭,聽說新娘子是鎮子上來的,本來家境就比這李春山殷實太多,現在還不銼銼新娘子的銳氣,以後可怎麼壓得住。
他們彷彿已經看到了新娘子翻天的場景。
雖說他們心裡不贊同,但人李家都沒有反應,自然沒有他們說話的餘地。
來之前,有人告訴潘大朵不要踢轎這一個環節,到時候只要她自己掀開轎簾下來就行。
聽說這是李春妮提的,說是要真踢轎的話,是對她的不尊重。
當時她心裡對李春妮是十分感謝的,這麼細微的事情都為她考慮好了,她自然是樂意。
但真到了該她掀開轎簾的這一瞬間,她才知道眼前帘子的分量。
掀開之後,她就不是潘家人,而是李潘氏。
就在她猶豫時,她聽到李春山的聲音。
「帶你回家……」
雖說她的頭頂蓋頭還沒有取,但在這一瞬間,她真的感覺,自己的眼前忽然間就出現了一道光芒,璀璨耀眼。
聽到這句話,就覺得自己好生安全,當下把自己的手交到了李春山的手裡,跟著李春山一起下了轎子。
「新娘子出來咯！」
「這喜服真好看……」
「李春山這可有福了……」
周圍圍觀的孩子和大人們看到潘大朵的身影后開始議論紛紛。
聽著這些和善的話,剛才那些忐忑似乎忽然間就沒有了,潘大朵覺得自己以後的日子,一定會過的很好的。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隨著喜婆的話音落,潘大朵心裡明白,自己就是徹徹底底的李家人,一時之間心裡滋味難辨,就這樣,她被送到了新房。
李家今十分熱鬧。
即使說富裕村並沒有受到太大的災害,但僅僅看著沒有一點比往年差的宴席,大家心裡都清楚,李家對這新媳婦的看中程度。
因為沒有踢轎這一環節的老人們見此,心裡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不過不管他們心裡怎麼想,今天的李家可算是喜氣洋洋。
畢竟這可是李厚家長子的婚禮,李厚和林氏心裡的重視程度可想而知。
他們倒不是像別人想的那樣,因為新娘是鎮子上來的,才會辦這麼豐富,一來是看李春山對潘大朵的在意,二來也算是他們這麼多年對李春山的愧疚。
因為李老太太不願意她的大兒子好孫去受苦,李春山小小年紀就要從軍。
要是他完好無損的回來,那他們的心裡可能還不會有這麼大的愧疚,但很可惜不是。
每每看著李春山的腿,林氏都一直在後悔自責,自己當初為什麼就那麼懦弱。要是她當時能強硬一點……
雖說知道李家日子並不難過,但看到李家宴席上的菜,還有不少人心裡十分的驚訝。
一般的農家成親,條件稍微好點的會做硬菜,但一般情況下也不過是豬肉之流,與李家今天的這宴席,真的沒法比。
看著一盆盆被端上來的清蒸魚,紅燒肉和四喜丸子,眾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真正的硬菜,別說是在平日里,就是在婚宴上也很少見。
那些后廚幫忙的大嬸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材料都是足足的。
她們這次才知道了什麼叫真正的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