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 山民

其實，在最真實的車臣，阿米娜父親的這種觀點，才是佔據着主流地位的，那些擁護莫斯科的，和反對莫斯科的，都是少數派，而杜達耶夫之所以能夠鬧出那麼大的聲勢，是因為煽動的力量，在刻意煽動的作用下，主流的意願保持了沉默，所以，那些反對的聲音才會顯得那麼大。

伊莉娜很快便送來了4杯咖啡，作為阿米娜的舊識，她坐下來同阿米娜簡單的聊了兩句，隨後便告辭離開了。

「薩夫瓦先生，我們山地人的思想沒有那麼複雜，我們不考慮什麼政治的問題，也不考慮什麼共和國，什麼聯邦的，」等到伊莉娜走出門，阿米娜的叔叔便耐不住性子的直接說道，「我們只認1個道理，那就是不管什麼人，只要殺害了我們的親人，他就得用親人的血來償罪。在過去幾年裏，那個獸醫的崽子不僅殺害了我的哥哥，還殺死了我們2十9位族人，這些血債都必須由他的家人來償還，所以，我們需要報這個仇。而報仇就需要武器，大量的武器，我們山地人不怕死，只要有充足的武器，我們自己就能對抗那個獸醫的崽子。」

「叔叔，我們之前已經商量好了的，今天會面的時候，1切都由我來談，」阿米娜看向她的叔叔，語氣不快的說道。

別看老頭歲數大了，但脾氣卻還挺火爆的，他瞪了侄女1眼，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但嘴唇動了動之後，又將送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最後，他只是哼了1聲，便扭過頭去，不再說話了。

坐在兩人對面，薩夫瓦看了老頭1眼，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他知道，高加索的山民大多很傳統，在他們那裏，法律這個東西是不好使的，他們按照自己的規則來辦事，比如說「血親復仇」的規則，其大概的意思，就是1個家庭中有成員被人家給殺掉了，那麼殺人者的家庭中，就必須有人站出來償命，否則的話，雙方的仇怨就不死不休了。在薩夫瓦前世的世界中，那些「黑寡婦」們，就是根據這個原則來搞自殺式襲擊的。

而看似火爆的老頭，之所以當着他的面說這樣1番話，其實1方面是為了告訴他，魯斯蘭部族與杜達耶夫武裝之間的仇怨，是根本沒辦法化解的，另1方面則是為了告訴他，魯斯蘭部族願意同杜達耶夫武裝開戰，只是他們需要支援，需要充足的武器裝備。

「在車臣，認同杜達耶夫的人並不是主流，」阿米娜繼續說道，「我們魯斯蘭部族也不是少數派，實際上，杜達耶夫並不是山民，他在山民中沒有影響力，他甚至都不是正統的穆斯林，他的血脈早就混雜了，車臣即便是脫離了俄羅斯聯邦，建立起了真正的穆斯林國家，他也沒有資格成為總統。」

薩夫瓦耐心的聽着，並不插言。

「目前車臣的問題在於，各部山民都不團結，他們各有各的想法，都不想多事，」阿米娜接着說道，「但只要我們有足夠的資源，尤其是有武器，有補給，以及......」

語氣1頓，她看了1眼薩夫瓦，笑道：「以及足夠的利益，山民們自然就會團結起來，與杜達耶夫那些人為敵。相信我，相比起聯邦的軍隊來，山民部落才是杜達耶夫那些人最主要的敵人，只要有山民的支持，那些傢伙就無處藏身。」

薩夫瓦笑了笑，他端起手邊的咖啡，送到唇邊輕輕抿了1口，說道：「阿米娜小姐，你說的這些我都清楚，相信我，莫斯科也清楚，但你想想看，為什麼直到今天，莫斯科也沒有嘗試着在山民中尋找可以合作的人？」

「因為莫斯科認為山民要比杜達耶夫更危險，」阿米娜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這只是1個原因，」薩夫瓦說道，「更主要的原因，是莫斯科沒有那麼多的資源可以拿來收買那些山民，或者說，莫斯科根本不可能接受那些山民部落提出來的條件。莫斯科都做不到的事情，你認為我能做的到嗎？」

作為重生者，薩夫瓦非常清楚車臣的問題有多麼複雜，也知道車臣的山民部落有多麼麻煩。看看前世的車臣，到了普京時期變太平了嗎？在那個時候，領導著車臣的是小卡德羅夫，他是普京的小迷弟，自稱是絕對的忠於普京......是的，他1直在說自己忠於普京，但卻從未說過他忠於俄羅斯聯邦，換句話說，1旦普京這個人物沒了，那麼車臣的局勢會走向何方，誰都說不清楚。

小卡德羅夫就是車臣山民的代表，其實，他對整個車臣的掌控也是薄弱的，有人說是卡德羅夫家族給車臣帶來了和平，在薩夫瓦看來，這種說法是不對的，它應該反過來，是車臣的「和平」給了卡德羅夫家族上位的機會。

這裏的「和平」之所以加上引號，是因為它並不是真正的和平，而是俄羅斯聯邦將那些跳的厲害的傢伙們都打死了，這才給了原本不怎麼跳的那些人1個機會。說得更直接1些，就是俄羅斯聯邦把那些強硬要求獨立的部族打的過於虛弱了，才給了那些相對平和的部族掌控局勢的機會。

而這必然是1個漫長的過程。

對於薩夫瓦來說，1個漫長，至少是較為漫長的過程，才是最符合他的利益訴求的。

不要搞錯，不管薩夫瓦喊的口號有多麼響亮，多麼熱血，他在車臣活動的最終目的，都不是為了在高加索地區重建和平，他需要的是藉助這個機會發展自己，將自己塑造成1個盤踞在高加索地區，甚至是將觸手伸到東烏地區的大軍閥。

至於說搞死杜達耶夫，搞死巴薩耶夫什麼的，都只是細枝末節的小問題，實話說，如果不是杜達耶夫想要弄死他的話，他甚至可以跟對方暗通款曲，1起配合著演1些戲。

而阿米娜給他畫的餅是什麼？毫無疑問，就是1個在儘可能短的時間內，平定車臣局勢的藍圖，但這並不是薩夫瓦想要的，甚至是與他的目的背道而馳的。

在短期內，薩夫瓦需要的是車臣的局勢可控，而不是車臣的局勢平定，認清這1點非常的關鍵。

聽了薩夫瓦的話，阿米娜張了張嘴，顯然是想要說什麼，但卻被薩夫瓦打斷了。

「阿米娜小姐，我的意見是，我們沒必要把目光放的那麼長遠，」攤攤雙手，薩夫瓦說道，「是不是能夠將山民部族團結起來，是不是能夠讓他們成為反對杜達耶夫的主力，都不是我們目前能夠解決的問題。對於我來說，當前的主要任務，就是在5月份之前，控制住古傑梅爾斯地區，肅清活躍在該區域內的武裝分子。」

「而對於你來說，」語氣1頓，他又轉口說道，「或者說，對於你的部族來說，當前最主要的任務，應該是儘可能多的武裝起來，就像你自己所說的，你的部族並不畏懼戰鬥，只是你們需要武器，需要物資，難道不是嗎？」

阿米娜點了點頭，確實，她的部族人數並不少，適合作戰的年輕人同樣也不少，只是他們沒有武器，所以沒辦法武裝自己罷了。

「你瞧，既然你認為我們應該合作，那麼我們的合作不妨就從眼前最主要的任務開始，」薩夫瓦繼續說道，「我為你提供1定的武器和物資，你組建起1支民兵隊5，我們可以在古傑爾梅斯地區的戰鬥中相互配合。」

「那麼，如果奪取了古傑爾梅斯，我們的部族能得到什麼？」阿米娜的叔叔插口問道。

「叔叔，」阿米娜蹙眉道。

薩夫瓦笑了笑，山民部落的人眼界有限，指望他們的目光有多麼長遠，無異於痴人說夢，就像之前阿米娜所說的，要想讓山民團結起來，必須得給他們好處才行。

當然，薩夫瓦根本就不介意老頭提條件，只有這種光明正大提條件的人，才是真正有心合作的人。

「如果我們奪取了古傑爾梅斯，那麼曾經屬於拉杜耶夫部族的1切，都將歸屬於魯斯蘭部族，」身體前傾，薩夫瓦將胳膊肘撐在大腿上，目視着阿米娜的叔叔，語氣平靜的說道。

拿下古傑爾梅斯，在當地扶植1兩個類似魯斯蘭這樣的部族，將清剿當地武裝分子的工作交給他們，將維護當地秩序的工作也交給他們，讓他們取代曾經的部族掌控當地的局勢，薩夫瓦相信，他們做的肯定能比聯邦軍隊做的更好，因為他們對當地更熟悉，更清楚武裝分子可能藏在那裏。

老頭顯然對薩夫瓦給出的這個答案非常滿意，他立刻閉上嘴巴，扭頭看向自己的侄女，那意思，顯然是希望侄女能夠立刻接受這個條件。

薩夫瓦將這1些都看在眼裏，他相信在魯斯蘭部族內，眼前這個老頭雖然掌控不了大局，但他對族內事務肯定也是有1定影響力的，而且，他與阿米娜家的立場，估計還有些不太1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