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青離歸來
「不用了。」紅鳶出聲阻止，她沉默了會兒，「去備馬車吧，我要去看看他們。」
紅鳶這麼一說春蘭就知道了她的意思，她趕緊應下，立馬就出了門去準備。
去安葬夜初瑾的地方青玄也跟著一起去了，紅鳶身上的傷還沒有痊癒，出個門春蘭也是處處小心著。
到達夜初瑾墓地的時候紅鳶就拂開春蘭攙扶著自己的手，她一步步的朝著那幾座墓走了過去。
春蘭緊隨在她身旁，她看著她蹲身下去便也跟著一起。
「姑娘。」春蘭叫了她一聲，伸手就將手中的小籃子遞了過去，籃子里放著紅燭紙錢，紅鳶將東西拿出來一點點放好然後點了紅燭燒起了紙錢，這麼一系列的動作下來她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安安靜靜的做著這一切。
在墓前她呆了許久，直到春蘭告訴她時間不早了后才有些依依不捨的起身。
「姑娘，你要不要和七王爺他們說些什麼，這天色也不早了呢。」
紅鳶朝著春蘭看了一眼，她搖頭，略略一笑，「不用了，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他們既然都已經去了，那就讓他們安生些吧，我要再和他們說這說那的，他們也覺得煩的。」紅鳶說著，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眼神倦倦，「回吧。」
春蘭聽紅鳶這般說，只能點頭，「哦。」了一聲。
回宮的路上天又下起了雨，紅鳶與春蘭坐在馬車裡，她挑開帘子朝著外頭瞧去，細密的雨水形成了一片水簾，白茫茫的。
遠方的天上布滿了烏雲，好像隨時都會打下驚雷一般。
青留山，長生殿。
盤腿而坐的青恆突然抬手捂住胸口，一陣劇痛讓他喉頭一暖，一股鮮紅的血就那麼毫無徵兆的噴了出來！
下座護法的弟子們見狀立馬就衝上了前去，「師傅！師傅您沒事吧！」
青恆捂著胸口緩了緩，待那疼痛好轉了一些后才抬手擺了擺，「為師無礙。」他說著，清俊的臉上浮出一抹憂慮，「素染神女死了，我本以為那一劫是因紅鳶腹中孩兒引起的，誰知，誰知竟然是因為素染！」
扶著青恆的小弟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問道：「那師傅，這事兒該怎麼辦啊？」
青恆閉眼，他長嘆一聲，「等吧，等吧……」
他的這話讓小徒弟們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很快他們就知道了，青恆的等，是意味著什麼！只不過是沒有多長的時間神界就派了神仙下來，素染神女的死全因紅鳶而起，所以神界要求青留山派人下去，讓他們將紅鳶帶回青留山來受罰。
對於此事，青恆也著實無奈，可害死神女這事兒可不小，他一個上仙得了神界下達的命令，只能按著要求去辦事。
於是，仙令一接，青恆就派了青留山上自己最得力的弟子宣靈下了山去。
青留的事情皇宮裡沒人知道，所有的一切還是按部就班的進行著，在這裡，死了一個人就如同死了一隻老鼠，沒有任何的大驚小怪。
這幾日紅鳶給春蘭放了幾天的假，她算著日子，估摸著青離也快要回來了，可是這天總是暗沉的厲害，讓紅鳶的心裡也有些不太安。
外頭的御花園裡花兒開的好了，聽說那邊的池塘里又放進了好些條錦鯉，紅鳶想著去瞧瞧，便披了件披風叫了個小丫鬟后就出了門。
外頭的空氣還是挺冷的，那風裡夾雜著雨絲，吹在臉上還真是提神的很。
那小丫頭縮了縮脖子，不敢出聲。紅鳶瞧見了她的摸樣便停下了腳步，對她說，「你回去吧。」
小丫頭莫名了一下，她看著紅鳶，以為她是在責怪她，立馬腳下一軟磕起了頭，「娘娘息怒，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
紅鳶挑起了眉，「你這是做什麼，只不過讓你回去，本宮只是想一個人走走罷了。」
那丫頭抬眼看向紅鳶，確認她真的沒有不高興后才怯怯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那娘娘您一個人，您……」
「去吧，本宮又不是嬌生慣養的。」紅鳶笑笑，她往前走，那揮手的動作慵懶而又妖嬈至極。
從這兒前往御花園的路也不多了，只是到了池塘邊等她坐下后她才忽然想起餵魚的飼料沒讓丫鬟去拿，她長長低嘆，抬手就朝著自己的太陽穴揉了揉，這兒已經不再疼了，可看著如今這個局面，她有時候還真是想著如果什麼事都沒有記起來那就好了。
人真的是個很奇怪的動物，有時候一個人心裡空蕩蕩的時候也能一個人靜靜的坐在一處發一天的呆。
紅鳶此時就靠在廊邊的扶手上靠坐著，她呆楞楞的看著水面，就那麼盯著底下的魚兒游來游去。也不知道這樣子她維持了多久，只知道回神過來是因為後頭有人扔了一點魚食到了水面上，那些魚兒瘋了一般的從水下沖了上來搶奪魚食。
「我最喜歡看的就是這些魚兒爭先恐後的摸樣，這才讓我感覺到我是多麼有主宰權的一個人。」紅鳶後頭的人開了口，紅鳶轉頭看去，就見琉鈺一副痞里痞氣的摸樣站在那裡，眼眸里流轉著的光中帶著些許同情。
紅鳶不喜歡別人帶著這種眼神瞧自己，她再次側頭過去，不搭理身後的琉鈺。
「喂。」琉鈺瞧著紅鳶不理會他，心裡有些不悅，他過去就坐到了紅鳶的身旁，扯著嘴角笑道，「怎麼，不高興？」
「有什麼好高興的？」
琉鈺挑眉，「也是，聽本公子的手下們說，神界已經排青留那幫沒用的傢伙們下來抓你了，哎，確實會沒什麼高興的，被抓去青留後你可得吃好多苦頭了，那群自詡神仙的人啊！可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呵！」紅鳶抬袖掩唇而笑，「你倒是說的口無遮攔，當心那幫不是什麼好東西的東西再把你打的沉睡過去。」
琉鈺對此嗤之以鼻，「你以為本公子還會犯以前犯過的錯么！」他搖了搖頭，「倒是你，你啊倒是得好好為自己想想了！不過本公子倒是可以給你指一條明路！」他說著就停了下來。
紅鳶轉頭看著他。
琉鈺本想著紅鳶會問他是什麼明路的，只是不想她竟然什麼都不問，就只是這麼定定的瞧著他，無奈，琉鈺只好繼續說下去，「明路就是，你做本公子的貼身丫頭，本公子就護你平安！」
聽完，紅鳶便忍不住，「嗤！」了一聲。
琉鈺面色變了變，不太高興了，「弄的好像做本公子的丫頭會有多委屈你似的！算了算了，人家排著對本公子可都瞧不上呢，你不願意，那可是你自己的損失，到時候後悔了可都沒後悔葯吃了！」
這一回紅鳶連回都懶得回復他了，她又繼續趴在欄杆上看著水中的魚，眼裡的光慢慢散了開來。
琉鈺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紅鳶只知道自己再次回頭的時候身後已經沒有了人。今日這麼一座，時間過的倒是非常的快，她起身出了御花園，想要順著路回鳳鸞殿的時候就聞到了空氣里傳來的一陣陣香味，那味道是她知道，是司膳局裡經典的一道菜味兒，當初她在司膳局裡做事時候可還真沒少聞到過。
本來她想吃這道菜的話可以直接讓丫鬟去拿，只是今日也不知怎麼的興緻來潮她竟然腳步一轉，慢慢悠悠的朝著司膳局而去。
司膳局依如當初的那般忙碌，只不過她一進去裡頭，那先原本忙碌到不行的丫頭廚子們都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東西朝著紅鳶行禮。
「免了，忙吧。」對於當初在一起共事過的人她倒也不想讓他們對著自己行大禮，她拂了拂手，讓一丫頭給自己打包了一份自己想吃的菜。
那丫頭忙不迭的去做事，完了本想給紅鳶送鳳鸞殿去，卻不料紅鳶自己伸了手過來給拿了過去。
那丫頭臉上驚訝，只是都還不等她說什麼紅鳶就已經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邊上的一丫頭見紅鳶離開，就過來往還傻楞著的丫頭肩上拍了一下，「哎，你還愣著做什麼，可別被姑姑瞧見了又得挨一頓罵！」
「我，我只是……」那丫頭不由有些結巴起來，「只是覺得貴妃娘娘和別人口中說的好像有些不一樣。」
「那當然，你新來的不知道，這貴妃娘娘雖然看著冷漠，手段也狠不留情，不過也只是對那些對她不利，對她不好的人，你知道她身邊的那丫鬟春蘭吧！」
「嗯嗯！一直來這兒拿貴妃娘娘膳食的那位。」
「是啊是啊！人家貴妃娘娘對那春蘭可是同姐妹一般的！好的很呢！」
「是么！」那新來的丫頭眨了眨眼，「原來貴妃娘娘是好人啊！」
「行了行了，快乾活吧，不然一會兒姑姑可就要來了！哎，現在宮裡頭就貴妃娘娘一個，以後要是多了，可就有的忙了！」
紅鳶提著籃子出去，她走的不快，在邁出司膳局大門的時候就正巧遇到了司膳局的掌事姑姑！這掌事姑姑瞧見紅鳶就立馬停下腳步來對著她福身，「奴婢見過貴妃娘娘，貴妃娘娘這是？」
掌事姑姑看了看紅鳶手上的籃子，有些驚愕。
「沒什麼，只是過來拿點自己想吃的。」
「這……」掌事姑姑有些驚訝，「娘娘要是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可以讓丫鬟過來說聲，司膳局這邊會給您送過去的。」
紅鳶笑了笑，「姑姑，我想你還是記得我的，不是么！」
掌事姑姑的臉色變了下，她乾乾的笑了笑，道：「娘娘說笑了，娘娘這麼尊貴的人，老奴怎麼會認得呢！」
紅鳶失笑，她抬手把玩了下自己的長發，繼而開口，「姑姑真是老了。」她說著，鬆開卷著髮絲的手指，「不認得也好，認得也不一定是什麼好事。」
掌事姑姑垂著眼眸，紅鳶瞧著她輕嘆，抬著腳步繼續朝前走去。
這時候裡頭的小丫頭跑了出來，瞧見掌事姑姑楞楞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就伸手拍了她一下，「姑姑，怎麼了？」
掌事姑姑嚇了一跳，抬手就敲了那丫頭的腦門子一下，「你這丫頭，過來也不出點聲！」
小丫頭委屈，「姑姑，是你自己看那兒看的出神了，怎麼倒是說起我來了！」她撇著嘴，伸著脖子朝著巷子口看去，「剛才姑姑是在和那位貴妃娘娘說話么？」
「死丫頭問這麼多做什麼，事兒都做好了沒有！」
那丫頭怕掌事姑姑再打她連忙伸手在自己頭頂上擋了擋，「好了好了，姑姑過去瞧瞧吧！」
「好，你先進去吧。」掌事姑姑發了話，她見小丫頭進去便又轉頭朝著巷子口看了看，只是那兒早就沒了人。
這宮裡近些日子不太平，宮裡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她入宮多年，大半輩子都耗在這兒了，與她一起入宮的那些要麼是進宮不久便死了，要麼就是忙忙碌碌依舊是做個低等婢女，或者好的就是那些個娘娘身邊的大丫鬟，可再好又有何用呢，這宮裡變天變的快，那些個得寵的妃子們一失去了靠山，她們的命數也差不多該盡了，即便是被遣出了宮裡，可都活到了這麼個歲數，身邊要錢沒錢，外頭要房沒房，倒還真是不如是死了算了。她們一行人里三十多個人，現今還在宮裡的又能夠有個幾個呢！她望向那片天，不由輕嘲，入宮的時候她就想過，在宮裡她不要爬的有多高，做的有多好，只要有個差不多就夠了，她自認她是聰明的，否則也活不到現在了吧！不由又想起了曹公公，那個與她挺聊的來的公公，現今不知是否已經投胎轉世。
紅鳶回了鳳鸞殿里就見那小丫鬟在門口等她，見她來就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娘娘，晚膳都已經備好了，方才去御花園找您，可是沒找到呢。」她解釋著，見紅鳶手中提著小籃子，就趕忙伸手接了過來。
「本宮去了趟司膳局。」
「哦。」那丫頭點頭，「娘娘有什麼想吃的可以和奴婢說，奴婢去為娘娘準備就好，娘娘您是尊貴之軀，可不能這般的！」
對這些丫頭，紅鳶也不想多說什麼，只是敷衍的應付了下就進了屋裡。
春蘭不在，她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本來興緻匆匆去司膳局拿的小菜這會兒也沒了多少的胃口。吃了些紅鳶就放下了筷子，她讓小丫頭撤走了飯菜，而她則是拿著書在窗邊坐了會兒。
夜色來的快，屋內的紅燭在風下搖曳，晃的她眼睛發澀。木木楞楞的呆坐了會兒，她起身就走到梳妝台前拔下發間的珠釵，她的動作有些機械，眉眼間的疲憊讓她心裡總是莫名煩躁起來。拔下頭上最後的一支金簪，她就看向了銅鏡裡頭，銅鏡里的自己有些模糊，她看了許久，似乎突然就瞧見了青離，他一步步的朝著她走來，那雙眸子朝著銅鏡里的她看著，露出暖暖的笑意。
紅鳶也不由的笑了，她剛想著自己竟然出現了幻覺之時肩上一重，隨即一支漂亮的金步搖就被青離緩緩的插在了她的發間。
「你！」紅鳶驚愕！
「怎麼，見到我就這般驚訝？」青離俯身，他伸手輕輕擁住紅鳶，與她耳鬢廝磨，「剛回來，聽說了那事兒就趕緊過來了。」
紅鳶聽著，她動了動眼，微垂著眼眸，「你不怪我么？」
「怪你什麼？怪你殺了素染？」
紅鳶不回話，她朝著青離的懷中靠了靠，輕扯了下嘴角。
「我不怪你，真的。鳶兒，我真的不怪你的。」青離的手收緊了些，「素染做的事我都知道，只是念在當初的情分上我一再原諒了，只是我真的沒想到，她竟然會來傷害我們的孩子。我也很崩潰，可是鳶兒，素染是神女，她是神女。」
「是啊，所以我害死了神女，神界就要來懲罰我了。」
猛然的，青離的力道加重了，他將紅鳶抱的更緊，好似恨不得將她揉進骨子裡，「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鳶兒，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絕對不會！」
紅鳶落了淚，她靠在他的懷裡，心裡很暖，其實她不怕的，一點都不。
青離的傷沒好，因為他不肯聽大夫的話，一直動個不停所以身上的傷口也總是不肯好起來。他一回宮便賴在了鳳鸞殿不走了，紅鳶對他也沒什麼辦法，他要賴著也就只好讓他賴著了，只是他這傷可還真是夠重的，那一劍直直刺穿了他的腹部，不死還真是幸運的。
只不過紅鳶奇怪，以青離的能力怎麼可能會躲不過這麼一劍呢！有一個原因就是除非他想死。可是對於這個原因，紅鳶想了想后還是覺得不對，如果他想死，明明就可以在偏過一些身子，讓那劍直接刺入心臟的，而不是還要承受那麼大的痛苦。他雖然當時說去毀了這個江山，可是在她與他說了那些話后他終究還是打退了敵軍，大勝歸來。
聽跟著青離的那個太醫說，他受傷的這些時日里總是不肯休息，那傷口總是癒合一點又裂開，癒合一點又裂開！紅鳶左思右想，最終，她還是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