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第十八章(4)

228.第十八章(4)

她在這片刻間自己便「春潮帶雨晚來急」了,竟然把一隻穿着高跟皮鞋的腳着地,另一穿高跟皮鞋的腳提起翹得老高,撐起的裙子猶如張開的喇叭兒花,露出了她那白花花健美的裸腿……她嘎嘎嘎笑着要來個「野渡無人舟自橫」的當兒,突然,一陣很響的木魚聲傳來,一個蒼涼的聲音高叫:「天地悠悠兮久長,人間夢夢者宜醒……」這聲音很似當年那個僧醫之聲。***

媚吃了一驚,「啊!」地叫了一聲,揉了揉眼睛,看見電燈依然亮着,窯洞門開着,炕上的被子依然疊著,方知道是南柯一夢。

她走出窯門,仰望天空,星星大都退了。初夏黎明,蟲聲唧唧,遠處傳來「算黃算割,算黃算割……」的叫聲。街門仍關,紋絲不動。

她急忙脫去那身時髦衣裳,換了家常服裝走出街門,想碰見個誰打聽打聽他到底去了啥地方?

她由西走到東,由東走到西,家家的街門都關得實實的,連個人毛也沒碰見。又在院子轉了一圈,拿掃帚心不在焉地掃了幾下,又撇下掃帚,向村東走去。這時天馬上就要大亮了。勤人該起來了。

走到村東,她看見一個人擔着擔子從溝底朝上走,從身影上看去像許元豐。她迎著那人朝溝底走去。想問問他「姨夫」去哪兒了。

當到了能看清人的距離時,才認準了這人是許敬修的啞巴叔父。她只得折身又朝上走。可啞巴在背後哇哇地叫着,她略一猶豫,又轉身向啞巴走去。

啞巴放下了擔子,對着她哇哇著,手比腳划,她猜測是問她起這麼早幹什麼去?她用自己的思維比劃,問他知不知道「姨夫」昨天到哪去了?現在咋還沒回來?

啞巴似乎看懂她的比劃是打問「麻子黑」的事。用手在自己的臉上亂點了一陣子,然後指東指西,伸出前兩個指頭,甩臂朝前走了幾步,又盤膝而坐,雙手合十,站起來對她哇哇著搖了一陣子手。

啞巴本意是對他說:「麻子黑」昨天中午飯前被一個人叫走了,可能去了遠地方,有佛菩薩保佑,不會有事的,你別操心了……她卻理解為:他跟一個和尚走了,出家了,再不會回來了。便聯想到是那個神秘的僧醫把她從夢中喚醒的。也曾從一些舊小說中看到過許多佛道高人,一句話就能把一個人點化出家。她大病癒后,她和他又最信服那個僧醫。僧醫度他出家的可能是極有的。這真是晴天驚雷,把她擊得癱軟了,也把啞巴嚇呆了。

她強掙扎著高一腳、低一腳走回了家,也記不清路是怎麼走的。腦子裏滿是啞巴比劃的形象,心中抱怨:「怎麼是這樣,怎麼是這樣,這叫苦命的人日後咋活呀?」

她一撲沓坐在房檐台階上,起不來了。不住地自問:「我做錯了什麼?我做錯了什麼?不會!絕不會,他是個負責任的『右派』嘛。有可能,有可能,誠實的啞巴不會胡哇哇的!是不是自己把啞巴的意思領會錯了?不,不會錯,他的比劃只能這樣理解……」

兒子什麼時候起來到街門外玩去,她不知道,陽光什麼時候越過東牆灑在院子,她不知道,從昨天下午到這時候水米沒打牙,她也不知道肚子餓。反覆盤算一個問題,我做錯了什麼,老天爺這麼整我呢?

突然,如醍醐灌頂,她靈醒了,嘴裏嘟囔著:「還不招了愛飄的禍了!」歇斯底里作般地衝進廈房。撈起剪刀把那裙子剪成綹綹子還不解恨,又提出高跟皮鞋放在剁柴的墩子上用竹刀猛剁,嘴裏不停地咕嘟:「我叫你給我飄,我叫你給我飄……」

「吱——」街門被推開,麻子黑閃進來。一見媚瘋子般的行動,驚得急喊:「媚!咋咧?」三步並兩步奔到媚跟前,奪了竹刀,扔在腳下。媚抬頭見是麻子黑,一句話沒說出就閉住了氣,撲沓溜在地上。

「媚!媚!……」麻子黑一手摟住她的肩頭,把她扶坐在地上,一手掐著人中高叫了幾聲,她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麻子黑把她扶進廈房,讓她坐在炕沿,給她倒了杯開水放在桌上涼着。擺了個毛巾讓她擦了擦臉,又把水遞給她說:「慢點喝口水,小心燙著。媚,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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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子溝(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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