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銅鈴、女人和獅子狗（4）

共產國際報組織的頭兒給韓劍雄交代了背景況：這條名貴獅子狗的主人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外國洋婦，叫卡娜。***她的丈夫是駐昆明的英國副領事。不知因為什麼特殊的原因，在三個月前，這個副領事突然被召回英國，至今未歸。

韓劍雄把相關況默記在心裡。

春天的昆明陽光燦爛。這座擁有十萬人口的寧靜小城，到處充斥著淡淡的法國色彩，柔和的微風中隱隱透著緊張焦躁的氣氛。市中心幾條由法國梧桐樹組成的林蔭大道和從河內到昆明的窄軌鐵路上不斷擁來的法國商人，在時刻提醒著人們：這裡是法國在中國的\"勢力範圍\"。

在離火車站不遠的一條小巷子里，有一座小洋樓。這裡是洋人俱樂部，是昆明城外國人活動的中心。樓前有兩個網球場，樓內有各種活動室和酒吧。客人在這裡打球、玩牌、喝酒，休閑娛樂中交換著各種各樣的新聞信息。樓門管理很嚴，一般平民百姓是很難進去的。以前來往客人並不多，還顯得清靜。但自從鄰省貴州有紅軍隊伍大規模活動，不斷傳出要打仗的消息后，逃到昆明的外國人就多了起來。這個俱樂部自然就興隆了許多。

客人多了，裡面人手就緊張起來。這個時候，經人介紹，新雇了一名中國服務生。這是一個看上去文靜英俊的小夥子，被分配在酒吧工作。他的適應能力很強，很快就熟悉了業務。這和他在學校里打下的不錯的英文基礎有關。他能準確地端來客人各自喜歡的酒或飲料，並熱地給光臨這裡的中國富人和外國人做些翻譯。他口語說得不是很流暢，但在那個環境中，能找到一個懂些英文的中國年輕人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這個年輕人就是韓劍雄。他被共產國際報組織不留痕迹地安插到了這裡。他眼前要做的是儘快結識並成為那個英國副領事夫人卡娜的朋友，然後，見機巧施計謀，促成這個洋夫人和那條狗前去河內。

卡娜是個嫵媚的洋少婦。自丈夫被召回國后，她到俱樂部娛樂休閑的次數大大增多。孤身女人寂寞的生活只有在這裡才能淡化、消解。

一切都在按預謀展開去。卡娜很快就和這個剛來的中國服務生相識、相熟，還生出了一種讓心尖酸癢的濃意。自此，無論在家裡，還是在俱樂部，寂寞生活便離她漸漸遠去了。中國服務生勤快的手腳和會說話的秀眼，在她需要的時候會及時到位地出現在她的周圍。然而，她永遠不會看出這個中國服務生的心思，他的注意力早已放在了她牽著的那條獅子狗身上。

卡娜與韓劍雄熟悉的速度有多快，韓劍雄與那條獅子狗熟悉的速度就有多快。他自然而然地成了獅子狗的朋友。卡娜打球時，獅子狗常常交到他的手上。

這條狗比普通的獅子狗個頭要大得多，全身雪白無一根雜毛。兩眼神采飛揚，能靈敏地與每一個注意它的人對視交流，根據人對它的態度，或喜，或怒，或親切展露，或敵意充盈，都能溢於它的神態。溫順起來可人無度，兇猛起來嚇人半死。韓劍雄從心裡喜歡上了這條狗。他曾多次仔細觀察系著銅鈴的紫色狗繩。除了比別的狗繩銅鈴大些，且帶寬而厚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鈴大聲音便大，繩寬厚系著便比細繩舒服。所以，這條名叫\"娜娜\"的獅子狗，所到之處就彰顯出了它的威武和神氣，其他各類賤狗見了它都敬而遠之。

韓劍雄曾開玩笑地對卡娜說：\"卡娜，在中國，你的愛稱也可以叫娜娜。\"卡娜搖搖頭，說：\"no，no！它叫了'娜娜'，我就不能再叫'娜娜'了。在我丈夫眼裡，這條狗的命比我的命值錢。那個神秘的男人呀，簡直是個怪物。\"

不知為什麼，卡娜總稱她的丈夫為神秘的男人。每當她想到自己在那男人面前還不如一條狗時，眼裡就含了淚花，有時還抓了韓劍雄的手不放。

一天晚上，酒喝多了的卡娜，讓韓劍雄幫她送狗回家。她悄聲笑說：\"讓你幫我送娜娜回家，比說讓你送我回家理由更正當。你是送條狗回家，而不是送一個單身女人回家。這樣，你心裡也就不尷尬了。\"不等韓劍雄表態送還是不送，她卻率先走出了樓門。韓劍雄不得不牽著娜娜跟在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