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十七章魏晉南北朝的文化(1)

42.第十七章魏晉南北朝的文化(1)

從兩漢到魏、晉,是中國文化的一個轉關。其要點,在破除古代的迷信,而從事於哲理的研究。

兩漢時代的迷信,並非下等社會才然,即上流社會,也是如此。試看當時政治上,遇天災而修省,或省策免之公等,都略有幾分誠意,和後世視為虛文的不同。在學術上,則陰陽五行之說,盛極一時。以致有所謂讖緯者出。東漢之世,竟以緯為內學,經為外學。便可知其時古代遺傳的思想,還遍滿於社會上了。乃到魏朝的正始年間,而哲理研究之風漸盛。至於晉初,風流彌盛。此時知名之士,始王弼、何晏、王衍、樂廣等,或以談論見長,或以著述見稱。所研究的,大抵是哲理上的問題。其所宗之書,則為《易經》和《老子》、《莊子》等。這固然,由於當時的時勢,有以激成人的頹廢思想,而使之趨於玄虛。然而在大體上,亦可說是兩漢人拘守前人成說的反動。漢代的今文家,雖多存微大義,亦不過搬演孔門的成說,並不能獨出心裁。古文家好談名物、訓詁,更不免流於瑣碎。而自讖緯之說既興,兩派之士,又都不免受其影響,有入於妖妄之勢。又其時之人,拘守禮法太甚。禮是古代規範人之行為的。時異勢殊,行為之軌範,就當有異,而還強執著古代具體的條件,自不免激起人心的反感。所以激烈的人,就有「禮豈為我輩設」等議論了。雖然這一班人,蔑棄禮法,不免有過甚的地方。而終日清談,遺棄世務,亦是社會衰頹的一個聯兆。然而以學術思想論,畢竟不能不謂為高尚的。魏晉時代的玄學,在我國學術思想界中,終當佔一重要的位置。

這時候的人最重要的思想,是貴「道」而賤「跡」。跡便是事實,而道則是原理,拘守事實,不能算得古人之意。必能明於其原理而應用之,才可謂之善學古人。這正是泥古太過的反響。

其時的儒學,雖還保守相當的領域,而亦為此派思想所侵入。當魏晉之世,今文之學,漸已失傳,盛行的是古文之學。古文之學,雖亦有其師法,然而其原始,本是不重師說,而注重自由研究的。自由研究之風既開,其後必至變本而加厲。所以自鄭玄、王肅,揉雜今古文後,又有杜預、范寧等,不守成說,自出心裁的學派。至於王弼的《易注》、何晏的《論語集解》等,兼采玄,則為魏晉時之哲學思想,侵入經學領域的。南北朝時,南方的經學,這兩派都盛行。北方還守著漢人之說,然至隋並天下后,而北方的經學,反為南方所征服。鄭玄的《易注》廢,而王弼的《易注》行。馬、鄭的《尚書》廢,而偽古文《尚書》行,服虔的《左氏》廢,而杜預注的《左氏》大行了。

頹廢的人生觀,是這時代人的一個大病。如王羲之作《蘭亭集序》,說:「修短隋化,終期於盡。古人云: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這一類灰心絕望,貪生怖死的話,到處都是。此時國勢的所以不振,社會的所以無活氣,這實在是一個大原因。而這時代的人,所以崇尚文辭,則亦由於此。隋朝的李諤說:「自魏之三祖,崇尚文辭。競騁浮華,遂成風俗。江左齊、梁,其弊彌甚。」可見崇尚文辭的風氣,是起於魏、晉之世的。魏、晉之世,為什麼要崇尚文辭呢?我們看魏文帝說:「年壽有時而盡,榮樂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期,未若文章之無窮。」就可

以知其所由來了。人之年壽有盡,神仙等求長生之術,又不可恃,則不免僥倖於「沒世不可知之名」。而文辭原是美術之一,愛好文辭,也不免有些「及時行樂」的意思。所以這時候的文學,多帶頹廢的色彩。從東漢以後,驕文漸興,不過是(一)句調漸趨整齊;(二)用字務求美麗,尚未大離其本。至齊梁以後,則「隸事』舊益繁富,字句愈趨雕琢。始而辭勝其意,寢至不能達意了。於是有文筆之分。然筆不過參用俗語。其語調仍是整齊嘽緩,和自然的語相去很遠的,仍不能十分適用。又古人文字,不甚講調平仄。齊、梁以後,則漸重四聲。於是詩和文都生出律體。雖然音調諧和,而雄壯樸實之氣,則遠遜古人了。此亦是其時的人,注意於修飾的一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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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大歷史(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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