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夜闖禪寺問禪機

第675章夜闖禪寺問禪機

在深夜的靜謐中,秦嶺山林的寒風如刀割般呼嘯而過。觀音禪寺的大門緊閉,枯葉在寒風中凋零,輕輕飄落。胡老族長,這位背負著沉重使命的狐妖族長,踏著枯葉,背著昏迷的茅丘青,一步步走上寺廟的台階,輕扣門環。

一陣清脆的敲門聲傳來,驚動了寺廟禪房裡的九囊大和尚,他眉頭微皺,隱約感受到大門外一股妖氣襲來,於是急忙披上僧衣跑到了山門外。

咯吱一聲木門打開,九囊大和尚的目光與胡老族長短暫交匯,只隔著半開的門縫,隱約能看到九囊大和尚的半張臉。

「佛門清靜地,不是你這個老妖婆該來的地方,你與我師父約法三章,互不襲擾,我師父也不曾去爾等雪狐嶺攪擾是非,今日你怎麼跑到我們觀音寺來了?」

九囊大和尚口中所說的師父,便是居住在這觀音寺里的銀杏老禪師,那就是那棵千年銀杏樹所幻化的老和尚。

至於這約法三章,也是這兩位千年老妖彼此劃分的地域界限,胡老族長是狐妖,雪狐嶺方圓三十里之內都屬於狐妖的勢力範圍,而這觀音禪寺則是銀杏老禪師的地盤。

彼此之間,千百年來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

正所謂王不見王,兩王相見必有一傷,因此兩人對這件事也都是心照不宣。

今日胡老族長窮途絕境,也已經顧不上什麼約法三章了。

「去告訴那老樹妖,就說老身有要是相求,讓他務必見老身一面。」

胡老族長的語氣很平淡,整個人看上去非常虛弱,就連後背上背著的茅丘青從肩頭滑落,她也沒有察覺。

九囊大和尚連連搖頭。「阿彌陀佛,你還是趕緊回去吧,洒家不能讓你見我師父。」說罷,九囊大和尚直接伸手準備關門。

然而一舉動,也徹底激怒了走投無路的胡老族長,只見她強撐著一口氣,伸手一把推開了山門,架住昏迷中的茅丘青直接就沖了進去。

九囊大和尚見來人攔不住,於是只能張開雙手擋在胡老族長的身前,不許她在上前一步。

胡老族長此刻本就虛弱,自打蘇醒之後,那顆內丹也已經徹底黯淡,已經近乎油盡燈枯,常言道神龜雖壽猶有竟時,飽經滄桑風雨的胡老族長,也已經知道自己的大限快到了。

為了能夠在臨死前為族群留下一個守護者,她也已經顧不得當年與那銀杏老和尚的約定了。

據說,在數百年前,胡老族長第一次見到那銀杏禪師之時,那老和尚就曾給她留有一句讖語,說二人王不見王,如若再見,必然會應了那野狐禪的讖。

胡老族長沒想到,自己當年對此嗤之以鼻,並未深信,可沒成想兜兜轉轉一大圈,到底是逃離不了這個註定的輪迴。

見被那胖乎乎的九囊大和尚攔住,胡老族長索性也就豁出去了,也顧不得什麼體面不體面,跳著腳就開始罵。

「老樹妖!你裝什麼清高聖人?有種出來見我!龜縮起來裝什麼神秘!滾出來!真以為自己披上袈裟就成佛了?我呸!少在這裡自欺欺人了,做一天樹妖,你一輩子都是樹妖,就是把佛經念爛了,你也成不了佛!」

就在胡老族長破口大罵之時,佛殿里突然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老衲心想,這幾百年不見了,你這妖婆罵起人來也該有所收斂,想不到你這行將就木之軀,竟然還有這麼大的火氣,善哉善哉。」

佛堂的大門緩緩打開,銀杏老禪師撥動著手裡的佛珠,微笑著走了出來,他隨即伸手示意九囊不要阻攔,讓胡老族長過來。

胡老族長走到了近前,眼看腳下有一台石階,可胡老族長並沒有上去,而是站在了原地,兩人就這樣隔著高台,遙遙相望。

「都說這核桃要砸著吃,說到底還是賤啊,苦巴巴的求你,還擺起了譜,非得逼著我這一把老骨頭在寺廟裡跳腳罵街?」胡老族長冷笑著,故意陰陽怪氣的數落那銀杏禪師一番。

聽出了胡老族長話里話外的意思,銀杏禪師呵呵一笑。「阿彌陀佛,老衲也老了,耳聾眼花,若不是你喊那兩嗓子,老衲還真不知道有故人來訪?」

胡老族長冷冷的瞪了那老禪師一眼,索性不再言語。

「你啊,這麼多年了,總是執著於相上,非得分清個人神鬼妖來,是妖是佛,這真的重要嗎?人間皆苦,不管是誰,所要經歷的苦難一點也不會少,與其執著於身份,倒不如放個平常心,作如是觀。」

老禪師說完,便邀請胡老族長走上台階,然而胡老族長卻連連擺手,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整個人的精神也瞬間變得很疲憊。

「罷了罷了,老身沒有時間與你在這裡閑扯,今日來只求你能救治這姑娘的性命,替老身醫治好她。」

胡老族長突然變得很客氣,像是之前撒完了氣,情緒也跟著為之一變。

寥寥數語,胡老族長對那老禪師講完了雪狐嶺上發生的變故,然而銀杏禪師卻淡然一笑,似乎並不感到驚訝。

「當石子被扔向半空之時,就註定會落下,或落於地面,亦或者落入水中,還是屋頂的瓦片上,都不重要,因為它總會落下,不要為註定的事情而煩惱,學會坦然接受這一切。」

銀杏禪師的話說的很隱晦,但是言語中似乎早已經洞悉了其中禪機,雪狐嶺的血雨腥風,茅丘青的悲慘身世,在這位老禪師看來,一切都是野狐禪的禪機到了。

「二十多年未曾見過她,彼此視若仇讎,一朝驚變,莫說是她,就連老身也一時間難以接受,可眼下老身已經沒有可以倚重的後輩了,這麼多狐子狐孫,總得有人去照應不是嗎?」

老禪師隨後插話道:「若老衲救活了她,她一醒來,不願意接受自己的身份,也不願意與狐群為伍,你又當如何?」

胡老族長苦笑道:「你不是說了嗎?不要為註定的事情而煩惱,學會坦然接受這一切,她若接受自己是狐妖,自然會擔負起這一切,若她不願意接受這個身份,依舊為茅家人所利用,斬殺自己的同類,那便是我們狐類的宿命,老身認了。」

老禪師聽罷笑而不語,隨即一個眼神示意一旁的九囊和尚將昏迷中的茅丘青,抬進了禪房裡。

「不落因果,還是不昧因果,等時機一到,野狐禪自有分曉。」隨後,銀杏禪師沖著胡老族長點頭行禮,轉身緩緩離去,只留下胡老族長一個人站在了石階之下。

冷風蕭瑟,胡老族長面沉如水,剛剛那些話叫旁人聽了雖有些雲里霧裡,可胡老族長卻清楚,銀杏禪師是在告訴她,今時今日的所有因果,不過是每一個人身上的那顆種子示顯出來了。

當年胡老族長與銀杏禪師第一次見面時就曾說過,野狐禪的禪機一顯,便是胡老族長的死期,因此胡老族長也定下王不見王的規矩,因為只要不跟這個老和尚見面,這一禪機就不會出現。

可為了救茅丘青,為了救這個一心求死的女子,胡老族長不得不仰仗這位高僧。

一片枯葉緩緩落下,跌落在胡老族長的肩頭,她伸手輕輕的撥了撥,緩緩的嘆了口氣,拖著蹣跚的步子,轉身走向山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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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由長生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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