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不言輕

嘩啦！

畫劍如潮水，淹沒戰台，鋒銳劍氣將整個戰台都席捲了圈，才漸漸散開，而待劍氣散去時，戰台上哪還有林蒼的身影，只有一灘觸目驚心的殷紅血跡。

「嘶。」

如此一幕，狠狠震顫諸人心神，皆是眼瞳驟縮，心頭劇顫。

「林蒼死了？」

「我的天，這……」

所有人都是膛目結舌，駭然傻眼，被莫莜莜這一劍之威，震撼到難以言喻，甚至不敢置信。

林蒼，靈武境，皇城十傑，本身便是戰力非凡的存在，還於戰鬥中有所頓悟，完善刀法，戰力更是蛻變。

放眼整個北斗帝國，這一代還敢說穩勝他的，恐怕只有十傑排名靠前的兩三人。

諸人幾乎都認定莫莜莜必敗無疑，然畫出一劍，橫天絕地，以摧枯拉朽之勢將林蒼碾殺。

她只是靈脈四重啊。

這是何其震駭難信。

「這，真的贏了？」

便是柳雁秋此刻都驚駭的跳起來，不敢置信的看著莫莜莜，一雙眼眸圓瞪，像是有些不認識。

唯有莫婉兒和莫芸灀，還有顧塵風和莫問能保持淡然，至始至終，他們都相信莫莜莜，或者說，他們相信葉雲。

同樣相信的，還有紫幽夢和葉離山。

「雖勝，卻是慘勝。」

看著戰台上，半跪咳血，氣息絮亂不穩的莫莜莜，葉離山輕聲低嘆。

這樣的結果在意料之中。

可以莫莜莜的實力，原本是能碾殺林蒼的，之所以贏的如此艱難，還是太過缺乏戰鬥，特別是

和這種天驕的戰鬥。

「她……」紫幽夢輕輕點頭，正欲說什麼時，一道聲音徒然在她腦海中響起。

「畫師的戰鬥，不要局限在仙元刻畫，畫師的根本在神念，以念為畫，方能隨心所欲，心之所想，力之所往。」

是葉雲的聲音，令紫幽夢身軀輕顫。

她知道葉雲前輩是在指點莫莜莜的不足，但這何嘗不是對她的指點。

她也是畫師，和莫莜莜一樣的道魂。

「前輩，何為神念？」紫幽夢敬畏問道。

或者說，如何修鍊神念。

她知道真正的畫師何等強橫，又是如何戰鬥，但她還做不到心即是筆，做不到心想則筆畫而成。

「神即是魂，心魂，靈魂皆謂之神魂，正所謂心神合一，意在心靈一體。」葉雲繼續傳音來。

令紫幽夢頗有感觸。

若非是為莫莜莜，紫幽夢哪有資格聆聽葉雲講道。

「我傳你一篇神念訣，記住，畫師的神念和仙元同樣重要，甚至比仙元更重要。」葉雲再道。

隨即，紫幽夢眸光一顫，頓覺腦海中多出一篇玄妙深奧的術法口訣，雖不能快速領悟，卻是深深烙印在她腦海。

「謝前輩。」

紫幽夢當空拜下。

誠然，這篇神念訣本意是傳授莫莜莜，但她代而指引，一樣能享受這般機緣，焉能不道謝。

便是葉離山都是敬畏行禮著。

雖看不到葉雲，未曾聽見葉雲的聲音，但紫幽夢的話，都意味著葉雲在關注這邊，前輩當面，焉能不敬。

「她需要繼續戰鬥。」這是葉雲最後一道聲音。

果然是故意淬鍊莫莜莜。

紫幽夢心如明鏡，敬畏應下。

隨後，她望向校場戰台上的莫莜莜，漫步而下，葉離山一道而往。

「噗。」

此刻，莫莜莜咳出數口鮮血，伸手擦拭掉嘴角血跡，這才緩緩起身，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雖有負傷，勝的艱難，但至少親手誅殺了林蒼，為莫府這些年的屈辱報仇，討回了林家所欠的債。

「莜莜。」

「姐姐，你沒事吧？」

莫芸灀和莫婉兒跳上戰台，扶著莫莜莜。

「莜莜，好樣的。」

柳雁秋回過神來，振奮到難以言喻，一雙眼眸熾熱無比，看向莫莜莜，就像是在看什麼寶貝疙瘩。

「莫莜莜，莫莜莜……」

周遭無盡人群也是相繼回神，發出震天般的瘋狂吶喊，為莫莜莜吶喊，帶著無與倫比的瘋狂崇拜。

這一戰不僅驚心動魄，精彩至極，結局更是震撼無比。

莫莜莜，竟以靈脈四重境，跨越諸多境界，強勢誅殺皇城十傑之一的林蒼，而且還是破境靈武，戰中頓悟刀法后的林蒼。

戰之初，誰敢想象？

柳雁秋看著熾熱崇拜的人群，臉上笑容更甚，還帶著無法掩飾的得意，像是在告訴世人，你們所崇拜的，是我的女兒。

是莫府的千金。

但人群接下來的話，卻讓柳雁秋笑容凝滯，頓化怒容。

「葉雲前輩，我想拜師。」

「葉雲前輩何在，求求你收我為徒吧……」

「葉雲前輩……」

在一陣瘋狂吶喊，熾熱崇拜聲中，有些權貴子弟，發出刺耳尖叫，話語中的瘋狂無法言喻。

或許普通人看不到葉雲的影子，但那些權貴之子怎會看不透。

皇城學府沒有如此能耐，讓人在短暫一日間如此蛻變，只有葉雲能夠做到，莫婉兒便是最好的例子。

莫莜莜的蛻變，必然是因葉雲。

前有莫婉兒，現有莫莜莜，讓他們羨慕無比，都想拜師葉雲，至於邱言那日所謂的秘法，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怎麼回事，哪還會在意。

即便是秘法，能夠橫跨數重境殺敵的秘法，他們也想擁有。

一時間，呼喊葉雲的聲音，反倒掩蓋了呼喊莫莜莜的聲音，這讓莫莜莜的神色都微不可查的變幻了下。

「我女兒的榮耀時刻，和葉雲那廢物何干？」

柳雁秋笑容凝固，怒容鐵青。

難道他們認為莫莜莜的蛻變，是因為葉雲？

無知的世人。

這是學府院長的功勞。

院長才是真正的大能人物，豈是葉雲那廢物能比。

「院長來了。」

就在柳雁秋想要罵醒世人時，沸騰的校場忽的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看向漫步走來的葉離山。

還有身旁的紫幽夢。

在皇城學府，紫幽夢是副院長，而許多人也是第一次看到這位副院長，頗為好奇。

很陌生，無人認識，似乎不是皇城人。

不知院長是從何處請來的強者。

「傷勢如何？」紫幽夢沒有在意世人好奇審視般的目光

，她走上戰台，來到莫莜莜面前問道。

「回院長，傷勢無礙。」莫莜莜行禮道。

「這裡面有些療傷藥物，外敷內用，能讓你快速恢復。」紫幽夢遞給莫莜莜一枚儲物戒。

「多謝院長。」莫莜莜遲疑一瞬，接過道謝。

紫幽夢點頭，旋即問道：「單純的力量對決，你比林蒼強盛數倍，理應碾殺，但可知你為何贏的如此艱險，甚至慘勝嗎？」

「林蒼很強，他的天賦潛力都遠在我之上，同層次戰力勝過我。」莫莜莜不假思索的回應道。

雖說她誅殺了林蒼，卻是承認林蒼非凡，若非她輪脈中的能量更強，真正同境而戰，她必敗無疑。

「天賦潛力，只是決定未來高度的因素之一，並不能和實力畫等號。」葉離山輕輕搖頭，莫莜莜誤解了，應該說世人都誤解了。

天賦潛力強，就意味著實力強嗎？

當然不是。

有天賦，有潛力，只是意味著你對修行的理解相較而言更簡單，修行路上遇到的瓶頸相較更少，未來成長空間相較更高。

但這並非意味著實力就更強。

古往今來，同樣有許多天賦平庸，卻能走到武道巔峰的絕世強者，因為他們有著絕對堅毅的道心，堅定不移走著自己的武道之路。

「天資卓越，只是意味著他們在修行這條路上，走的更簡單，走的更快更完善，但萬道殊途同歸，所有人都是走的一條修行路。」

葉離山語重心長的道：「天

資不足，那就更加努力的走，一步一個腳印，將走過的路走到極致，那麼至少，在同層次的時候，一樣能不弱他人。」

「修行一途，切忌看輕自己，唯有足夠堅毅的道心，才能支撐我們一往無前，若自認不及他人，還如何言勝？」

葉離山的聲音很輕，卻如暮鼓晨鐘般，敲盪在諸人心間，校場成千上萬人，都是心頭震顫，神色逐漸肅穆。

難道天資不重要嗎？

那為何學府招生都有考核，天賦平平者要被拒之門外？

不！

葉院長不是強調天賦不重要。

而是在告誡，人不言輕。

要相信自己，有足夠的信念、堅毅不移的道心，才能一往無前的走下去，而且葉院長並非斷言天賦差者，一定能和天資卓越者有一樣的未來。

只是在告誡他們，走好每一步，至少在同層次時，一樣不弱他人。

即使未來不及你，但既然走到同樣的路，就一定走的更差嗎？

戰是實力，而非天賦！

「多謝院長教誨，弟子明悟。」莫莜莜倍受觸動，神色肅穆的朝葉離山行弟子禮。

她看重了天賦潛力。

認為林蒼耀眼非凡，有皇城十傑之榮譽，戰力就一定很強，同層次對決，她必敗無疑，此戰只是以更強的能量才得以慘勝。

卻從未想過自己修鍊到這一步，真的做到極致了嗎？

真的完美無缺了嗎？

若是這種思想根深蒂固，他日面對非凡天驕，同樣會自認不敵，沒有足夠的實

力優勢，恐怕都沒有出手的勇氣。

「謹記院長教誨。」

許多學府弟子相繼肅穆行禮。

他們都領悟到了。

人不言輕，否則就是故步自封，永遠都無法打破這個桎梏囚籠，還何以言修行。

「認清不盲目，堅毅不自負，做到極致，不弱於人。」

紫幽夢眼中只有莫莜莜，見她明悟，輕輕點頭后道：「現在的你，便有許多需要提升的地方，這一境，你根本沒有走到極限。」

「弟子明白。」莫莜莜道。

「且隨我來。」紫幽夢道，然後和葉離山轉身。

莫莜莜有一瞬遲疑，隨即跟了上去。

這一幕讓諸人幽幽感嘆，看來莫莜莜真的已是院長親傳，而且可能是兩位院長一同指教。

羨慕啊。

聽到那些竊竊低語聲，柳雁秋怒容鐵青的臉色頓時又恢復得意笑容。

看見了吧。

兩位院長出現，關心莜莜傷勢，點評戰中不足，隨後還要繼續親自指證缺陷，莜莜的蛻變，是兩位院長的功勞。

和那葉雲有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