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逆風而行（8）

高飛遠一見老娘掉淚，心裏像刀子一剜一剜的，忙安慰說：\"娘，是我不好。\"

老娘又說：\"遠兒啊，娘沒幾天活頭了，守娘兩天行嗎？\"

高飛遠見老娘說得凄凄慘慘的，眼裏含着熱淚，連忙點頭說：\"娘，我守着你。\"

爸爸批評老伴兒說：\"你真是老糊塗了，說的根本不切實際。你又沒什麼事，孩子哪能成天守着你？\"轉臉又對兒子說：\"遠兒，這幾天你娘身子不大好，一直在念叨你。其實，家裏也沒什麼事，你有事儘管去忙，不用惦記家裏。\"

高飛遠順便問一句：\"飛天兩口子常來嗎？\"

一提飛天，老爸的氣便不打一處來，罵道：\"這小子算是壞了咱的家門兒，他根本不務正業，成天下館子，泡舞廳，為這事兩口子成天干架，甭說管俺，不叫我生氣就燒高香了！\"

\"這十天他沒惹事吧？\"因為弟弟喜歡賭錢、嫖娼，經常被公安局拘留，不放心，又問了一句。

老爸生氣地說：\"有幾個臭錢，就不知道吃幾碗乾飯了，真是造孽啊！\"

高飛遠怕老爸生氣，不再提飛天的事了。老爸把他叫到中廳說了一會兒話，問了問廠子裏的事，當他聽說\"醉人露\"市場前景廣闊，高興得咧著沒牙的大嘴笑了，說：\"飛遠，你跑騰這十來天值，好好乾吧，給老子爭臉。\"

爺兒倆投脾氣，一直談到深夜十一點多鐘，高飛遠才向老爸老娘告別。臨走，老娘囑咐說：\"遠兒，給你爸買二斤蜜，這幾天他老咳嗽。\"高飛遠這才覺自己是空着手來的。頓時，臉上像挨了一巴掌。他想趕緊去買，然而夜已深，大街上的門店都關門了，哪能買到蜂蜜呀！他狠狠地擂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說：\"真是忙昏頭了！\"

他懷着同樣愧疚的心回到自己的家裏，生怕攪了冬婭的覺，躡手躡腳地輕輕開了門，不料趙冬婭還在客廳里看電視。一見他回來，像點燃了一掛鞭炮似地，噼里啪啦地責備起來：\"我說高飛遠，你還要這個家哇！你看看，哪個廠長像你這樣？一出差就是十來天，連個音訊都沒有，你也不問問俺娘兒倆是死了還是活着？\"

高飛遠知道自己欠家裏的太多了，趕緊作檢討：\"冬婭，實在對不起。\"

\"你這道歉也太不值錢了。\"趙冬婭說，\"回來了也不著家，晚上我一直等你吃飯，卻一直見不着你的影子，你看這都啥時辰了？\"

\"我到那邊看了看咱爸咱娘。\"

趙冬婭窩在心裏的火氣兒沒出完，仍陰沉着臉挖苦說：\"飛遠，這個家你不想要了就明說，別這麼折磨人！\"

高飛遠見妻子說出這種話來，趕緊解釋：\"我不是忙嗎！……\"

趙冬婭把臉一耷拉，沒好氣地說：\"咱市裏也不光你一個當廠長的，人家誰不顧家，誰像你這樣了？\"

高飛遠見妻子這麼說，忽然想起調化肥廠的事。自己到了化肥廠，恐怕比在春蕾日化廠還要忙，更顧不上管家了。本來工作上的事，他是不跟妻子說的，但這事必須跟冬婭說，以求得她的理解和支持。不料，話剛出口，她就惱了，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說：\"我說飛遠，你的神經是不是出毛病了？化肥廠什麼樣兒你能說不知道嗎？全市的廠長哪個敢接這個爛攤子呀，你充的什麼能啊！\"

高飛遠知道冬婭不會同意，便想耐著性子說服妻子，剛一開口就被她打住了：\"我告訴你，我堅決反對你去化肥廠！\"

的態度他是預料到的，並沒有因此着急，和聲細氣地說：\"冬婭，你聽我說……\"

\"我不聽，不聽。\"趙冬婭雙手堵著耳朵說，\"現在你還顧不了家呢，如果到化肥廠去，咱這家垮了。我絕不叫你去接這個爛攤子！\"扔下這麼一句，起身就往卧室里走。

高飛遠見妻子生氣了，趕緊攔住說：\"這事我已經答應領導了。\"

\"什麼？你已經答應了？\"趙冬婭一下子愣在了那裏，氣急敗壞地說，\"你既然答應了，還跟我商量什麼？你拿我也太不當人了！\"

高飛遠一直泡在廠子裏，很少管家，自感有愧，但他不能因為家裏的事影響自己的工作。他耐著性子說：\"冬婭，化肥廠確實是個爛廠子，到那裏去顧家會更少，但我看局領導怪為難的，就答應了。再說，這也是市領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