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歹竹出好筍
此時正值傍晚日落時分，溫柔的霞光透過窗戶落在床榻之上的人身上，猶如春風般輕輕拂過那寬秀眉骨，俊挺鼻樑，微薄唇瓣。
只是眉眼闔著，唇瓣乾裂蒼白。
整個人猶如蒙塵美玉，沒有生息，就快要消失在世間般。
褚衛見金安寧沒動，繞過她后看到床上的人，微微一訝，下意識回頭看她。
真像。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相信，世上竟然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金安寧回過神，快步走向床榻。
她一坐下來就給他把脈。
腦袋遭受到劇烈撞擊，淤血堵住了血管，才會導致長時間的昏迷。
幸而不是什麼致命傷。
金安寧高高提起的心才放下。
「麻煩幫我準備一碗酒。」
小廝原先見幾人臉上不對，還想着是不是引狼入室，結果這位帶着帷帽的人二話不說就開始診脈，看架勢還挺專業的，所以聽到金安寧吩咐，遲疑了下道：「家裏沒有酒，小的這就去買。」
宅子是為了安置公子才買的，除了正常需要的物件，其他東西都沒有備。
「不用，青光去買，你先待在這裏，我有話問你。」
小廝舒了口氣，他還有點擔心自己出去，把公子留給這幾位陌生人不靠譜，對方一開口，他當即應下。
金安寧問：「你家公子為何會受這麼重的傷？」
小廝摸著腦袋搖搖頭：「小的也不清楚，半年前，主子從牙婆那裏把小的買來時，公子就受了重傷，那時候比現在更嚴重，主子請了很多郎中，才把公子的命保住，但對於公子的昏迷，所有郎中都束手無策。」
金安寧問了這半年來的事，小廝以為對公子病情有幫助，都事無巨細地回答。
從自家主子冒着被人發現的風險，經常來探望公子，再到省吃儉用，典當自己的東西給公子湊齊藥費。
最後金安寧確定道：「你家主子就是金府三公子？」
小廝點頭后又問：「你們不是見過嗎？」
金安寧與褚衛對視了眼，他老子前腳殺人，他後腳救人？
看來上樑不正，不代表下樑會歪。
算他還有點良心。
在金安寧施第二次針時，金瀚義提着一條魚進門，小廝向他提起有郎中上門時，金瀚義臉色驟變，扔下水果就衝進房間，當看到坐着的褚衛，他心裏有個不好的猜測，直到看見頭戴帷帽的人，他目眥欲裂。
「你要幹什麼！不許傷害我大哥！」
他衝過去就要推金安寧被褚衛抓住手，他劇烈掙扎之際，金安寧抬手摘掉帷帽，原不明所以的小廝看到她的臉，瞪大眼。
「這人怎麼跟公子長得一模一樣？」
「蠢貨！這人是來害我大哥的！」金瀚義被褚衛甩開后，抱起地上的椅子，就要朝金安寧砸去，「快走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金安寧看在他救了哥哥的份上不跟他計較，開口道：「小秤砣，你當真認不出我是誰嗎？」
金瀚義哪裏還聽得進去她的話：「我管你是誰，你要敢傷害我大哥，我拼了這條命，也不會放過你！」
金安寧欣慰道：「我哥果然沒白疼你。」
金瀚義張嘴還要罵，忽地頓住：「我哥？你……你是誰？等等，大姐，你不是……」
他看着金安寧陷入了自我懷疑中。
金安寧見他猜想到自己身份，她點點頭道：「我的腦疾好了，已經是個正常人了。」
金瀚義這才仔細去辨認她的眉眼。
他從小跟在大哥屁股後面玩，跟大姐接觸得多，認真去看還是能辨認出兩人的不同。
當他注意到她眼角下的痣，終於確認，她真的是大姐金安寧。
他立馬扔下椅子，走上前去：「大姐，你沒事真好，我還以為你是騙子呢。」
金安寧抬手拍拍他的肩：「你做得很好，我還要感謝你救了我哥，幫助他躲過追殺。」
這話讓金瀚義羞愧：「大姐應當知道是誰害大哥的，我只是將功補過，不敢奢求大姐饒過我父母，只願大姐能看在這份上……」
他說不下去，因為父母做的事，實在是太喪心病狂了，他連求情的話都說不出口。
從小一起長大，金安寧自是知道這位弟弟秉性純良，她說道：「受害的是我哥，等他醒來，你自己去跟他說。」
金瀚義抹眼淚動作一頓，倏地抬起頭：「大哥真的能醒過來嗎？」
金安寧頷首：「放心，最晚到明日中午，他就能清醒。」
金瀚義又哭又笑：「那真是太好了。」
這裏沒有多餘的房間，金安寧陪哥哥到晚上后，準備回去。
臨走前，她看到小廝在處理魚鱗。
褚衛收回視線，客觀評價：「你這弟弟比他父母良善得多。」
金安寧嘆息：「只能說歹筍出好竹。」
翌日。
兩人在跟沈雲約好的時間來到牡丹園，因着金安寧的一擲千金，她在戲園裏有專門的位置。
沈雲神色如常地站在台上，今日演的是《竇娥冤》。
當最經典的三樁誓願實現，血濺白練，六月飛雪，大旱三年，眾人欷吁。
最後一幕是，貪官知府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沈雲飾演的竇娥朝二樓看台上的褚衛二人看了眼，才彎身謝幕。
小廝上樓，笑着對金安寧道：「金爺，沈老師在卸妝，讓你們先到隔壁茶樓等他。」
金安寧知道這裏人多口雜，沈雲必然要尋一處安靜的地方見他們。
兩人抵達茶樓。
金安寧站在窗枱前，扭頭問褚衛：「沈家一案結束后，你有什麼打算？」
褚衛百無聊賴地倚著欄桿，聞言狀似隨意反問：「那你呢？」
金安寧想也不想道：「自然是要把被人吞掉的商行全部拿回來，慢慢整頓，讓金家重回巔峰！」
褚衛點頭：「哦。」
金安寧挑眉，哦是什麼意思？
怎能感覺她問了跟白問一樣？
「沈雲怎麼這麼慢？」她都喝了兩杯茶了。
話剛落，就聽到尖叫聲和打鬥聲。
「殺人啦殺人啦！」
有百姓從小巷子跑出來。
褚衛心道不妙，直接翻窗跳下朝巷子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