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為我而活（中）

番外2為我而活（中）

番外2為我而活（中）

自那天之後又是過去了半個月。

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裏，蘇命真正實切的感受到了桑多涅有多麼不容易，小傢伙懂事的有些讓人感到可憐。

每天清晨六點便早早的起床洗漱，踩着破舊的小板凳對着鏡子認真的刷牙洗臉，隨後便兩隻手拎着小木桶去離家數百米遠的地方打水。

「因為媽媽的身體很虛弱，這些小事我來做就好了~」

稚嫩的小臉上只有令人心疼的微笑，蘇命見到一次后就再也沒讓小傢伙去打過水，這麼冷的天還要走這麼遠的路，桑多涅早早的就擁有了遠超同齡人的心智。

只是在面對蘇命時還是經常紅著小臉囁嚅的不知道說些什麼，再辛苦的生活她都經歷過，唯獨...沒有被愛過。

母親所給予的愛是親情，那蘇命的出現又意味着什麼呢？

桑多涅不懂，只覺得她要做蘇命哥哥的新娘，不然為什麼蘇命哥哥平白無故的要對她好，這不是很奇怪嗎？

那這一定就是愛了！

「啾。」

桑多涅踮着腳尖，趁蘇命熟睡時對着他的臉頰輕輕吻了一下，僅僅是這樣的動作就讓心跳加快的厲害，小臉像是要燒起來一樣燙。

可愛的小傢伙又瞄了一眼蘇命的嘴唇，頓時整個人都害羞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乾脆直接鑽進了蘇命的被窩，緊緊的抱着他。

「蘇命哥哥。」

「要娶我哦...」

桑多涅眨著大大的眼睛，一點又一點的微光充滿了原本失去希望的瞳孔。

她會為了蘇命哥哥活下去，這是我們的約定！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媽媽說過，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所以她絕對會活下去，等到長大后就成為蘇命哥哥的妻子。

蘇命其實醒了，但沒睜眼，等到桑多涅靠在他的胸口像一隻可愛的小兔子深深睡去后才睜開眼，心底的情緒很是複雜。

桑多涅現在能繼續活下去全靠他，或者說他就是桑多涅活下去的動力，原本失去母親的她其實早就不想活了，是蘇命強行給她安了一個活下去的意義。

要是蘇命再直接拒絕這小傢伙純真的喜歡，那可就是真的在殺人了。

他做不到那麼無情，但......

這具身體就要「死掉」了，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與其死在桑多涅面前，不如帶着這孩子去更容易生存的城市居住。

至少這樣她還能繼續活下去，去見證更多的景色，擁有普通人的未來。

對於桑多涅而言，擁有普通人的生活，這就是最大的奢望了，不需要多麼榮華富貴，只需要能夠簡簡單單的度過每天。

如果僅僅是這樣，蘇命會直接帶着她前往至冬城，但桑多涅不同，她具備才能。

在前些天，桑多涅神秘兮兮的跑到蘇命背後，小孩子的眼睛完全藏不住事情，蘇命能從中看到想要誇誇的可愛神色。

「哥哥快看！」桑多涅雙手舉到蘇命身前，手心上放着由大大小小齒輪構造而成的機械，只需要輕輕扭動側面的螺絲就能讓整個裝置轉起來，「那個...是送給哥哥的禮物，驚喜。」

「小桑真厲害，這些零件是從哪來的？」

「唔，是從雪地里撿到的，媽媽說不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所以我等了三天後才拿回家！」

桑多涅小臉認真的解釋，這些零件是經過一年的積累才有了如今的數量，荒無人煙的雪原上也沒什麼可以玩的東西，而桑多涅說白了也只是小孩子，最喜歡的就是擺弄這些小小的齒輪零件，看着它們轉起來總有一種難以表明的欣喜。

【我也有可以做到的事情！】——大概只是這樣簡單的心情，卻能讓桑多涅擁有一些繼續對抗苦難的勇氣。

就算是她也並非一無是處，也有一點點的優點，一定是這樣的！

蘇命清楚，桑多涅擁有才能，她本就該站在更大的世界，去創造、甚至改變整個提瓦特的運轉法則。

但現在的她還只是一個連活下去都極為困難的孩童。

「今天不是蘿蔔湯嗎，哥哥，」兩隻小手撐在餐桌前的桑多涅美目中出現了不一樣的色彩，這些日子裏他們吃的最多的自然是難喝又好做的清水蘿蔔湯，偶爾會變成清炒蘿蔔片之類的大同小異的蘿蔔製品。

桑多涅倒是沒什麼感覺，但蘇命自己有點綳不住了，甚至渴望桑多涅辱罵一下他的廚藝，這樣就能心安理得的下定決心去找些更好吃的東西來了。

但桑多涅很聽話，又或許是這與她平日裏的吃食並無太大區別，總之就是不哭不鬧很平靜的接受了，而且絲毫不勉強的每頓都吃的飽飽的，喝湯喝的比蘇命都多。

再這樣下去桑多涅沒準死不了，蘇命就先撐不住了，這真不是正常人過的日子啊！

今天是雞湯，調料很簡單的只放了少許鹽，蘇命對自己廚藝很有自信，盡量減少廚藝就是最完美的廚藝。

切雞，下水，放鹽。

沒錯，一共就三步，最大程度的減少了其中廚藝所佔據的比例，達到了完美的平衡，將全部的美味交給食材本身。

他真是天才！

桑多涅盯着碗裏的雞湯愣了愣神，像是被撲面的熱氣熏到似的大顆大顆的淚珠落在了碗裏，隨後驚呼一聲急忙有些心疼的將碗移開，擦着眼睛小聲地說：「蘇命哥哥，為什麼...能對我這麼好呢？」

蘇命的心情更加複雜了，其實他並沒有做什麼，只是桑多涅的日子太苦了，苦到僅僅是一碗雞湯就會落下感動的淚水。

「快喝吧，流眼淚可不好看，」蘇命拿起毛巾輕柔的擦了擦桑多涅有些哭花掉的小臉，溫柔的笑道：「以後哥哥每天都給你做，好不好？」

「不、不用了。」

桑多涅搖了搖頭，有點心疼的盯着蘇命，「哥哥很辛苦，我的話怎樣都行，只要有一口吃的不會死就好了。」

在這雪原里哪有那麼容易找到雞肉，但蘇命沒說桑多涅自然也就沒有去問，但也清楚這肯定不是什麼簡單就能做到的。

她很懂事，所以不要，沒必要讓蘇命哥哥為難。

既然要做妻子，就要做賢惠的好妻子，當然要為丈夫着想，年紀輕輕的小桑多涅深有所感的點了點頭。

次日，小菜園。

這裏的菜園一直都是桑多涅和她母親共同打理種植，至於種植的作物，幾乎全部都是蘿蔔，各種各樣的蘿蔔，還有一些土豆，總之都是些很耐寒的農作物。

桑多涅蹲在菜園裏戴着暖和的棉帽，就像是一隻可愛的小糰子，蘇命有感而發：「以後就叫你糰子好了。」

「糰子？」

桑多涅皺了皺可愛的小鼻子，只是有些不解，「什麼是糰子。」

她有些沒能理解，眨著天真的眸子望向蘇命，想要得到回答。

蘇命這回有點不好意思了，思考許久后解釋道：「就是親昵的稱呼，比方說你母親會叫你的小名。」

這下桑多涅懂了，紅著小臉蔫蔫的低下了頭，小聲地開口：「那...這就是哥哥對我的專屬稱呼了。」

她揚起明媚的小臉，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顯然是很開心。

「嘿嘿，糰子~糰子！」桑多涅開心的來回念叨，這還是第一次得到這種可愛的稱呼，讓她都有些飄飄然了。

「哥哥想帶你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

蘇命終於向糰子提出了前往至冬城的事情，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只是下意識覺得那裏會很安全。

再者便是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了，繼續留在這裏恐怕撐不了太久，到時候難道要留桑多涅一個人在這裏等死嗎？

既然來都來了，就幫到底，也算是回報桑多涅的恩情了，小傢伙顯然沒懂離開意味着什麼，畢竟她的全世界就只是這溫馨的屋子與小小的菜園。

離開？難道要去恐怖的外面嗎？

桑多涅回想起記憶深處那些恐怖的人影，他們有着猩紅的眼睛與恐怖的獠牙，像是要將她抓住撕碎，媽媽也被那些傢伙鞭打到滿身傷痕。

外面...不好！

「不要！」

桑多涅第一次有些執拗的搖頭，外面不好，有很可怕的人，會把她帶到漆黑的洞穴中撕碎。

蘇命露出了討好的笑容，「可愛的糰子，美麗的糰子，我親愛的糰子，哥哥帶你去好地方~」

桑多涅鼓著嘴，像是稍微泄氣就會笑出來，急忙匆匆的扭過頭去，「不，不要。」

「嗯？」

蘇命眉頭一挑，露出了邪惡的笑容，「糰子要是不聽話，哥哥可是要狠狠的打你屁股的！」

「打屁股？！」桑多涅臉頰浮起一抹紅暈，低着小腦袋退後幾步，隨後試探性的瞄了蘇命一眼，小聲地開口：「真的嗎？」

她羞澀的轉過身，俏生生的脫下了裙子。

蘇命：「？」

倒是桑多涅疑惑的扭著頭，眨著可愛的眼睛，「哥哥不打嗎？」

蘇命捂著臉轉身深深的嘆了口氣，「你你你先把衣服穿好，」壞了...這下豈不是要被當作是變態了，不行，這可不行！

桑多涅紅著臉說道：「哥哥是我的老公，看一下沒什麼的。」

其實桑多涅也察覺到了一些東西，也許蘇命註定無法永遠陪伴在她身邊，聰明的她想要用這種方法留住蘇命。

蘇命是好人，就算桑多涅不懂愛，也懂得蘇命對她的好，那清澈的眼神中只有對她的心疼與關愛，絕沒有包含那些骯髒的尖銳視線。

孩童的世界很簡單，你對她好，那麼她就對你好。

桑多涅更加早熟，懂得的自然也就更多，如果離別終將到來，那就珍惜離別前的每一個瞬間。

不要讓某個瞬間成為日後的遺憾。

「我跟你走，哥哥。」

桑多涅脆生生的說，「哥哥，要一直在我身邊哦。」

蘇命猶豫了片刻，伸出手揉了揉桑多涅的頭，最終說出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謊言，「哥哥會一直陪着你，直到永遠。」

「嗯！我相信哥哥。」

桑多涅拉着蘇命的手，露出了微笑。

第二天清晨兩人便出發了，多拖延一天，蘇命身體的狀況就差一天，早些出發能避免許多不確定因素。

桑多涅只帶了一個小小的行囊，裏面裝了她全部需要帶走的東西，有一把老舊的梳子，一些破舊的小齒輪，還有媽媽的戒指，也是最後的遺物。

她鄭重地鎖上了門，輕聲說：「我還會回來的。」

臨走前去墓前和母親做了最後的告別後，桑多涅便隨着蘇命離開了小屋，也離開了她全部的世界。

這裏有很多值得留戀的東西，但對於現在的桑多涅來說，真正值得留戀的只有蘇命。

如果是母親的話，一定會讓她去追尋幸福。

「媽媽，我走了。」

桑多涅緊緊牽着蘇命的手，穿越雪原走向未知的世界。

離開的時候陽光明媚，是少見的好天氣，但走到一半蘇命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空氣中的寒意愈發明顯，雲層深處就像是在醞釀着恐怖的風暴。

桑多涅的臉色有些發白，全身都開始劇烈的顫抖，母親沒能回來的那個夜晚就是這樣的天氣。

「不怕。」

蘇命用力的抱住了桑多涅，「相信哥哥嗎？」

桑多涅點了點頭，抹去了眼角的淚水，「嗯！」

蘇命直接抱起了桑多涅，在雪原上開始狂奔，背後的雲層隱隱能聽到沉悶的風暴，原本晴朗的天空只是瞬間便變了顏色。

平靜的雪原下一刻展現出猙獰的獠牙，極寒的風雪比海嘯還要迅猛，不到五分鐘蘇命就再也分辨不出前行的方向，能見度絕對不超過半米，所見之處全部都是雪白。

「哥哥，冷...」

蘇命已經將桑多涅塞進自己的大衣內，卻還是無法擋住刺骨的寒意，暴風雪連成年人的生命都能隨意掠奪，更何況是營養不良的桑多涅呢。

「我有點困，哥哥。」

「別睡！」

蘇命有些着急，本就虛弱的身體根本無法支撐在這種極端天氣下前行，該死的宿命！

桑多涅眼前的光越來越暗，視野的全部都是蘇命。

「我給你唱首歌吧。」

蘇命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在風雪下努力的將桑多涅抱的更緊些，「我有勇氣我都不怕，管它寒冬炎夏。」

桑多涅唇角揚起一抹弧度，伸出手想要抓住蘇命的衣領，最後還是無力的垂下了小手。

「我很堅強大步的跨，

我停不住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