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追憶波心一點光(4)

4.追憶波心一點光(4)

誰相信這樣的一個人,這樣忠實於「生」的一個人,會這樣早地永遠地離開我們另投一個世界,永遠地靜寂下去,不再透些許聲息!

我不敢再往下寫,志摩若是有靈,聽到比他年輕許多的一個小朋友拿著老聲老氣的語調談到他的為人,不覺得不快么?這裡010

我又來個極難堪的回憶,那一年他在這同一個的報紙上寫了那篇傷我父親慘故的文章,這夢幻似的人生轉了幾個彎,曾幾何時,卻輪到我在這風緊夜深里握吊他的慘變。這是什麼人生?什麼風濤?什麼道路?志摩,你這最後的解脫未始不是幸福,不是聰明,我該當羨慕你才是。

(原刊1931年12月7日《北平晨報》)

惟其是脆嫩

活在這非常富於刺激性的年頭裡,我敢喘一口氣說,我相信一定有多數人成天里為觀察聽聞到的牽動了神經,從跳動而有血裹著的心底下累積起各種的感,直衝出嗓子,逼成了語到舌頭上來。這自然豐富的累積,有時更會傾溢出少數人的唇舌,再奔迸到筆尖上,另具形式變成在白紙上馳騁的文字。這種文字便全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出產,大家該千萬珍視它!

現在,無論在哪裡,假如有一個或多種的機會,我們能把許多這種自然觸出來的文字,交出給同時代的大眾見面,因而或能激動起更多方面,更複雜的感,和由這感而形成更多方式的文字;一直造成了一大片豐富而且有力的創作的田壤,森林,江山……產生結結實實的我們這個時代特有的表和文章;我們011

該不該誠懇的注意到這機會或能造出的事業,各人將各人的一點點心血獻出來嘗試?

假使,這裡又有了機會聯聚起許多人,為要介紹許多方面的文字,更進而研討文章的質的方面,或指出以往文章的歷程,或講究到各種文章上比較的問題,進而無形的講究到程度和標準等問題。我又敢相信,在這種景況下定會生更嚴重鼓勵寫作的主動力,使創作界增加問題,或許惟其是增加了問題,才助益到創造界的活潑和健康。文藝絕不是蓬勃叢生的野草。

我們可否直爽地承認一樁事?創作的鼓動時常要靠著刊物把它的成績布散出去吹風,曬太陽,和時代的讀者把晤的。被風吹冷了,太陽曬萎了,固常有的事。被讀者所歡迎,所冷淡,或誤會,或同,歸根應該都是激動創造力的藥劑!至於,一來就高舉趾,二來就氣餒的作者,每個時代都免不了有他們起落蹤跡。這個與創作界主體的展動只成枝節問題。哪一個創作興旺的時代缺得了介紹散布作品的刊物,同那或能同、或不了解的讀眾?

創作品是不能不與時代見面的,雖然作者的名姓,則並不一定。偉大作品沒有和本時代見面,而被他時代現珍視的固然有,但也只是偶然例外的事。希臘悲劇是在幾萬人前面唱演的,莎士比亞的戲更是街頭巷尾的粗人都看得到的。到有刊物時代的歐洲,更不用說,一詩文出來人人爭買著看,就是中國在印刷艱難的時候,也是什麼「傳誦一時」,什麼「人手一抄」等。

創作的主力固在心底,但逼迫著這隻有時間性的緒語而留它在空間里的,卻常是刊物這一類的鼓勵和努力所促成。

現走遍人間是能刺激起創作的主力。尤其在中國,這種日子,012

那一副眼睛看到了些什麼,舌頭底下不立刻緊急的想說話,乃至於歌泣!如果創作界仍然有點消沉寂寞的話——努力的少,嘗試的稀罕——那或是有別的緣故而使然。我們問:能鼓勵創作界的活躍性的是些什麼?刊物是否可以救濟這消沉的?努力過刊物的誕生的人們,一定知道刊物又時常會因為別的複雜原因而夭折的。它常是極脆嫩的孩兒……那麼有創作衝動的筆鋒,努力於刊物的手臂,此刻何不連在一起,再來一次合作,逼著創造界又挺出一個新鮮的萌芽!管它將來能不能成田壤,成森林,成江山,一個萌芽是一個萌芽。脆嫩?惟其是脆嫩,我們大家才更要來愛護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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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一樹為儂香(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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