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你有張良計（下）
這些西申國貴族一計不成自然又來一計。
「吾等當告之周王，不怕周王不管母國被滅。」
只可惜想法很好，實際執行起來困難重重。
首先要從關中北部趕到成周，崤函古道是不能走的，畢竟大惡人瑕邑就堵在這條道上；要麼走黃河要麼跨過黃河走河東，無論選哪個方案，都需要先走到黃河渡口上。
如果說別家諸侯國亮出自己的貴族紋章和旗幟，各個渡口實際控制者多少也得給個薄面，禮送使者過境，那麼對於西申國貴族們可是不存在的。
畢竟各個渡口都沒少被北地狄戎南侵時燒壞設施，搶奪物品財帛，甚至將人掠為奴隸！
黃河各個渡口之人誰人不痛恨狄戎？
甚至西申國報信之人為了加快腳程，要去買馬代步時，都不敢就近找梁國和芮國城邑購買，而是大費周章從這些國都周邊的野人部落購買。
今秋西申國配合北地狄戎南下的消息可是傳遍了黃河兩岸，這種偽軍行徑之人甚至更可恨，更有人翻出了數十年前的老歷史，將周幽王之死的主謀安在了西申國頭上——只不過不敢指名道姓指責周平王而已。
雖說北地狄戎被虢國的瑕邑封君打走，各個渡口得知消息后，將原本已經停閉的渡口生意又重新開了起來，但是若趕到此處的西申國貴族要聲稱自己是西申國使者，被渡口國人暴打一頓算輕的，綁了扔進黃河裏餵魚才是正常操作
。
這些逃出來企圖報信的西申國貴族自然知道本國名聲如何臭名遠揚，自然不敢明言自己的使者身份，只能化妝為商人，偷偷溜過黃河。
只是這商人身份用着只是一時爽，過了黃河后，各路「此路是我開」的山大王們或許顧及襲擊諸侯國使者后遭到的報復，卻一點不擔心襲擊商人隊伍的懲罰。
於是好不容易渡過黃河的西申國貴族們，居然就這麼被山賊們給劫了……
雖然最後關頭西申國貴族亮出貴族身份，卻適得其反；山賊們自知攤上了大事，擔心此事泄漏，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這些人全都咔嚓了。
西申國的遺老遺少們望穿秋水等了足足兩個月也沒見到有周王使者，無奈之下才再度派出新一批人員冒險再次翻牆而出，只是此刻整個關中已經開始雪花飄飄，趕去洛邑之路更是其漫漫而遠兮……
而雪花落下后，則讓翻牆時留下的腳印愈加明顯。
「追，務必要將其擒拿。」
四散而出的瑕邑突騎和部落弓騎最終也沒能將所有逃出城外的西申國使者截停，但是依舊抓回了不少人，雖然有數人反應及時，勉強躲過了瑕邑突騎和部落弓騎的追蹤，但是為了避免再度被發現，這數人只能晝伏夜行，加之天寒地凍下需要不斷找洞穴生火取暖，行進速度更是慢的出奇。
只不過當其花費二十多天總算抵達黃河邊上時，這才發現黃河已經出現薄
冰，若是不帶着馬匹，小心匍匐過去，直接便能過河。
雖然也有人提出是否以西申國使者名義先進入梁國或芮國休整一番，但是考慮到梁國和芮國這些年被狄戎折騰的夠慘，就算這兩國國君看在周王面子上不敢為難西申國使者，但是可保不齊這兩國的國人不會下毒手——各國國人可是敢於將國君趕走的存在，區區西申國使者又算什麼，打死了就打死了。
帶着這些顧忌，西申國逃亡之人自然不敢進城，而是直奔渡口過河。
不過為了謹慎起見，這僅存的西申國貴族使者還是從黃河蒲坂渡口過了河，隨後考慮到晉國大宗小宗打成一鍋粥，為了安全起見，更是繞道中條山之南，從魏國北虢虞國一路向東。
而在這路途之中，便看到了黃河冰面之上安裝着冰橇的船隻絡繹不絕，尤其是虢國國都上陽城附近的砥柱，更是有大量冰橇之船穿行期間，一問之下，當即大驚。
「這是瑕邑運往關中之糧船，意欲對犬戎再做打擊。」
西申國使者自是面面相覷，這個重要消息要不要去通知犬戎？畢竟西申國在犬戎羽翼之下呆久了，遇到對犬戎不利之事，首先便是緊著通知犬戎這位「爹」。
然而千辛萬苦才趕到這兒，難道又要折回去么？這可是冰天雪地啊！
西申國僅存的這數名漏網之魚最終沒人打算回頭，畢竟已至虢國國都對岸，則距離洛邑並不遙
遠，自然是希望一鼓作氣趕到洛邑面見周王，結束這該死的旅程。
於是又是數日後，這些蓬頭垢臉的西申國漏網之魚們終於趕到了洛邑西門之下，只是當其向守城士卒交上西申國紋章信物時，卻直接被士卒們一巴掌將信物拍落雪地之中。
「彼子狀若乞丐，安敢冒充使者？」
也不怪洛邑城門守卒如此態度，着實是沒見過如此落魄之人，使者乃是一國之臉面，如何能穿着如此破爛污穢之服，騎着數匹劣馬，需知這可是洛邑，周天子居住的洛邑！
如此穿着也想面見周天子？這是對周天子的不敬！
西申國逃難貴族欲哭無淚，能逃到這兒來，已經是運氣爆棚，而且這天寒地凍時節，想找條河流洗洗臉面都難——畢竟連黃河都結冰了，其他河流又哪有不結冰的？
至於去找尋深井之井水——火燒眉毛之時誰有心情去周邊村落慢慢找去？
就在西申國使者無際彷徨之時，卻看到遠處快馬飛奔，一邊奔跑一邊叫嚷着：
「大捷，虢國瑕邑封君接連擊破陸渾戎和伊洛之戎！」
竟有此事？
聽到沿途報捷使者的話語，洛邑城頭上下的守卒和進出城門的國人皆駐足，不少人更是高聲詢問：
「此話當真？」
而西申國使者吃驚之餘，卻也乘着守城士卒注意力被遠處快馬吸引，忽然集體一個閃身，便捨棄劣馬沖入了洛邑之中。
「嗨，來人，抓住這些不守規矩
的山間野人，別讓彼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