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腦漿子都被砍出來了
陳平安嘴角翹起的弧度大了一分，剛要說話，吃飽飯的龐大海一抹嘴搶著開了口。
「小於啊，沒事，三哥累了就讓他歇著，一會兒你彩電要搬哪裡？我幫你！」
於蕙立即站直了：「哦，陳哥你不想吃啊，不想吃那就算了。」
毛軍假裝刨飯，拚命把臉埋到碗里，就怕自己會忍不住笑出聲。
龐大海還一臉無辜地問了一句：「毛子，你幹嘛呢？」
毛軍趕緊抬起臉：「沒幹嘛啊，我吃飯——」
看到對面的陳平安正黑著臉苦大仇深地狠嚼著一塊炒得又焦又老的肉，毛軍實在沒忍住，拍桌狂笑。
「吃飯——噗！哈哈哈哈……對不起啊三哥，哈哈哈哈，我真的、真的一般都不笑的……」
除非實在忍不住……
可現在就是實在忍不住啊！
陳平安嫌棄地掃了一眼被噴到菜里的飯渣子，順勢把碗筷往桌上一拍：「這還怎麼吃！毛子，今天晚上你請宵夜！」
有這兩個生怕拆不了他台的兄弟，他還怎麼打擊於蕙的囂張氣焰？
飛快瞄了一眼也跟著歡暢大笑的於蕙，陳平安本想繼續黑著的臉卻怎麼也黑不下去了，嘴角雖然努力拉成直線，上揚的眼角卻出賣了他的心情。
行吧，這姑娘剛剛和家裡斷親，拿他尋點樂子換換心情也行……
冬天天黑得早，幾個人吃完飯，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毛軍獻寶似地提出一個袋子：「來來，飯後水果！這可是我今天好不容易才淘換到的！」
龐大海興緻勃勃地接過袋子：「哎喲，椰子啊，還有這新鮮玩意兒？以前只在電視上見過，今天可算有口福了！」
「要不是小於妹子在這兒，這椰子我可就帶回家自個兒吃了。」毛軍得意地沖龐大海一抬下巴，「胖子，椰子你會砍不，把它砍了，我們喝椰子水吃椰肉當宵夜。」
「那我可托小於妹子的福了。」龐大海樂呵了，屁顛屁顛兒地把菜刀拖了過來一頓比劃，到底沒敢下手，「這個要怎麼砍？」
陳平安把刀接了過來：「去取根筷子去。」
找著椰子殼上的一個眼兒，陳平安用菜刀把兒把筷子頭一拍，「啵」地一聲捅穿了。
毛軍早就自覺地拿了四個碗過來：「三哥，我來倒我來倒。」
椰子水可是新鮮玩意兒，可不能浪費了！
龐大海拿起碗悶了一口，吧咂吧咂嘴：「看電視上演得多美呢，就這？喝著要甜不甜的，還不如喝碗糖水呢。」
「這味道清新，好喝！」毛軍橫了龐大海一眼，「你個山豬吃不了細糠的，不喜歡喝都給我！」
「誰說我不喜歡了，這可是托小於妹子的福我才喝到的！」龐大海連忙一仰脖子把剩下的椰子水都悶了，拿起菜刀打算劈椰子。
陳平安一擺頭：「別把我們砧板劈壞了，你拿外面那個樹墩子上劈去。」
「好咧。」龐大海打開廚房門，摟著一顆椰子擱到門外的大樹墩子上，怕劈得飛出去，又弄了個大紅的塑料袋給套了一大半，這才揚起刀，一刀劈下。
「啊——」
一聲高分貝慘叫凄厲響起，嚇得龐大海手一抖，連忙握緊了菜刀：「誰？誰在那！」
小街拐角處一陣兵荒馬亂的響動，還伴隨著女子的尖叫：「殺人了！殺人了！」
「殺人了？哪兒哪兒？」龐大海手裡的菜刀握得更緊了，擋在門口警惕地左顧右看。
陳平安、於蕙幾人都站了出來，旁邊幾戶鄰居也跟著打開後門跑了出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大傢伙兒正四顧茫然，剛才跑走的女子就帶著正好撞上的聯防隊員趕了過來：「那兒那兒！那個殺人犯還站在那兒！就提著刀的那個！」
見龐大海跟一群人站一起，四五個聯防隊員警惕地圍上前，目標直指龐大海：「你們都快散開！小心他傷人！」
「傷人？我？」龐大海急了，手舞足蹈地比劃，「不是，剛剛有人喊『殺人』，我才站這兒看的，怎麼就成殺人犯了？」
見他揮舞著菜刀，聯防隊員們更緊張了，把電棍抽了出來，手指都摁到了開關上：「把刀放下！警告你馬上把刀放下啊！」
「我又沒殺人，我就是在這兒砍——」
龐大海連忙比劃著砍椰子的動作解釋，菜刀卻極其不巧地從木手柄上脫落。
被那股力道順勢往前一斫，「噗」的一聲正好插在兩塊地磚中間留的一條縫裡，離最近那位聯防隊員的腳，也就距離那麼一二十厘米。
氣氛瞬間凝滯起來。
龐大海也愣了，看著手上握著的木刀柄趕緊開口：「你們聽我解釋——」
嘿呀，你可別解釋了，越解釋越黑！
陳平安和於蕙一人抓住龐大海一隻手，把他往後摁，幾乎同時開口：「他剛才在砍椰子！」
聯防隊員們的目光刷地盯向報案的女孩，女孩怯怯後退了一步：「我剛看到，穿著紅衣服，腦漿子都被砍出來了……」
呃……於蕙彎腰撿起被紅色塑料袋兜住的半邊椰子，拿給大家看：「你說的，不會是這個吧？」
紅色的塑料袋＝紅衣服
白色的椰肉＝腦漿子……
毛軍擠上前給大傢伙兒散煙：「天色晚了光線不好，遠遠看過去，確實容易錯認。」
幾個聯防隊員上前檢查了一遍，發現並沒有異常，還有一隻椰子擱桌上放著呢。
旁邊的鄰居老李接過煙先笑開了：「平安啊，你可真行啊，這寒冬臘月的，打哪兒弄來這新鮮玩意兒？」
陳平安笑著簡單解釋了一句：「朋友送的，這不是怕砍壞家裡的砧板，所以讓拿外面樹墩子上砍，沒想到嚇著人女同志了。」
誤報了信息的姑娘很是不好意思，紅著臉趕緊跟龐大海道歉：「同志，對不住對不住，我看花眼給你添麻煩了……」
龐大海心裡雖然有氣，也知道這事不好怪人家姑娘，揮了揮手彎腰去撿那把壞掉的菜刀：「算了算了，反正我也沒事，事情說清楚了就好了。」
見沒什麼事，聯防隊員們就回去巡邏了，鄰居們也散了。
姑娘看了眼那把菜刀，有些尷尬地拉開挎包：「同志，我、我賠你菜刀錢吧。」
家裡還有把菜刀，龐大海等著吃椰子呢，扔下一句「不用，又不是你弄壞的」，扭頭就回去了。
四個人分吃了兩個椰子肉，陳平安擼著袖子招呼了龐大海和毛軍一起搬了五台彩電到小推車上，仔細拿麻繩給綁緊了。
「走吧，到時間了，你找的那個什麼親友團要過來提貨了。」
就喜歡看你這種口嫌體正直的彆扭勁兒！於蕙忍不住又笑了：「謝謝陳哥。」
還笑，你還笑！陳平安心裡叨叨了一句，耳朵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些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