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爺爺，你也是來找吃的嗎
這個年，過的比以往哪一年都要富足。
還是兩家並做一家過，在王衍家的廚房裡，那好吃裝了一盆又一盆。
大型的煙花用車拉回村裡，今年周航跟王衍，要在村裡辦個煙火秀。
干建築這一行，只要甲方靠得住，來錢還是挺快的。
王衍跟周航起步晚，但也比過去給人打工的時候這兜里要寬鬆多了。
距離王衍曾經想的要等自己出人頭地以後回報父老鄉親的夢想還很有些距離。
但也不必非要等著自己身家幾千萬了才能開始。
以前有過間隙的不去記，以前有過幫助的卻要還。
爸媽回村這麼久，對誰家什麼情況都清楚。
有些過去的大爺大娘，到了晚年兒女都不在身邊，就算是不缺吃喝也是孤單。
過年這天，王衍把兒女不在身邊的老人都請到家裡來了。
熱熱鬧鬧的擺了三四桌，吃完了年夜飯，大家一起看煙花。
天空中炸響的煙花，絢爛奪目。
普普通通的靠山村，在煙花的照耀下也彷彿變成了一處絕美的世外桃源。
正月十五，掃墓送燈。
王衍也去給爺爺奶奶掃墓了，雖然他對自己的親爺爺奶奶沒有印象。
家裡也沒有一張照片來紀念，但王衍到了地方，看著小土包還是覺得有點傷感。
他低聲對著爺爺奶奶念叨著，說自己已經長大，娶了一個特別好的老婆，還生了一個兒子。
兒子叫做康康，等康康再長大一些，就帶他來。
說到這裡，王衍
看著墳前的電子小燈，突然間就理解了傳承的意義。
......
遠在順通連莊，一片荒山墳塋地中。
一盞一盞的紅燈照出了一座座墳包的虛影。
深夜，當前來祭祀先人的人都離去后，一個穿著臃腫的女人，身上背著一個蛇皮袋子出現在山下。
她身後還有兩個小身影，是兩個小孩，一個男孩，一個女孩。
這是一個媽媽帶著兩個孩子，他們不是來掃墓的，而是來撿貢品的。
被夜幕覆蓋的荒山墳地，當祭祀的人離開后又變得死氣沉沉。
那一盞盞小燈發出的光都透著詭異，讓人看了感覺發毛。
可這女人並不害怕，就連她的兩個孩子也沒有感覺害怕，只是仔細的查看那座墳頭前有能吃的東西。
無論是熟雞蛋還是水果，只要還能吃，女人就往袋子里裝。
從這邊山腳往上找，再從那邊山頂往下找，一趟下來，還真能找到不少東西。
他們年年都來，一年來好幾趟。
每逢祭祀的節日，就會來這裡撿拾祭品。
有時候會被人給看見，但也沒有人去管。
若不是生活艱難，誰會帶著孩子出來做這種事情？
找著找著，母子三人就分開行動了。
這一片荒山，祖祖輩輩不知道埋了多少人，起了多少座墳？
正面山坡都是，不分開一時半會也撿不完。
兩個孩子都有經驗也不害怕，被囑咐幾聲就在各個墳頭間穿梭。
小男孩拖著一個小一些的袋子，裡面已經裝
了一半的食物。
他爬到半山腰的時候，已經累的有點喘了。
可前面有兩堆高高的貢品，又讓他渾身充滿了力量。
爬到跟前，小男孩看著地上不光有水果饅頭，還有兩盒餃子。
男孩臉上露出笑容，但也沒有馬上就拿走。
他看了看貢品後面的墳，土都快衝沒了，很矮很矮，也沒有墓碑。
於是就跪在地上，朝著這矮矮的墳磕了幾個頭。
磕完頭，他才開始往袋子里裝東西，等摸到那兩盒餃子，發現竟然還是熱乎的。
男孩坐到地上，打開一盒，用髒兮兮的小手拿起一個塞進嘴裡。
一個餃子下肚，男孩突然聽到旁邊傳來「啪」的一聲。
他扭頭看去，不遠處，打火機的火光閃了一下，一個男人的面孔也在光亮中閃了一下。
餃子盒掉在地上，男孩坐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別怕，吃吧。」
李朦披頭散髮，穿著一件破棉襖，坐在那裡抽煙。
他老早就看到這小孩了，一個人在黑夜裡的墳地中撿貢品，膽子真的很大。
「別害怕，我是人。」
李朦許久沒跟人說話了，他一般沒有什麼說話的慾望，可是這個小男孩他覺得很有意思。
因為跟他小時候很像，他也偷過貢品吃。
可那都已經是快三十年前的事了，現在不是民眾經濟水平提升了嗎？
為什麼他還能在看到這樣的孩子呢？
小男孩還是不說話，甚至不敢動，因為他媽媽說，在墳地里不要跟任何人說
話。
李朦見他僵硬的坐姿，突然明白了，呵呵笑了兩聲：「我不是鬼，我是人。」
「你真的是人嗎？」
李朦抬了抬手，他指間夾的香煙燃了一半。
煙頭上的紅光，就像是墳口點的紅燈一樣。
「你見過鬼會抽煙嗎？」
小男孩想了想，還真沒聽說過，更沒見過，於是就放鬆了下來。
飯盒剛才掉在地上，灑出來兩個餃子，小男孩撿起來，用手抹了抹上面沾著的泥，塞進了嘴裡，可惜已經涼了。
「為什麼來撿貢品？」李朦問。
「撿回家吃啊。」
「就你一個人嗎？」
「還有我媽媽，我姐姐，她們在那邊撿呢。」小男孩把地上的貢品都裝進袋子里。
飯盒蓋子重新蓋好，也塞了進去，然後走到李朦跟前。
這才發現，跟他說話的是個爺爺。
爺爺頭髮很長，鬍子也很長，穿的很破爛。
「爺爺，你也是來找吃的嗎？」
「爺爺？」李朦愣了一下，隨後無聲的笑著搖頭：「我只是在這裡坐一會兒。」
小男孩想了想，又從袋子里拿出另一盒剛剛沒打開的餃子，還有一個蘋果給了李朦。
「爺爺，你不用不好意思，我媽媽說這些東西都是祖宗們吃完不要的，我們撿回去吃不浪費，祖宗們不會生氣。」
「我們這是不浪費食物，所以不用不好意思，這些給你吃。」
李朦接過餃子，在手裡摩挲著：「你媽媽說的對。」
這時，遠處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芽兒
~」
「哎...」男孩應了一聲，拖著袋子站起來。
「爺爺，我走了，你也趕緊走吧，這山上東西都被我們撿完了，已經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