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飲水思源2（8）

喬碩大走後，正忙和晚來商量明天的活動。晚來說：\"丁老先生自打解放就沒回過家，咱們村變得他都不認得了。要看，就叫他看個全面。他想看啥就領他看啥，願找誰談就找誰談。咱也甭事先通知，啥樣就是啥樣，省得再弄巧成拙，讓人家笑話。\"正忙說：\"那就省安排了。\"

第二天一大早，喬碩大就開着車來了，一見正忙就說：\"今天丁先生是想到鎮上吧？\"

\"你也太心急了，也不看才幾點，丁老先生還沒起床哩。\"

喬碩大看看錶剛七點，是早了點兒。丁步雲終究是近七十的人了，跑騰一天也夠累的了，不會起這麼早。他說：\"正忙，乾脆我拉他到鎮吃早點吧。\"

\"還沒跟他說好今天怎麼活動哩，你著的哪門子急？\"正忙說，\"一會兒丁先生起來，你親自跟他說好了，他願跟你去我沒意見。\"

等到七點半，丁步雲和娜娜才起床，昨晚爺兒倆住在了村委會待客室。頭睡覺丁步雲在院裏轉了轉，突然感覺這是他家的院子。房子雖然全翻蓋了，院裏那棵大槐樹還在。如今這裏已成了村委會辦公的地方。歷史的變遷使他感慨不已，因而睡得很晚，也就打破了早起的習慣。起床后，他見喬書記和正忙等在院裏，很不好意思。

丁老先生和娜娜洗漱完之後，喬碩大立即表達了邀請他到鎮上去看看的意思。丁步雲說：\"謝謝喬書記的好意，我一定去碼頭鎮看看。小時候我經常到碼頭鎮趕集，那大塊兒石頭鋪地的街道，那停靠船的碼頭，北街那賣燜餅的飯鋪以及趕集捏泥人的那個老藝人，我一直記在心裏。不過我要先在村裏待幾天，這裏終究是我的家啊！\"

既然丁老先生想在村裏看看，喬碩大也沒有辦法。他客氣地說：\"什麼時候去鎮上，讓正忙打個電話，我開車來接你。\"

\"謝謝，謝謝。\"丁步雲跟喬碩大握手告別，然後與正忙、晚來共進早餐，吃着飯商量今天的活動。

丁步雲說：\"我這次回來給村裏添了不少麻煩，現在已經到家了，就不必再打擾你們了。你們挺忙，不用再陪我，我隨便走走看看就行了。\"

\"這怎麼行呢。\"正忙說，\"現在村裏變得你都不認識了，總得有個嚮導呀，還是俺倆陪你吧。\"

\"盛難卻，真是盛難卻呀！\"丁步雲感動地說，\"既然這樣，那隻好麻煩二位了。\"

吃過早飯，稍事休息，石大夯就來了。正忙驚喜地說：\"爸，你怎麼來了？\"

大夯說：\"步雲輕易不來，我陪他轉轉。\"

\"這太好了，老人有共同語。\"正忙考慮到丁老先生歲數大了，又輕易不走路，就想叫部車來。

丁步雲說：\"不用不用，隨便走走好。\"

大夯說：\"上歲數的人活動活動筋骨好，再說也沒有多麼遠。\"

\"在香港，爺爺天天早晨去遛彎兒。\"娜娜說了這麼一句，就蹦蹦跳跳地前邊走了。

村西三里就是黑龍河。丁步雲小時候經常來這裏游泳、采葦葉、卷葦哨、捉迷藏、挖泥鰍，是他晝思夜想、魂牽夢縈的地方。娜娜因聽過小黑龍的故事，一出村就嚷着要看黑龍河。

丁步雲跟石大夯踏上黑龍河水泥大橋，舉目望去，感慨萬千：\"變了，真是大變了，變得我都認不出來了！\"說着，竟流出了眼淚。

娜娜感到奇怪，\"爺爺，你怎麼哭了？這麼個橋值得你感動嗎？\"

丁步雲搖搖頭對孫女說：\"孩子你不懂，這是咱們的母親河，我從小是吃這河裏的水長大的。\"

\"石大夯指著遠處一個大閘，對丁步雲說，\"這是一九六三年以後修的。那年咱們這裏連降七天大雨，黑龍河上游決口，水量相當於民國六年的五倍，咱們村的水位已經超過了房頂……\"

娜娜驚奇地叫道：\"這麼大水呀！\"

丁步雲問：\"淹死不少人吧？\"

\"房子全倒了，人沒死一個。\"大夯自豪地說，\"不光咱村，整個碼頭鎮也沒淹死一個人。\"

\"房子都倒了，沒淹死人？\"丁步雲感到奇怪，\"民國六年，咱村還淹死不少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