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三章去路無緣(41)

77.第三章去路無緣(41)

四月一日218

一九三一年四月九日自硤石

愛眉:

昨晚打電后,母親又不甚舒服,亦稍氣喘,不絕呻吟。***我二時睡,天亮醒回。又聞呻吟,睡眠亦不甚好。今日似略有熱度,昨日大解,又稍進爛面,或有關係。我等早八時即全家出門去沈家浜上墳。先坐船出市不遠,即上岸走。蔣姑母、谷定表妹亦同行。正逢鄉里大迎神會。天氣又好,遍里壠,儘是人。附近各鎮人家亦雇船來看,有橋處更見擁擠。會甚簡陋,但鄉人興緻極高,排場亦不小。田中一望盡綠,忽來千百張紅白綢旗,迎風飄舞,蜿蜒進行,長十丈之龍。有七八彩砌,樓台亭閣,亦見十餘。有翠香寄柬、天女散花、三戲牡丹、呂布、貂蟬等彩扮。高蹺亦見,他有三百六十行,彩扮至趣。最妙者為一大白牯牛,施施而行,神氣十足。據雲此公須盡白燒一壇,乃肯隨行。此牛殊有古希風味,可惜未帶照相器,否則大可留些印象。此時方回,明後日還有迎會。請問洵美有興緻來看鄉下景緻否?亦未易見到,藉此來硤一次何如。方才回鎮,船傍岸時,我等俱已前行。父親最後,因篙支不穩,仆倒船頭,幸未落水。老人此後行動真應有人隨侍矣。今晚父親與幼儀、阿歡同去杭州。我一個人留此伴母。可惜你行動不能自由,梵皇渡今亦有檢查,否則同來侍病,豈不是好?洵美詩你已寄出否?明日想做些工,肩負過多,不容懶矣。你昨晚睡得好否?牙如219

何?至念!回頭再通電,你自己保重!

四月九日

一九三一年四月二十七日自硤石

愛眉:

我昨夜痧氣,今日渾身酸痛;胸口氣塞,如有大石壓住,四肢癱軟無力。方才得你信頗喜,及拆看,更增愁悶。你責備我,我相當的忍受,但你信上也有冤我的話,再加我這邊的形你也有所不知。我家欺你,即是欺我:這是事實。我不能護我的愛妻,且不能護我自己:我也懊懣得無話可說。再加不公道的來源,即是自家的父親,我那晚頂撞了幾句,他便到靈前去放聲大哭。外廳上朋友都進來勸不住,好容易上了床,還是唉聲嘆氣的不睡。我自從那晚起,臉上即顯得極分明,人人看得出。除非人家叫我,才回話。連爸爸我也沒有自動開口過。這在現在勢下,我又無人商量,電話上又說不分明,又是在熱孝里,我為母親關係,實在不能立即便有堅決表示:這你該原諒。至於我們這次的受欺壓(你真不知道大殮那天,我一整天的絞腸的難受),我雖懦順,決不能就此罷休。但我卻要你和我靠在一邊,我們要爭氣,也得兩人同心合力的來。我們非得出這口氣,小作是無謂的。別看我脾氣好,到了犟的時候,我也可以犟到底的。並且現在母親已不在,我這份家,我已經一無依戀。父親愛幼儀,自有她去孝順,再用不220

到我。這次拒絕你,便是間接離絕我,我們非得出這口氣。所以第一你要明白,不可過分責怪我。自己保養身體,加倍用功。我們還有不少基本事,得相互同心的商量,千萬不可過於懊惱,以致成病。千萬千萬!至於你說我通同他人來欺你,這話我要叫冤。上星期六我回家,同行只有阿歡和惺堂。他們還是在北站上車的,我問阿歡,他娘在哪裏,他說在滄洲旅館,硤石不去。那晚上母親萬分危險,我一到即蹲在床里,靠着她,真到第二天下午幼儀才來(我後來知道是爸爸連去電話催來的)。我為你的事,從北方一回來,就對父親說。母親的話,我已對你說過,父親的口氣,十分堅決,竟表示你若來他即走。隨後我說得也硬。他(那天去上海)又說,等他上海回來再說。所以我一到上海,心裏十分難受,即請你出來說話,不想你倒真肯做人,竟肯去父親處準備受冷肩膀。我那時心裏十分感愛你的明大體,其實那晚如果見了面,也許可講通(父親本是吃軟不吃硬的)。不幸又未相逢。連着我的腳又壞得寸步難移,因而下一天出門的機會也就沒有。等到星(期)六上午父親從硤石來電話,說母親又病重,要我帶惺堂立即回去,我即問小曼同來怎樣?他說:「且緩,你先安慰她幾句吧!」所以眉眉,你看,我的難才是難。以前我何嘗不是夾在父母與妻子中間做難人,但我總想拉攏,感要緊。有時在父母面上你不很用心,我也有些難過。但這一次你的心腸和態度是十分真純而且坦白,這錯我完全派在父親一邊。只是說來說去,礙於母喪,立時總不能作。目前沒有別的,只能再忍。我大約早到五月四日,遲到五月五日即到上海,那時我你連同娘一起商量一個辦法,多可要出這口氣。同時你若能想到什麼辦法,最好先告知我,我們可以及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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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願生生花里住(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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