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回 殺人誅心
黎家聽說黎蕤要和宋南徑回紐約之後,雖然擔心,但也知道阻止不了她的決定,只能提醒她萬事小心。
黎正談和阮靜雅聽說宋南徑做的事情之後倍感唏噓,他們兩人也算是看著宋南徑長大的,怎麼都不曾料到,當年那個少言寡語的乖巧少年,竟然會一步步走到今天。
——
酒店房間內。
張森站在吧台前,對坐在台前喝酒的宋南徑彙報:「先生,機票已經訂好了,也通知了張揚去置辦黎小姐的東西。」
宋南徑晃著酒杯,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
張森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糾結半晌后,還是忍不住同他說:「你要不還是再考慮一下吧。」
宋南徑:「考慮什麼?」
他這很顯然就是明知故問,張森只好把某些事情擺在明面上說:「你明知道黎小姐是為什麼回來的,如果不是……,冒這麼大的風險,值得么?」
她心裡根本就沒有你,從事始終都沒有。
當然,這句話對於宋南徑來說太過殘忍了,張森忍著沒說出來,但他知道,宋南徑都懂。
宋南徑輕笑了一聲,「那就看看她什麼時候送我進去吧。」
「宋先生!」張森提高了聲音,鮮少這樣嚴肅地同他說話,「你還需要手術,這個節骨眼不能——」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手術了?」宋南徑打斷張森的話,放下酒杯看著他,眼神透著徹骨的寒意,薄唇掀動,「管好你的嘴,別在她面前
亂說話。」
張森握緊了拳頭,表情隱忍,額頭的血管都凸了起來,「你也要想想董事長和夫人,他們只有你一個兒子。」
宋南徑不接話。
張森繼續:「你已經錯過了手術的最佳時期,你這樣讓史密斯和我瞞著他們,如果你真的——」
啪。
嘩啦。
宋南徑抄起手邊的玻璃杯朝張森砸了過去,那隻高腳杯在他的腳邊碎成了玻璃渣。
和玻璃渣一起來的,還有宋南徑的警告:「再多嘴,我現在就割了你的舌頭。」
張森知道,宋南徑已經在暴怒失控的邊緣,他倒是不擔心宋南徑會真的割了他的舌頭,只是他現在的身體情況……張森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是,先生,我明白了。」
「記住我的話,滾。」宋南徑對張森下了逐客令。
走之前,張森彎腰清理了地上的玻璃渣,一丁點兒的碎片都沒有留下,否則宋南徑很有可能又要用這些碎片自虐了——平時他不少做這種事情。
清理完之後,張森從宋南徑的房間里出來,他回頭看了一眼房間的門,長嘆了一口氣,轉身走到了安全通道。
張森站在窗戶前,看著樓下的車流,抬起頭掐上了眉心。
宋南徑的病已經查出來有半年多了,他和張揚兄弟兩個人輪番上陣、好說歹說地勸過,嘴皮子都要磨爛了,宋南徑也沒有改變主意接受手術。
他的病是顳葉腫瘤,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惡性了,但程度比現在
要輕。
史密斯在檢查結果出來的當天就給了手術提議,嘗試全切加術後放療,治癒的可能性有一半。
宋南徑根本沒把這話放在心上,彷彿檢查出腫瘤的人不是他,倒是張森和張揚兄弟兩個人看得干著急,能想的辦法都想了,也激不起宋南徑的求生欲——連搬出來黎蕤都沒用了。
宋南徑檢查出來病情之後就沒有再找過黎蕤,也沒有過問過任何北城這邊的事情,就連看到祝璞玉和溫家的新聞,也是興趣缺缺地劃過去,整個人看不到什麼求生欲。
如果不是聞家那邊突然帶來消息說溫敬斯又跟祝璞玉遇上了,宋南徑都不會回北城。
這一回來……祝璞玉果然盯上他了。
張森沒跟祝璞玉正面接觸過,但僅憑那些傳聞和新聞報道也知道她是個多麼不簡單的人,江佩矜都已經被她送進去了,她不可能想不到宋南徑。
而她也很懂得殺人誅心,直接派了黎蕤過來完成這個計劃——因為她知道,就算宋南徑清楚黎蕤另有目的,也不忍心對她怎麼樣。
不得不說,祝璞玉真的很擅長洞悉人心。
站在祝璞玉的立場看,她這樣做完全沒有問題,可是黎蕤……張森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對宋先生,是真的一點兒感情都沒有么,兩個人生活了那麼多年,再沒心沒肺的人,都會有些於心不忍的吧……?
連他這個旁觀者都覺得難受,宋南徑這個當事人又該是怎樣
的心境?
他明知道這是個溫柔陷阱,明知道跳下去就是萬丈深淵,依然義無反顧,他根本……就沒想過再活著。
——
三天之後,黎蕤和宋南徑一起回到了紐約。
航班落地時,當地時間是中午,可黎蕤時差沒倒過來,渾渾噩噩地下了飛機,在回程的車上睡著了。
接機是張揚來的,張森和張揚兄弟兩個人一個開車,一個在副駕,而宋南徑和黎蕤在後排。
黎蕤睡著之後,宋南徑將她的腦袋按到自己肩膀上,隨手拿起毯子來替她披到身上,每一下動作都很輕,生怕驚擾了她似的。
張森和張揚從後視鏡里看到了這一幕,兄弟兩人對視了一眼,彼此都了解對方的意思。
宋南徑可從來不是個溫柔的人,唯獨對黎蕤才會這麼細心。
遺憾的是,當事人根本不曾意識到這份特殊,更遑論珍惜。
……
黎蕤再次醒來的時候,大腦依然昏昏沉沉的,她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來,下意識地去看四周的環境。
看到斜對面的梳妝台之後,她愣了一下,腦袋也清醒了幾分。
這裡……是她跟宋南徑的「婚房」?
宋南徑沒有搬出去么?她記得,這裡離他公司有一段距離,上班很不方便,他在市中心是有公寓的,那裡更便捷。
咔噠。
黎蕤正思考的時候,卧室的門被推開了,對方的動作很輕,像是怕打擾到她似的,黎蕤以為是哪個阿姨進來了,回頭看過去的時候,對
上的卻是宋南徑的臉。
「醒了?」宋南徑笑著關上門,不疾不徐地走到床邊坐下,一把將她摟到懷裡抱住,低頭便吻她的臉,「晚飯想吃什麼?」
他這樣的態度,弄得黎蕤有些恍惚——這種相處模式,好像只在他們之間短暫存在過一兩個月。
那段時間她也的確被他蒙蔽了雙眼,以為他就是那樣溫柔的人。
但現在道……宋南徑突然又發什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