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我在北京有張床(11)

11.我在北京有張床(11)

\"哦,難怪夠感人的。——你現在幹嗎呢?\"

\"正嗆水呢——市場經濟之水。\"我調侃。

\"你夠樂觀的啊,折騰折騰也挺有意思。行了,我今天就說這些,本月內我會再和你聯繫。\"她頓了一下,\"忘了一件事,你能不能寄張照片來?\"

\"要這個幹什麼?\"我納悶了。

\"很多作者投稿時都寄一張來,用來當作者簡介。\"

我心想這還八字沒一撇呢,還是很高興:\"是不是那種做詩人或哲人狀——以手托腮眼神迷離的?這樣矯的我可沒有,逃犯狀的倒有幾張。\"

\"哈哈,那就更有意思了。\"她笑,說,\"記一個我的呼機號,郵寄后通知我一下,我很少坐班。\"

逃犯狀的畢竟羞於示人。我挑選了一張大學畢業照寄了過去。那是一寸黑白照,看起來頗有五四時期留學生風采。在我最自戀時,恬不知恥地覺得堪比少年周恩來青年汪精衛張少帥什麼的。

不久晨歌來電,說如果五萬塊基本沒問題,或者給版稅,百分之八,印兩萬,我大約能夠拿到三萬多,如果加印再另算。我裝腔作勢說考慮一下。

我就像撿了個大錢包的菜農一樣,迫不及待地謀划這筆錢怎麼花。那時候,雖然一部手機要六七千,但當地房價只要五百塊一平米,如果賣他五萬,正好一套一百平米的房子,管他怎麼辦,住下來再說。即使按版稅算,三萬多也可以添點錢買一套大的或不添錢買一套小的。或者投入股市補倉自救,一旦解套立即出來,這絞肉機可把哥們兒弄痛了。

版稅這玩意兒也挺好,涓涓溪流源源不斷,沒準我就可以像塞林格那樣,靠一本書——退休啦。一切似乎好轉起來,久違的陽光開始投射進我陰霾的胸腔,食物越來越有滋味,睡覺也越來越少了夢魘。我開始出門遊盪,會見朋友,還第一次主動約了雪兒吃飯,以至於她在電話里說是外星人給她的電話。儘管我和她的關係始終無法確立起來,愈成為沒任何目的的好朋友,這樣也挺好。

生活時刻處於失控狀態。我回復答應版稅條件后,晨歌非常抱歉地說,書稿終審時被盯上了。此人不在出版社工作,文化不高,級別也不高,卻是他們的太上皇,擁有對任何稿件生殺予奪之權。我小心翼翼地問我犯什麼事了,他說,你不太走運,他們送去書稿,那人恰恰看了我寫局長進澡堂子洗桑拿的節,嗅出了什麼,責令槍斃此書稿。

我笑笑,小小處級局長,花幾百塊錢洗個澡也是為了更好地為人民服務嘛。晨歌說,不在於多少錢,而在於你寫的那種手法,覺得這幹部太齷齪,引起聯想了。我說改改吧,晨歌說改了就不好看啦,再說你改了這一段,他還會找出另一段,盯上了就麻煩了。我驚慌失措地問,那可如何是好。晨歌也嘆氣,過一段時間再試試吧,保持聯繫。

\"過一段時間\",這個中國式不確切說法基本等於沒戲了。我陸續給一些出版社打電話,尋找可能性。給他們打電話是非常麻煩的一件事。那時長途電話費一分鐘一塊錢。這還不算什麼,常常是打過去,總機通了,一半時間沒人接,一半是接了轉分機,常忙音或掉線,這都要收費。再打,常常重蹈覆轍。即使分機接了,常常要麼打錯了,要麼人不在。出版社不坐班,又重新來一回。你是新人,編輯的手機號碼不給你,家裡電話更別想拿到。好不容易找到你要找的人,三兩語又說不清。要是遇到一個熱心編輯,就在電話里和你談起來,一談半小時是常有的事,別人不放電話,你就乖乖陪聊吧。

那幾個月的話費單把我媽嚇壞了,比生活費還貴呢。我趕緊去股市割肉賣掉少量股票,維持著那一段時間的生活。

我還必須額外弄點錢來。我牌技極差,屢戰屢敗。撞球技術還行,就去撞球室通宵達旦地和一幫社會閑散人員賭球,屢有斬獲,也累個半死;遇到蠻不講理耍橫賴賬的,還引起鬥毆事件,我的眼鏡就被打壞過一次,差點傷及眼睛。

我有些六神無主起來。我想無論如何不能自費出書,這是我的底線,既出力又出錢還討罵,跟tmd嫖客似的。我又不評職稱,社會活動家不需要什麼狗娘養的職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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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張床(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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