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 一場夢

第812章 一場夢

司空茉一聽這『威脅』,頓時又羞又惱,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哼!」

這廝也未免可太敏感了呢。

但她還是立刻起了身,努力地從某隻千年老妖的懷裏掙扎開去,讓白蕊趕緊進來給自己整理衣衫服飾。

裴炎看着她坐在銅鏡前的窈窕身影,精緻的薄唇邊揚起淡淡的笑意,隨後轉身去吩咐其他事兒去了。

司空茉坐在窗前,任由白蕊為自己梳起精巧的髮型和上胭脂妝。

風輕輕吹過,梳妝台邊的角落上一隻精緻的手工臘梅在空氣里輕輕地搖晃着,正巧落在司空茉的眼裏,她看着那瓶子,許久,輕聲吩咐了下去:「一會子將那臘梅清洗一番,然後就收起來罷了。」

七月半,故人入夢,一別多年,何苦再添惆悵,唯願彼此都安好。

白蕊目光落在那一隻臘梅上,發現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便點了點頭。

司空茉妝扮完畢,看了看鏡子裏素雅不失端莊大氣的裝扮,點點頭,轉身向外走去:「走罷。」

隨着她們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那被白蕊放在角落裏的臘梅在風中晃了晃,栩栩如生。

窗外是點點香束燃燒的煙霧。

……

誰的歌聲輕輕、輕輕唱,

誰的淚水靜靜淌。

願化一雙鳥兒去飛翔,

任身後哭號嘶喊著也追不上。

又一年七月半晚風涼,斜陽漸矮隻影長。

這場故夢裏,孤槳聲遠盪,

去他鄉,遺忘。

他靜靜地坐在那裏,微微側着修長身子,闔著眸子,夕陽落在他黑鳳翎一般的睫羽上,泛出幽涼的色澤,薄而弧度精緻的唇微微抿著。

如緞黑髮盤旋着落在地上,流淌齣子夜流光一般華麗深沉的光澤。

有些人不必動聲形色,只是坐那裏,便是一道景,一幅不可觸碰的畫。

只因,觸碰的人——必死。

連公公遠遠地看着那靜靜坐在華美雕九龍赤金大椅上的人,心中輕嘆了一口氣,隨後款步上前,恭敬地躬身:

「千歲爺,時辰到了,果然不出您所料,那一位放出了信息,飛羽鬼衛已經全體往上京折回,只是差了那一位的命令,如今這信鴿,已經被咱們的人攔下。」

裴炎緩緩地睜開眸子,那一瞬間,連公公幾乎以為自己看見無邊無際的詭魅幽獄。

他下意識地低下頭,不去看那雙沒有一絲光澤和人氣的漆黑眼瞳,只怕下一刻便會被吸附了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那麼多年了,他始終還是不敢直視主子的眼。

「人呢?」裴炎淡淡地開口。

連公公小心翼翼地道:「回千歲爺,陛下已經被軟禁,那一位按照了您的吩咐,下了獄。」

裴炎垂下眸子,沒有人看得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他只是半闔著眸子,連公公靜靜地在一邊垂着手,彷彿絲毫不覺得累。

一刻鐘之後,他起了身,款步向外而去,連公公愣了愣,隨後立刻跟上。

房內伺候的小太監們皆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黑暗的、潮濕的司禮監詔獄,從來都瀰漫着血腥而腐糜的味道,伴隨着隱隱約約的痛苦呻吟,也許還有無數死去而不得超生的魂魄凄厲卻聽不見的尖利慘叫。

混合成一種叫做絕望的味道。

司空茉靜靜地坐在唯一一處還算乾淨的牢房裏,她對自己的這個牢房還算是滿意的,因為至少可以看見窗外的月光,白如練,冷如霜。

她伸出手,看着月光落在自己的指尖上,將她的指尖印照出一種近乎透明的白來。

她看着自己的手,輕嘆了一聲。

「怎麼,不喜歡這裏?」

幽涼的聲音忽然在她身後響起,司空茉身形一頓,隨後轉過身來,對着牢外那修長的身影,那麼悄無聲息的出現,宛如來自地獄的魔影。

站在那裏的一瞬間,所有的魑魅魍魎皆不敢靠近,只怕被魔影吞噬,魂飛魄散。

司空茉淡淡一笑:「比起華麗宮樓,錦繡床榻,誰都不會喜歡這裏的,千歲爺總要給我一點適應的時間。」

門被打開,他款步走了進來,整個牢房彷彿在一瞬間就充滿了壓迫感,或者說讓司空茉瞬間有一種彷彿只要那人站在那裏,便四處皆是華美宮室的錯覺。

裴去幽暗無邊的眸子看着坐在床上的女子,她一身素白,去了髻脫簪,沒有了平日一身華美端麗的皇后裝束。

精緻妝容,面前的女子看起來更顯得像一個幽雅少女,而不像一個已經年近三十的女子。

「娘娘可後悔?」裴炎忽然微微彎起唇角。

司空茉靠着牆,手放在膝蓋上支著臉,有些懶洋洋地轉過臉看着窗外的明月道:

「千歲爺,想聽什麼,想聽我很是後悔,當初不曾接受您的召喚,不曾走您給的路,選擇了承乾,所以如今落到這個地步,所以無比的後悔嗎?」

這個男人站在那裏,便有一種讓人無法喘息的感覺,他身上那種過分黑暗的氣息,總能讓人很不舒服。

哪怕是她這樣穿越重生而來,前生手上也沒少染臟血的女子,在這個人的面前,也總覺得對方充滿詭譎的壓迫感。

「但是很遺憾,成王敗寇,當初既然已經走了這條路,便也一頭走到黑了,如今,後悔也沒用,那何必後悔。」

她和他鬥了十幾年,彷彿早已經習慣了彼此的存在,哪怕是斗得最慘烈和血腥的時候,她也可以在對方面前坐下,和這位隨時可以取她性命的千歲爺執棋手談。

「皇後娘娘,總是一個讓本座驚訝的女子,從十幾年前開始就是。」裴炎的聲音忽然彷彿就在耳邊響起。

司空茉一愣,下意識地轉過臉去,徑自對上那一張幾乎近在咫尺的精緻到妖異的面容,對上那雙冰冷幽廣到彷彿會吸食人心的眼。

不知何時,九千歲已經逼到她的面前。

她呼吸一窒,隨後下意識地往後一退,背脊碰上冰冷的牆壁。

「你……。」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幽幽地一笑:「怎麼了,娘娘?」

司空茉垂下眸子淡淡地道:「無事,只是雖然早知千歲爺容姿傾國傾城,往日裏未曾這般靠近,如今身為階下囚,方覺世人誠不欺我。」

他忽然伸出手,司空茉微微顰眉,下意識地避開他的手。

裴炎忽然彎起唇角,輕笑:「娘娘,您在害怕么?」

司空茉沒有說話,因為對方冰涼的指尖已經停在她的額上,然後緩緩地掠過她的額頭,再到鼻尖、最後落在她的唇上。

「娘娘,原本,你我不必走到今日的地步的。」裴炎聲音幽涼如起伏的海潮。

司空茉心中一悸,隨後抬起眸子看着他,忽然輕笑了起來: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當年您對我母親的恨,延續到了我的身上,我求過您的,可我得到的是您給我的刀子,您說過若我不想死,便舉刀對你,直到有一日能殺了你,您忘了么。」

他是她的敵人,卻有意無意地給了她喘息和壯大的機會,讓她有機會,一步步地走到今日的地位。

如今,卻來說她和他之間不必走到這個地步么?

看着面前女子淡漠的神色,裴炎眸色幽幽地沉了下去。

是的,機會是他給她的,權勢的刀柄也是他給她的,甚至嫁給司承乾,他也是冷眼旁觀地看着的。

看着面前的女子,一步步從少女披荊斬棘走到如今母儀天下,為的就是看她是否會如她那個自私又愚蠢的母親一樣毀了她自己。

他曾經樂見其成。

但是她總是出乎意料,一次次的絕境逢春,一次次地從死局走入活路。

然後和他漸行漸遠。

然後為司承乾懷上孩子,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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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督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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