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 章 上山

第7章上山

看着季雲初離開，蘇子苓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轉身往山上走，她剛走了沒幾步，就聽到有人在喊她。

「阿姐，阿姐！等等我！」

聲音自身後傳來，脆脆的，還帶着孩童特有的稚嫩。

蘇子苓停下腳步，回首，只見不遠處有個小男孩，一邊跑，一邊沖她揮手。

蘇子苓「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慢點跑！」

片刻功夫，蘇子木便來到了她的跟前，少年雙手杵著膝蓋，大口喘著粗氣，臉跑得通紅，一身不太合身的粗布麻衣上是補丁摞補丁，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阿姐，你上哪兒去？」

他一邊喘著，一邊抬頭問道。

「我進裏面看看，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蘇子苓指了指身後的林子說道。

蘇子木一屁股坐在地上，順手脫了鞋，倒過來，土嘩啦啦倒出來一堆。

蘇子苓這才注意到，鞋子早已破得不成樣子，腳趾都露在了外面。

少年習以為常，倒了土，繼續穿上，他指了指不遠處，「我們在那邊幹活呢，阿娘一抬頭就看到你跟季嬸兒在這裏說話，所以讓我過來看着你。」

蘇子苓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她阿娘，別人家的地都已經弄好了，就她們家的，草還站在地上。

兩三畝地，上面幹活的人就有六七個，除了她們家，沒別家了。

蘇子木也在看那邊，發現蘇母直起腰往這邊看過來，蘇子木還很開心的沖着她揮了揮手，大聲喊著：「阿娘，我追上阿姐了！」

四處都是山，少年喊了一句，聲音在山裏陣陣回蕩著。

蘇子苓：「……」

說好了偷摸上山，還讓阿奶打掩護，結果……

直接被抓了個正著，這就算了，就沖剛剛蘇子木喊的那幾聲，現在只怕這整個百花洞的人都知道她上山了。

「阿姐，你看到沒，阿娘在看我們呢！」少年兩眼彎彎，咧著嘴傻笑。

蘇子苓：「……」

這貨坑姐啊！！！

蘇子苓轉身就往山裏走，蘇子木跟在身後，「阿姐，你上這來幹嘛？」

蘇子木今年滿十歲了，這少年個頭躥得快，如今已經到她肩膀了，什麼都好，就是……

話太密了！

「來玩嗎？這裏沒啥好玩的，也沒野菜那些，就連鳥蛋都被掏絕了，這才真真是那什麼，」他頓了頓，「對、對、對，這裏才真的是鳥不拉屎的地方。」

蘇子苓沒說話，他也能自顧自的說着。

「阿姐，你今天做的那個雞草真好吃，剛剛我又割了一大籃，晚點讓大哥背回去。」

「阿姐，你是怎麼知道那雞草可以吃的？阿公說他長這麼大從來沒聽過這雞草……」

聽他左一句雞草，右一句雞草的，蘇子苓再也忍不住了，轉過身去，手動閉麥，直接給他嘴裏塞了半截紅薯。

「這不叫雞草，人家有名字，叫馬齒莧！記住了沒？」

蘇子木點了點頭，隨後取下紅薯，啃了起來，吃得津津有味的，「阿姐，你怎麼知道我餓了？竟然還帶了紅薯。」

蘇子苓：「……」

她覺得，他若是一直吵吵，到晚上回家，她耳朵要廢！

蘇子苓停了下來，認真問他，「你跟着來幹嘛？」

蘇子木眨巴眨巴眼睛，老實回答，「阿娘讓我來的，說是看着你，怕你再摔了。……主要是怕你再摔一次，摔傻了。」

後面的話他說的很小聲，就是在嘴巴邊嘀咕。

「你說什麼？」

少年搖頭，「沒什麼，阿姐，你要去哪兒？咱們走吧！」

蘇子苓：「我想一個人去！」

「為什麼？」蘇子木不解。

「因為你的嘴巴太吵了！」蘇子苓如實說道。

蘇子木：「……」

他滿臉不可置信，眼裏寫滿了：我阿姐嫌棄我……

我阿姐嫌我吵……

我阿姐不想跟我一起走……

即使他什麼也沒說，但臉上那受傷的表情着實豐富了些。

「你要跟着我也行！」蘇子苓鬆了口。

聽到可以跟着，蘇子木眼睛亮了亮，他剛想說話，就聽到蘇子苓繼續補充道：「但是我有個條件！」

少年想都沒想，點頭應下了，什麼條件先別管，先應下再說，若是沒跟她一起，晚上回去少不了又是一頓竹筍炒肉了。

他應下后，皺了皺眉，「你的條件該不會就是，讓我別跟着你？或者是離你遠點？我告訴你，這可不行啊！」

他搖了搖頭，一臉不贊同，「阿娘可說了，讓我貼身保護你！」

蘇子苓瞥了他一眼，「我的是那麼無理的人？」

蘇子木就這樣看着她，眼裏寫滿了：你啥樣自己心裏沒點數？

蘇子苓默了默，突然想起來，原主跟這個話嘮弟弟關係好像也不是特別好。

主要是那姐們兒一整個特別高冷，除了對蘇阿奶，其他人她都是沒什麼表情的。

「你只要閉嘴就行了。」蘇子苓說完轉身朝着里走。

蘇子木聞言，大步跟上她，「得嘞！」

他應得好大聲，聲音里還帶着笑意，他步伐很大，往前兩步順手將她的背簍拿了下來。

他突然覺得，這個阿姐好像沒有以前那麼難以近人了。

「幹嘛？」蘇子苓看了他一眼。

蘇子木自顧自的將背簍背在身上，嘴有點欠兒，他說：「就你那小體格，走路都困難，還背什麼背簍，我怕你再把背簍摔壞了！這背簍也要好幾文錢的！」

蘇子苓：「……」

雖然知道這臭小子是心疼她，但是，這話怎麼聽了手怪氧的呢？

「蘇子木！」她一字一頓的喊道。

「幹嘛那麼大聲？我聽得到！」少年掏了掏耳朵。

「臭小子，你咒我呢？」蘇子苓輕輕的揪着他的耳朵。

他一聲不吭。

「說話。」蘇子苓搖了搖他耳朵。

少年轉過頭來，可憐巴巴的道：「你不讓我說的。」

「我什麼時候不讓你說……」她話說到一半，看着少年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反應過來。

剛剛，她提的條件好像就是：閉嘴？

蘇子苓努了努鼻子，轉身往前走，蘇子木跟了上來，「阿姐，你生氣啦？」

十歲的少年，到底還是孩童心性，她一不說話，他便慌了神，蘇子苓摸了摸他腦袋，「生什麼氣啊？趕緊跟上，跟丟了我可不找你啊！」

聽到她說話，少年的臉上這才重新綻放出笑容來，「好嘞，你放心吧，這小坪山我閉着眼都能走出去。」

「你經常來啊？」蘇子苓看向他。

「也還行吧，阿姐你要找啥？說不定我見過呢？」蘇子木跟在她後面，看她漫無目的的找，忍不住又多說了一句。

蘇子苓：「……」

我倒是也想說啊，問題是，形容不出來。

她只能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問了幾個名字，「你聽說過斑鳩樹嗎？」

蘇子木搖了搖頭。

「豆腐柴呢？」

蘇子木再次搖頭。

「斑鳩佔？」

……

「神仙豆腐柴？」

……

蘇子苓已經不抱希望了，她問出了最後一個名字，「狐臭柴？」

蘇子木緊鎖的眉頭竟是慢慢鬆開了來，他不確定道：「葉子有臭味？」

蘇子苓眼睛亮了亮，點頭，也不能說是臭味，因為就跟折耳根一樣，喜歡的人覺得它香，不喜歡的人就覺得這是臭的。

「花很多？」

蘇子苓點頭。

「淡黃色的？」

她再次點頭。

「葉子兩面有短柔毛？」

蘇子苓兩眼亮晶晶的，點頭如搗蒜，「對、對、對，就是它，哪裏有？」

蘇子木倒也沒捉弄她了，指了指與她們背道而馳的方向，「那邊，很多。」

「很多？」蘇子苓腳步都輕快了很多。

雖然她才來了沒幾天，但是蘇家的情況她也弄清得差不多了。

那些說他們家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話真不是誇張的。

家裏人口多，她們一家四口，三叔家三口，加上老爺子、阿奶，還有大哥，十口人，即使頓頓紅薯玉米糊糊也吃不了多久了。

而且還不扛餓，那糊糊稀得都能照鏡子了，她剛剛做飯的時候看過了，紅薯還有一些，但是要省著吃，吃到新糧出來，玉米面就別說了，估計還能吃個三五天的。

前幾天不幹重活的時候，她們家都是煮的野菜玉米糊糊，當然了，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大多數是野菜，玉米面就象徵性撒了兩把，連紅薯都給省了。

家裏的人大多數是勞動力，飯量自然也大，就連正在長身體的蘇子木都能咕嚕咕嚕幹上兩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