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情報
戴着黑眼鏡的翻譯站在1邊,彎著腰參謀著:「此計很妥,此計很妥。」
「獨眼龍」有了神氣,雙手垂直、身子筆挺地立在村上眼前:「請皇軍下令!我1定衷心地為你效勞!」
村上將指揮刀1揮,道:「村子統統地封鎖!男女老少統統地趕到廣場!」
試宋震海和趙萬程正想出村,忽見村裏的鬼子、偽軍穿梭似地奔跑。抬眼1看,崗哨密佈,荷槍實彈。心裏暗想:好快呀!他機警地掏出腰裏的手槍蓋到糞簍子底下,再往前1走,被幾個偽軍同時用槍指住。
「幹什麼的?別動!」
宋震海鎮靜地停下來,他銳利的雙眼往左右1看,到處都是崗哨,知道出去是很困難了。村子周圍全部封鎖了,另外幾個偽軍還在往這邊跑。
「是不是革命軍?」
幾個偽軍用槍逼着他們倆,上來就要他們的身,宋震海不慌不忙把糞簍子往偽軍眼前1放,偽軍把身子往旁邊1躲,罵道:「媽的!臭糞簍子不能放遠點!」
他們摸摸他倆的身上,沒發現可疑的東西,也沒撈到什麼油水,趙萬程接上說:「俺是種菜園的。那不,」他指指西面的小菜園屋子,「那就是俺的家。」
偽軍端量著宋震海,又看看他的手,問趙萬程:「他是什麼人?」
趙萬程很自然地答道:
「庄稼人,俺是爺兒倆,這是我的兒子。」
宋震海也很自然地接上說:「這是我的爹,剛才是把俺叫到村裏遛馬的。」
「媽的!滾回去!誰也不準出去!」
「長官!」趙萬程朝着1個偽軍道,「放過俺去吧,俺還得回家吃早飯哪!」
「快滾回去!」偽軍用槍1指,耍開了威風:「媽的!你不知道革命軍進了村?中隊長的命令,別說是人,就是條狗,也不準出去!」
他轉回身去,嘴裏哼著:「臘月里來夜難當呀,雙眼龍變成了獨眼龍呀,1隻眼換了杜1龍受訓負了傷呀,個中隊長呀······」
宋震海1看這形勢,硬走是不行,便要轉身回去,另想辦法。
這時,從村裏跑過那幾個偽軍中為首的1個道:「皇軍的命令,把村裏所有的人統統趕到北面大場院上!半個也不剩!」
宋震海感到事態嚴重了,1個接1個的突然變化,迫使他在腦子裏迅速地進行分析判斷,他濃濃的眉毛1蹙,把前後發展的形勢1聯繫,斷定是敵人發覺了。
剛才偽軍說的要把人趕到廣場上,正是敵人要採取的措施。敵人已經端起刺刀把他們往回趕。他背起糞簍來,趁著被趕的人越來越多的機會,又悄聲問趙萬程,來證實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是不是被敵人發覺了?」
「看這個舉動象!」
「被打倒的那個偽軍能不能死?」
「說不定,打得是挺厲害,可只是那麼1拳頭。」
宋震海那雙鋒利的眼睛轉了兩下,又迅速在腦子裏作了1番思量,進1步斷定了剛才的想法。這時候,「獨眼龍」帶着幾個偽軍,領着那頭獅毛大黃狗,威風凜凜地往村北走,其中的1個偽軍靠的「獨眼龍」特別近,特別討好地在向他述說什麼,趙萬程仔細打量了1下,對宋震海說:「嗯,就是那個紅頭鼻子,活了。」
「獨眼龍」用手揮舞著,傲慢地往前走,對散在街上的偽軍吆喝着:「快把人趕到場院上,不愁認不出他來!」
宋震海聽得很清楚,他知道敵人是不會輕易放過這次搜查的。他4外掃掃,敵人看得很嚴,1時還沒法出去,假如真地被敵人趕到場院上,那是很危險的……他急速在想對付敵人的計策。走了兩步,迎面看到水孩從東往西走了過來。
宋震海低聲叫道:「阿水!」
阿水抬起眼來,悄聲喊道:「爹!」他插到被驅趕的人群里,說,「你怎麼……」
宋震海輕輕拉過阿水來,隨着被驅趕的人群往前走,低聲問:「你要到哪裏去?」
「大媽和媽媽叫我出來看看你。」
「大媽和媽媽都在家嗎?」
阿水點點頭。
宋震海往前面使了1下眼色,問:「鬼子沒到家裏去?」
「去了幾趟,」阿水悄聲說,「把針線笸籮都翻了,說是找革命軍,看看翻不着什麼東西,都走了。」
從時間上來說,宋震海投入革命陣營並不長。但頻繁的、日日夜夜的戰鬥的烽火,正在把他熔煉成1位堅強的指揮員。
面對着這樣1個嚴酷、複雜的環境,他不驚不慌,而是冷靜地分析、思考。他想到,硬沖硬突是出不去的,那樣不但會遭到不必要的犧牲,也完不成組織上交給的任務。但如果在龍窩鋪待得時間長了,肯定又會暴露。
「黑大門」哪個不認識他?哪個不想把他抓過來撕了?他這時感到只有迅速地與附近的區中隊和小部隊取得聯繫,才有可能擺脫險境。
他想到這裏,便從棉褲縫裏掏出1截鉛筆和1塊紙,連字加暗號地畫了幾筆,順手把那個小紙條捻成小蛋蛋,塞到阿水手裏,又叫他使勁握了握,說:「鬼子把人趕到場院上要殺人放火,快把它送給大媽,叫她趕快送到北面大喬山坡上的小石屋裏,你能記得?」
「記得」阿水神秘地4下看看,低聲說:「不是大奮山上門前有棵白果樹的那座小房子?」
「是,是!」宋震海嚴肅地叮囑他:「這可是個大事,千萬要送到,越快越好!」
阿水那雙大眼睛朝着爹爹對視了1下,意思說:「放心吧!」他象只矯健的小山鷹,向場院屋子飛去。
嫂子和阿水媽在小場院屋裏,側着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自從響了3槍后,她們不知出了什麼事,擔心這槍聲與宋震海有關,便打發阿水出去看看。她們還不知道趙萬程半夜去送過情報,也不知宋震海已經離開大順家,更不知他們兩人在偽區公所掐死偽中隊副的事。
阿水媽聽着街上響起了1陣尖叫粗嚎的聲音,對正在地上燒火做飯的嫂子說:「嫂子,是不是又出了什麼事了。」
嫂子立起身來,正要探頭向外看看,阿水1頭撲了進來,抓住大媽的手說:「大媽!俺爹被鬼子趕到場院裏去啦!」
「啊!」嫂子1時摸不著底細,急速地問:「你爹怎麼啦?被鬼子發覺啦?」
「是和街上的人1起往場院上趕的。」阿水說道。
「綁沒綁?」嫂子又問。
「沒有。」
嫂子的心鬆了1些。
這時阿水靠到大媽的身上,蹺着腳,說:「俺爹說,鬼子把村裏的人趕到場院上,要殺人放火。」
他把手裏的紙蛋塞到大媽手裏。
「俺爹叫你把這個送到北面大奮山坡上的小石屋去,越快越好!」
「他還說什麼?」嫂子又追着問。
「光說這是急事,越快越好!」
嫂子雖然不知道宋震海這次來做了些什麼,也不知這個紙蛋的內容,但好像什麼都知道,也掂出了這個紙蛋的份量。
她體察到兄弟這時的所作所為,不是為了那幾個人,那幾點事,而是與國家的存亡,人民的前途有關聯啊!她把紙蛋捏在手裏,覺著有千斤重。
她1面盤算著怎樣送出去,1面攏攏頭髮,走到炕前,咬着阿水媽的耳朵說:「我走了,你在家裏聽着動靜,好好照看孩子。」
她邁步要往外走,1群2鬼子朝小場院屋子走了過來。嫂子急忙縮回身,坐在灶口往鍋底燒火。
只聽1個偽軍罵道:「他媽的!原當是個空場院屋子,那知煙囪里還冒煙,8成這裏還有喘氣的!」接着又罵,「屋裏聽着,有長腿長胳膊的都滾出來!」
嫂子抬頭1看,見幾個偽軍來到門口。他們端著槍,刺刀亮晃晃的,朝屋裏叫喊:「趕快出來!他媽的!」
嫂子手裏捏著紙蛋,面對着這如其來的情況,腦子裏在拿主意。怎麼辦?鍋底的火正旺,1伸手就撂到鍋底去了,可是那樣就送不出去了,天大的事情就耽誤了。藏到身上?萬1被敵人搜出來怎麼辦?正在左急右難之中,她1低頭,看到阿水玩耍的1個破銹小鐵盒在腳下。
她伸手拾起來,順手把紙蛋塞到破銹鐵盒裏,朝着門外的兩隻正啄食的雞打去,嘴裏喊道:「嗽西!我再叫你瞎刨抓!」
她這些動作做得那麼快,那麼平常、安然。兩隻雞翅子1「撲楞」,「呱呱呱呱」連飛帶叫走了。
破銹小鐵盒蹦了個高,落在1個偽軍腳尖上,偽軍抬起腳來,「嗵」的1聲,又踢到牆根下,嘴裏不3不4地罵着:「他奶奶的!打雞也不長眼!打到老子腳背上了!」
幾個偽軍進到屋裏,向4周1掃,喝道:「快走!」
嫂子站起來,把水孩拉在懷裏,身子倚在炕根,擋着阿水媽,問:「幹什麼?」
「都到場上!1個也不少!」
「俺還沒吃飯哪!」嫂子推脫著。
「媽的!」1個偽軍端槍逼上來,「我們的中隊副都叫革命軍幹掉啦,你還忙着吃飯,看燒的你!快走!」他端著刺刀趕阿水媽。
嫂子說:「她是瞎人哪!」
「不管睜眼還是瞎子,都得去!」偽軍威逼着,「快走!」
嫂子按按水孩的胳膊,示意叫阿水留在家裏,說:「走就走,」她拉起阿水媽,攙着她,對阿水暗示說,「孩子,你在家裏可別亂跑啊!可別往北面去啊!」
阿水瞪着水靈靈的兩隻眼,懂事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