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３０５章 當面打臉

解雨欣精心打扮一番，下午一上班就香氣撲鼻地來到市長辦公室，邀請藍京共同視察調研即將開建寺廟的四號人造山，嘴上說得很甜：

「想傾聽藍市長圍繞寺廟建設的寶貴意見。」

面對這樣充滿西域風情的美女領導，姿態放得如此之低，饒是此時藍京愁腸滿腹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蒲旭仍在七澤伊宮大院陪顏思思兒子帥帥度過適應期，期間通訊靜默，藍京對他去臨海后的情況一無所知；

秦鐵雁同樣不敢聯繫蒲旭，更不能與藍京通電話，那晚能夠在蒲旭身處險境之時調遣重型卡車攪局，秦鐵雁確實盡了全力，也因此引起暗中懷疑，目前他尋求幫助的這條線都非常謹慎；

路省長似乎去了趟臨海，但語焉不詳找了誰、要達到什麼目的，而且聽口吻不是很有把握的樣子；

容小姐那邊也沒有任何進展，感覺燕志祥為首的燕家大院在等燕志毅，而燕老爺子很奇怪地保持沉默，對此次事件不發表意見，事後想想倒不是老爺子有多高明或預見性多強，數十年革命生涯和經歷的大風大浪讓他跟都老爺子一樣，都保持著常人所不能及的戰略定力，寧可錯失時機，也不會貿然出手反而陷入被動。

藍京除了焦慮地等待，似乎沒有別的辦法，故而解雨欣如沐春風地上門懇請，他暗想出門散散心也好便欣然應允。

市委二號、三號領導出行，照例應該乘坐商務大巴跟隨一大群幹部，藍京想著由城北新區那邊熟悉情況的同志陪同，市府大院去得太多根本沒用，遂分乘兩輛小車，藍京這輛由單健開車，陳浩陪同；解雨欣那輛葉小刀開車，楊秘書陪同，真正做到市領導輕車簡行下基層。

陳浩上車后立即與城北新區的薛立權聯繫，讓他再準備一輛車一起前往四號人造山——

如今實際負責的薛立權對城北新區比自家後院還了如指掌，哪兒有溝，哪兒有壟，哪兒有坑，基本上閉著眼睛都指得出來，當初在銅關、在澗山，就靠著這股韌性和鑽研精神先後讓龍王山景區、藍寶石湖景區爆紅。

「對了，茜賢秘書長和錢科長不也在新區測量人造山嗎？看看在不在附近，若有可能到四號人造山會合。」

藍京道。

陳浩明知那倆傢伙肯定不可能跟著測繪人員到鹽鹼地吹風沙，但市長當面吩咐了就得照辦，硬著頭皮先撥牛茜賢的手機，無人接聽，不用說九成在洗浴中心才人機分離；再打錢凡的手機，響了七八聲總算接了，但靜得出奇顯然不在辦公室，也不在城北鹽鹼地。

憑經驗大概躲在棋牌室打麻將，陳浩聽說錢凡有此嗜好。

「錢科長在哪兒呢？」陳浩知道這傢伙是牛茜賢親信，一直留著幾分面子。

「我在……農業局查資料……」

錢凡吞吞吐吐道，似沒料到領導查崗，因為負責人造山測量是市長辦公會交辦的任務，正府辦上下都知道他在城北鹽鹼地奔波，盡量不打擾其正常工作。

然則藍京的反應真是太快了，劈手奪過陳浩的手機道：

「錢凡，我是藍京，現在要求你五分鐘內用農業局局長辦公室的固定電話打到我手機！」

「藍市長……」

錢凡絕望地叫道，感覺天塌下來了。

藍京又道：「如果你不在農業局，聽好了，給我立即找牛茜賢秘書長當面承認錯誤，由他拿出初步處理方案，等我回來定奪！」

說完「啪」地掛斷電話。

陳浩和單健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讓上班時間溜號的下屬向上班時間溜號的上司承認錯誤：

「我不該上班時間擅自離崗……」

試想牛茜賢什麼反應？什麼表情？活脫脫打臉啊！

「這位錢科長恐怕不能留在正府辦了。」

藍京悠悠道，一時間車裡沒人接話，陳浩因為「小酒窩」的事不便多說，單健則恪守秘書職責，從不在外人面前擅自發表涉及人事方面的看法，況且以在華橋的經驗，主子只要說出口的事基本考慮定型，不存在徵求身邊工作人員意見可能。

隔了會兒藍京直接點名：「陳助理說說看安排到哪兒合適？」

陳浩暗想只要踢出正府辦剪除牛茜賢一員大將就很好，哪兒都行，遂想了想笑道：

「老錢在農業口子時間比較長，農業、水利、牧業等市直機關都能發揮專業特長。」

「上次到城北新區考察調研他全程沒放半個屁，算啥專業特長？無非長期匯總材料多懂些專業術語而已。」

藍京不屑道。

陳浩揣摩主子語氣順勢而上道：「市農科院也是不錯的去處，能讓老錢靜下心來研究研究農業技術與理論，多發表些實用型論文。」

「唔……」

藍京半閉著眼沉思片刻，「回去看看茜賢秘書長怎麼處理。」

關於這個話題到此結束，錢凡仕途也因藍京一句話軋然而止。

為了消除牛茜賢、錢凡帶來的緊張氣氛，陳浩故意朝單健笑道：

「單秘書來紫寺這麼久了，怎麼沒見弟媳婦前來慰問，搞個炮火連天什麼的？」

單健也笑：「老夫老妻全是單發炮彈，連不起來天……哎，主要現在孩子上學壓力大，從早到晚一刻不得歇，我又不在家，當媽媽的必須全程伺候還得小心翼翼看臉色，比工作還累，唉！」

「上幾年級？」陳浩問。

「初三，明年中考，」單健搖頭嘆息，「七澤中考淘汰率基本上一半，意味著半數孩子讀不了高中，只能轉向小中專、技校等等，人生賽道提前出局，註定一輩子藍領工人或服務行業的命運，唉！」

陳浩也跟著嘆氣，道：「一半算不錯了，黃砬這邊被淘汰的達到55%甚至還多，大道理都懂，可要是臨到自家孩子無異於天塌下來了，那些個中專、技校能學到什麼？課堂紀律如何？老師責任心有多強？大家心裡都有數，可這種事都說不上話。」

見兩個手下唉聲嘆氣的模樣，藍京沉吟道：

「國家制訂中考分流正策的初衷是就業市場缺乏技術型人才，讓學不進去、考不出成績的孩子轉入職業教育體系學有所長，學有所能。的確要承認傳統師傅帶徒弟模式存在落後的、封建的、頑固的因素，比如理髮、廚藝甚至相聲、戲曲等，前兩年等於做小工，白乾！第三年開始才慢慢教點兒東西，有些門道還未必都捨得教，生怕所謂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嘛，因此通過職業教育批量培養大批操作性人才；另一方面講有些孩子就學不進去，坐在課堂渾身難受，硬摁著讀書也不是事兒，對吧？」

「可……」

單健有些不服氣地想反駁，一想對方是市長趕緊乖乖閉嘴。

藍京不以為意續道：「可目前關鍵問題在於我國職業教育水平和管理模式尚不完善，進了小中專、技校用的課本還跟高中差不多，多了兩三門實踐課也是裝模作樣，並沒有與工業、農業、服務業緊密聯繫起來，導致這些學生畢業后一臉茫然，並沒有掌握真正的實用技術。小單有印象吧，我在華橋期間要求中專、技校增開汽車技術班，後來那批學生應企業強烈要求都提前一年畢業上崗吧？」

「是的，那段時期華橋大力發展汽車中下游產業，大搞整合重組，市場急需操作型人才。」

單健道。

藍京道：「紫寺這邊同樣也能參照類似模式，一方面針對墨族失業青年開展的工業技術培訓，將來能夠擇優錄取；另一方面正府要打提前量，比如跟鋁廠、鋼廠、石化等大中型企業簽訂人才培養計劃，專門開設鋼鐵班、石化班、鋁業班，學一年文化課後到企業邊實習邊學習兩年，畢業后考核合格的正式成為該企業員工，這樣家長和學生吃了定心丸，企業又免費得到熟練工，豈非雙贏之舉？」

「前提是企業業務經營穩定，不會象中小型私營企業紅火兩年就倒，老闆跑路。」

陳浩道。

「說白了要保持紫寺經濟持續向上，市場日益繁榮，資本才會源源不斷進入，人才梯隊培養才能形成體系和支撐，」藍京道，「一切根源於在四個字，發展經濟！」

「是啊，是啊，可惜這些年大西北始終在*上打轉，腦子裡根本不考慮經濟。」

陳浩感慨地說。

單健則沿著剛才話題繼續發揮：「高考更是殘酷的絞殺，老師教得白髮蒼蒼，學生學得疲憊萬分，就為了985、211、本一，然後好學校里爭奪好專業，拚得頭破血流，唉，唉，唉，想想孩子即將經歷的高考地獄模式，簡直不寒而慄。」

「其實有辦法，」陳浩偷瞥了藍京一眼，「據我所知不少沿海發達省份家長將孩子戶口轉到我們這邊，只要定居一年以上、兩年學籍就具備高考資格，基本上的話那邊考本一的，到大西北能上985，如果再施點手段弄到民族加分，清華、京大都不在話下。」

「我有聽說，不過……」

單健搖搖頭道，「感覺明顯鑽正策空子，操作起來風險較大也勝之不武，還是老老實實憑藉自己真實水平吧。」

陳浩則不以為然：「你本身就在紫寺工作，把老婆孩子帶到身邊工作讀書很正常嘛，沒鑽正策空子。」

「算了算了，君子有所不為。」

單健還是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