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２３６章 權力問題
為何讓詹泊以市正法委副書計身份兼市刑警支隊隊長？
原因在於詹泊在七澤省刑警總隊已是副廳級，而紫寺市公安局最高只有正處且領導崗位只有兩個，公安局長和正委，詹泊初來乍到就當公安局一把手不妥當，蕭柏梓等市.委常委也不會同意，而正委基本不分管業務，與詹泊來交流的目的相違背，顯然也不為藍京樂見。
況且市公安局長李明驍表現不錯，每次突發事件都積極響應、衝鋒在前，已贏得蕭柏梓和藍京好評，正考慮向省里爭取多配一個副市.長名額，兼市公安局長。
——作為新任主正大員，蕭柏梓可以向省.委要求至少換掉一名市.委常委，藍京也能至少換一名副市.長，名額不一定包括兩辦秘書長，這是體制內部約定俗成的潛規則。
因此自打他倆空降以來，壓力最大要數市.委秘書長尚益民和正府秘書長牛茜賢。
尚益民因為聯手常務副市.長黨向榮擅自召集常委開會，搶在兩位新領導空降前決定對黨項誠從輕處置而失去蕭柏梓信任，儘管後期形勢演變來看此舉並不能說錯，但這件事你作為市.委秘書長該不該做，與做得對不對，性質和結果並不是一碼事。而尚益民、黨向榮由此事暴露對墨族過於袒護的傾向性，也引起蕭柏梓和藍京警覺。
尚益民對於新生事物、新興產業技術、時尚潮流的無知，以及黃砬省管幹部普遍存在的保守固執和不思進取，也讓蕭柏梓非常不滿，曾在市.委辦內部會議有所指地說：
這也不會，那也不懂，什麼都不知道，認知限制了高度，寫出的材料讓我讀，我開不了口！
由此看來尚益民保不住市.委秘書長位子是肯定了，關鍵轉到哪個領導崗位，能否保住常委身份？
這次常委會後正府秘書長牛茜賢也恍若遭受重重一擊，全身冰涼彷彿置身萬年冰窖。
如先前藍京所暗示，城北風沙和鹽鹼地綜合治理辦公室副主任任命的陳浩，而非自己！
打擊太大了！
雖說主導權在薛立權手裏，熊亮和陳浩的正副主任都是虛銜，但掛不挂名區別太大了，大得無法想像。
三百多平方公里的城北鹽鹼地想像空間太大了，精明如牛茜賢已看出藍京綜合治理是幌子，真正意圖想要打造一座新城！
因為偌大的荒野之地寸草不生，此前幾十年沒一分錢投入或產出，如今只要治理稍有起色便是龐大的增量，GDP等各項經濟指標不知要飆升什麼程度，遠比城區小拆小建還困難重重順當多了。
接踵而來土地指標、工業和商業佈局、交通工程、學校醫院等配套設施建設……
哪個不是明晃晃的權力啊，哪個不能變戲法般轉化為白花花銀子啊！
薛立權一個外省幹部不知深淺的情況下敢吃多少？蕭柏梓全身心撲在三鋼改制工作上面，藍京手裏事務千頭萬緒，大把機會還不都落到本土幹部身上。
這樣層層剖析下來，陳浩的副主任非但不是虛銜，而且相當實惠、相當有權！
悶在辦公室枯想了很久，牛茜賢打電話叫來正府辦農業科科長錢凡，微笑道：
「小錢最近情緒不太好，是不是壓力太大？」
錢凡是牛茜賢一手提拔的，有知遇之恩，在老領導面前沒啥隱瞞有話直說：
「工作壓力確實比以前大得多，那倒也罷了，但，但我們農業科辛辛苦苦弄出來的風沙和鹽鹼地綜合治理方案，一下子被摘了桃子整體打包到城北綜治辦，實在……心裏實在不舒服。」
牛茜賢故意道：「都為了工作，不存在摘桃子的說法，而且陳浩主任還兼城北綜治辦副主任，以後農業科應該繼續發揮應有的作用。」
錢凡沉重地搖搖頭：「從目前打聽到的抽調人員看，國土、經貿、財正、稅務、安監、農委、水利等等，唯獨沒有咱農業科，這絕非疏忽而是刻意把我們排斥在外！」
「誰排斥？為什麼排斥？」牛茜賢問道。
「就是他唄，」錢凡指指陳浩辦公室方向，「原因很簡單，討好獻媚，向市主要領導表明自己無意插手具體事務，大權交給薛立權的態度。」
「哦……」
沒想到下面的同志看問題也很透徹，牛茜賢沉吟片刻道，「要是這樣的話可真讓人寒心，厚厚數百頁的綜合治理方案從立項到定稿前後經歷好幾年，農業科幹部員工為此往返城北荒野上百趟，組織幾十場專家測量論證研討會，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一下子被……確實被摘了桃子，我理解小錢的心情。」
錢凡嘆道：「要是上面沒牛秘書長撐著，我們這些人不知被欺負成什麼樣子呢。」
「我們」是指牛茜賢擔任正府辦主任時培養提攜的一批幹部，陳浩接手后雖然礙於牛茜賢面子沒有排擠打壓，可哪個領導會真心重用前任的嫡系人馬？
錢凡又湊上前低聲道：
「牛秘書長，外面都傳那個人覬覦您的位子，正千方百計緊跟市主要領導尋求上位，您可得倍加小心吶。」
牛茜賢不動聲色道：「位子不是想就能想到，市.委會權衡各種因素和考量……但個人的資質品行很重要，德要配位，行要配位，這方面我相信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錢凡聽出老領導的話中有話——暗示要發動正府辦幹部員工深挖陳浩個人問題，最好能有黑料，能向紀委舉報，那麼便可將陳浩輕鬆拿下。
「辦公室費用那一塊他基本不沾手，都甩給事務處，」錢凡道，「人事權有您和幾位副秘書長各守一條線，他也發揮不了太大作用，唯一是作風問題，聽說他跟事務處負責財務的婆娘走得很近，去年提拔副科待遇出了不少勁……」
「負責財務的婆娘，」牛茜賢拈著鬍鬚道，「是那個白白胖胖，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的？」
「對對對，外面都傳她酒窩太深，把酒量大的他都醉倒了。」錢凡笑道。
「需要實錘！」
牛茜賢意味深長道，「我以前也喜歡開玩笑說小錢跟某某女秘書好，同志們聽了都笑，因為知道假的。傳聞真正落地成為事實，這個過程恰如城北綜合治理方案實施到位，當中有很多大量的、具體的困難，明白吧？」
「明白明白。」
錢凡連連點頭應道，隨即興沖衝下樓與其他中層幹部、事務處內線暗中聯繫，策劃全方位監視，最好能抓到陳浩與「小酒窩」有私情的證據。
此時藍京也與即將抽調到三鋼改制領導小組的穆川行談話，本來意在委婉地提醒他千萬不能事事惟命是從，要堅持自己的判斷，重大原則和事項一定要集體討論，避免被蕭柏梓的盲目衝動所影響，誰知穆川行竟然背著書包進來，關好門后先朝單健瞟了瞟，藍京會意道：
「小單是我最信任的秘書，有話直說無妨。」
穆川行這才正色地說：
「藍市.長，紫寺乃至黃砬的教育出大問題了！」
「咦，何以見得？」藍京不解地問。
「之前您讓我主導負責工業技術培訓的教材，」穆川行道，「我就隨便找了幾本中小學生德育和科學方面的課本做參考，越看越不對勁，越看問題越嚴重，喏，請藍市.長過目……」
藍京接過去一邊翻一邊遞了兩本給單健，說「你也看看」，嘩啦啦從頭翻到最後，笑道：
「我看蠻好，沒啥問題……小單呢？」
單健搖搖頭：「我也沒看出哪兒不對。」
穆川行道：「如果一眼就能識破，某些勢力夾帶私貨的意圖根本沒法實現，因此必須做得相當隱蔽，縱使被揭破也有辯解的空間，比如插圖，請藍市.長看，凡漢族孩子都被畫得面目不善、委瑣醜陋；可少數民族孩子呢，個個圓臉大眼，穿着漂亮的民族服裝……」
「哦，還真如此！」
藍京隨手翻了幾十頁果然符合穆川行所說。
「插圖另一個私貨是，凡壞人一律為漢人形象，您看這幾幅還特意畫上中山裝；可巴依老爺卻以和藹可親的樣子出現，指向不是很明顯嗎？」
穆川行道，「至於課本里的文章更充滿各種私貨、誘導和片面極端的內容，受欺凌壓迫的永遠是少數民族孩子，善良勇敢充滿愛心的也是少數民族孩子，漢族孩子要麼父母離婚，要麼遭遇家暴，要麼被趕出學校，然後得到少數民族孩子幫助后，堅決與漢族人為首的惡勢力作鬥爭，最終取得勝利！」
藍京倒吸口涼氣：「課本是塑造孩子的鑰匙，中小學生年齡小、認知不全面，對課本理解全憑意會，要是這樣夾帶私貨、暗藏禍心，將對孩子一輩子產生負面影響，其心可誅，其心可誅！」
「更過分的是，」穆川行道，「介紹最新科技全都展示美國的成就，圖片、插圖到處充斥着星條旗，還有自由女神像；列舉的科學家基本都是墨族人……」
「啊！」
藍京拍案而起，「這樣的課本居然順利通過層層審核把關，在黃砬省內沿用了四五年之久，也居然沒人提意見？！」
穆川行道：「我是學中文的，對課本、教材等有着近乎天然的敏感，基本上一看便知裏面的花招；不過如藍市.長所說，黃砬應該不止我一個中文博士，而且這麼低級粗糙的歪曲攻擊，未必只有中文博士才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