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廢人高傑
這個時候，標營楊千總邀請了碎金軍各把總、管隊喝酒。
任誰都知道，這是參政大人洪承疇的招攬之舉。
脾氣火爆的劉宗敏直接將人趕了出去，而且跑到校場指著訓練的碎金軍官兵大罵。
聲稱誰要是敢背叛操守大人，他一定活剝了他們。
可就算如此，劉大勇等人還是偷偷的應約。
他們進了府邸，隨着親兵穿過院落，就看到正在喝茶的高老實。
兩人瞪大眼睛，做賊心虛般的站在門口。
「劉管隊，李管隊，二位快快請進。」
楊千總熱情的走到門前，拉着二人落座。
兩人神情猶豫，偷偷看着高老實的反應。
高老實站起身笑着道：「都是應邀前來，你們二人扭捏什麼，快些進來。」
聽到這番話，劉大勇和李狗蛋這才進了廳堂。
幾人落座，先是客套幾句。
等到氣氛差不多了，楊千總嘆息道：「李大人蒙難，怕是難逃這一關，諸位兄弟應當是知曉的。」
劉大勇憨憨點頭道：「操守大人什麼都好，就是這顆菩薩心腸總惹麻煩。」
楊千總望着幾人，沉聲道：「李大人受難，可諸位不能沒個着落。我家大人對你們十分看重，只要你們願意調入標營聽用，今後榮華富貴，取之不盡。」
劉大勇和李狗蛋相視一眼，看向了一旁的高老實。
高老實倒是神情平靜，憨笑道：「楊千總，我等都是大老粗，不懂什麼榮華富貴。只是眼下我們這支官兵真要解散了？」
劉大勇連忙道：「高老哥，你還沒聽明白嗎？操守大人要被治罪，咱們還留着做什麼？」
楊千總笑了笑道：「劉管隊看得透徹，之後你們要不然調去邊軍聽用，要不然跟着督標各營。」
李狗蛋聞言有些慌張道：「俺們不想去邊軍，跟着參政大人好，俺們願意。」
劉大勇也連忙道：「我也願意。」
高老實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他沒想到，劉大勇想要投靠洪承疇就罷了，李狗蛋身為李毅的親族，竟然也選擇背叛。
不過他依然裝作憨直的模樣，撓撓頭道：「形勢比人強，跟着參政大人總比去邊軍要好。」
李狗蛋豎着大拇指笑道：「高老哥說得在理，俺也這麼想的。」
說完還得意揚揚的道：「這就叫攀高枝，節節高，跟着參政大人，還能不陞官發財？」
劉大勇冷哼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劉宗敏那個蠢貨，還像個潑婦罵街，老子倒看他跟着操守大人能有什麼好下場。」
李狗蛋也道：「還有那個飛山虎張勝，韃子布顏，都是死腦筋，非要跟着操守大人一條路走到黑。」
望着喋喋不休的二人，楊千總心中無比鄙夷。
洪參政要的是戰力強大的碎金軍，而不是此二人。
只等派遣心腹接管了軍隊，這兩個只知明哲保身的白眼狼，早晚趕走。
「諸位，雖然你們願意為參政大人效力，但也要看能帶來多少人？不知你們手下弟兄都是怎麼想的？」
李狗蛋訕訕一笑，吞吞吐吐道：「這個嘛，俺手下能有個五六十人吧。」
楊千總眉頭微微一皺。
李狗蛋連忙解釋道：「操守大人對弟兄們都有恩有義，真不是卑職不盡心。」
劉大勇也道：「操守大人最重團結，要不是我等投效，怕是能帶出來的人更少。」
這麼點人數，讓楊千總有些失望。
不過蚊子再小也是肉，他不會放過這個擴大標營的機會。
「既然如此，還請三位回去多多勸說，爭取多帶來一些人，我也好向參政大人解釋。」
李狗蛋、劉大勇連忙抱拳應下。
楊千總處理事務，三人在廳堂說話。
高老實這時才道：「既然我們三人願意投靠洪參政，那今後最好抱團聚暖，你們說是不是？」
李狗蛋、劉大勇紛紛點頭稱是。
「那這次願意跟隨我們的弟兄，都應做個名單。我們好好核查，爭取多勸動一些人。」
兩人不疑有他，紛紛點頭答應。
這時候楊千總返回，笑着道：「後院已經備好酒席，我還邀請了標營中的武官，還請諸位隨我前去赴宴，今後熟絡之後，就都是同僚了。」
李狗蛋和劉大勇紛紛露出笑容，幾人就要去後院。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喧嘩聲。
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大聲叫罵着，撞開阻攔的親兵闖了進來。
看到來人，不僅是李狗蛋和劉大勇，就連高老實也是大吃一驚。
不同於往日的強壯兇悍，此刻的高傑竟然面容憔悴，鬍子拉碴，整個人如同仇怨化作的厲鬼，籠罩在一片壓抑和癲狂中。
而他的左臂軟綿無力的垂著，顯露出詭異的瘦弱感，竟然已經殘廢了。
高傑成了一個殘廢？
他們三人根本沒想到，呆愣愣的看着。
注意到他們的目光，原本癲狂憤怒的高傑臉上露出一絲痛苦和惱羞，轉過身子試圖遮擋自己殘廢的左臂。
楊千總眼神憤怒的瞪着他，厲聲道：「高傑，你要做什麼？這裏輪得到你放肆嗎？」
高傑眼神冰冷的道：「聽說千總大人設宴，營中武官都來赴宴，怎的沒邀請卑職？」
楊千總冷哼道：「你這幅模樣，有什麼臉面拋頭露面？」
鄙夷和輕視的語氣讓高傑勃然大怒。
他指著楊千總大聲道：「若不是為洪參政效力，我怎會落到這幅下場？當初洪參政對我百般器重，結果只是利用我對付李毅，如今見我成了廢人，就要過河拆橋嗎？」
楊千總譏諷道：「高傑，你莫要高看自己。你背叛李毅，忘恩負義，如今又有何面目斥責參政大人？」
高傑死死握住右拳，眼神滿是殺意的望着楊千總。
可是過了好一會，他放開手掌，整個人彷彿蒼老了十歲。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背叛了李毅。高老實，狗蛋和大勇，你們不要步入我的後塵。」
高傑真心勸說道。
楊千總驟然變色，對着親兵怒聲道：「還愣著做什麼，將他趕出去。」
親兵一擁而上，將高傑抬了起來，直接走到大門口就扔了出去。
高傑忍着疼痛緩緩爬起來，望着外面靜等著自己的一幫兄弟，眼眶漸漸被淚水模糊。
他真的好後悔。
另一方面，高傑的下場讓李狗蛋、劉大勇二人好半天沒緩過來。
儘管楊千總好話說盡，整個宴席上他們興緻怏怏，強顏歡笑，心中充滿了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