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卷隱秘

古卷隱秘

古卷隱秘

從南美洲飛回國內,哪怕是全速飛行,也需要花費十幾個小時。好在我們乘坐的是專機,不需要在首都機場轉機,可以直飛成都的雙流機場。

這期間我躺在豪華座椅上休息,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再次在夢裏見到了那個穿着黑袍、手持金杖、頭戴黃金面具的怪人。

這次對方臉上戴着的黃金面具被掀開了一角,露出的卻是一張我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臉。

在我的記憶中,那應該是一個已經死去多年的人臉,我甚至沒有見過他本人,只看到過一張模糊的照片——那是葉凌菲的父親,在十幾年前就死在青銅之門外的葉暮然!

從噩夢中驚醒后,我沒有將這個夢的內容告訴任何人,只是心中隱隱有一種感覺,或許這個夢在預示着什麼。

回到成都后,我先是給家裏去了電話,然後去見了因為擔心我而變得憔悴的姐姐,儘管在飛機起飛之前,她已經得到了我平安的消息。

安頓好家裏人,我和敖雨澤等人開始為再度前往五神地宮做準備。按照秦振蜀的說法,最後的儀式要在五神地宮舉行,也是余叔曾試圖拿我進行血祭的地方。

這讓我有一種莫名的宿命輪迴的錯覺,似乎這個離城區並不遠的廢棄精神病醫院的地下,和我有着命運的牽扯,不管怎樣都斬不斷。

艾布爾被軟禁起來,軟禁的地方環境還算不錯,不過對他這樣虔誠的信徒來說,生命力被青銅之門吸取了大半,生死也早已經看淡了,環境的好壞已經無法影響他的心境。他每天只吃少量清淡的食物,大多數時間都在冥想。

我懷疑他冥想的時候,應該能夠溝通伏羲古神的意志。如此一來,我們和艾布爾接觸的時候更加小心翼翼,生怕伏羲古神會藉助他的軀殼突然降臨一絲意念,那根本不是現在的我們能夠對抗的。

此外我和敖雨澤重新聯繫上了正在忙碌的葉凌菲。現在整個真相派中,葉凌菲是僅次於小王的組織負責人。目前小王在美洲準備接收世界樹組織的部分遺產,國內的這一大攤子事,就壓在了她的頭上。

葉凌菲現在的忙碌程度,遠遠超出之前的預計。世界樹這個龐大的組織,倒塌的速度比所有人預計得都要快,也給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如果伏羲古神和秦振蜀不是為了斬斷全部的命運線,那麼鐵幕和真相派要對付世界樹組織,怕是需要花費極大的代價。這樣根深蒂固的組織,估計需要數個年頭才有可能將其剿滅,絕對不會如肖蝶和明智軒他們之前做的那麼簡單。

我總覺得世界樹的覆滅,除了斬斷因果和命運線之外,還有更多隱藏的意義。用世界樹組織的殘餘勢力,甚至是諸多秘密研究所來拖慢鐵幕和真相派的進度,或許就是秦振蜀的目的之一。

世界樹組織太龐大了,即便只是吞下它所代表的利益,也要有這樣大的胃口,哪怕是同為知曉古蜀國真相的神秘組織,也需要花費不少時間。

而對於伏羲古神和秦振蜀一方來說,時間才是最為珍貴的。所以我有這樣的想法並非異想天開,為了得到整個世界,付出一個下屬組織積累的財富和幾個研究所,這無疑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真相派的小王,貪心程度還在他的父親之上,因此很容易就上當。大量的真相派精銳被派遣到美洲地區,國內的真相派的勢力其實到了最薄弱的階段。如果說世界樹組織被覆滅本身就是一個計劃好的陰謀,其核心的一批人在張道士帶領下已經潛入國內,這並非不可能的事。

再次看到葉凌菲,我發現比起上次見面,她瘦了一些,不過氣色還不錯,只是眉眼間少了幾分溫柔和青澀,多了一分凌厲。看上去倒有幾分敖雨澤的風範了。

也是這個時候我才知道,葉凌菲並非一開始就是真相派中五十四個頭領中的黑桃皇后,上一任黑桃皇后其實我們都認識,那就是作為張家人的張九紅。

這是一個讓我們極為驚訝的結果,可有葉凌菲的證言,我卻不得不相信這個事實,因為葉凌菲本身就是張九紅選定的傳人。

張九紅和葉凌菲的二叔公葉教授之間,儘管沒有以法律形式結為夫婦,可兩人的關係,卻和夫妻無異。

有這樣一層關係在,葉凌菲成為張九紅的傳人,也就說得過去了。至少此前的許多年裏,兩人有許多接觸的機會,而這也解釋了為何葉凌菲會瞞着旺達釋比加入真相派,原來一開始就有引薦人。

作為新任的黑桃皇后,葉凌菲可能還有許多稚嫩的地方,但秦怡佔據她身體的這段時間,那種理智冷靜的處事方法,似乎也影響了她的性格,讓葉凌菲變得更加堅強起來。

「外公說過,如果那場災難實在阻止不了,就只能動用那個箱子裏的東西。」簡短的敘舊之後,葉凌菲對我和敖雨澤說道。

我不知道是否應該將另外一條時間線的旺達釋比,通過我胸口的符石與我聯繫這件事告訴葉凌菲。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決定算了。

在葉凌菲眼裏,自己的外公已經死去了,她活着的目的之一,就是完成旺達釋比的遺願,阻止意識世界的陰謀,而這也是她的父親葉暮然一生都為之奮鬥的目標。

如果現在告訴她,旺達釋比的意志還在另外一條時間線存活,當那場災難真正到來的時候,所有時間線都會塌縮成一條,那個時候旺達釋比會徹底消失。與其再讓葉凌菲承受一次失去至親的痛苦,還不如一開始就不告訴她有這回事。

「那個青銅箱子,我記得上次去黑竹溝之前你說過,當初你父親交給秘密研究所的只是一個贗品,真品其實在秦振豪手上。」我皺眉說道。

「的確如此,不過秦振豪覆滅后,真相派在追剿JS組織殘餘的過程中,已經奪回了這個箱子。也正是這個箱子的存在,才為真相派的首領『大王』引來殺身之禍。」葉凌菲說。

我吃了一驚,那個青銅箱子是當年葉暮然拼了命從黑水的一處墓葬中帶回來的,付出的代價是整個考古隊幾乎全滅。那個神秘無比的青銅箱子裏,據說裝着一把鑰匙,它能夠打開長壽村雷鳴谷中的地下青銅之城最深處的大門,通往某個神秘的世界。

現在我們已經知道,那個所謂的神秘世界,應該就是意識世界。當年葉暮然言辭鑿鑿地在筆記本中寫下關於這個青銅箱子中蘊藏的危險,似乎這個箱子中藏着的秘密,不僅僅是鑰匙那麼簡單。

「真相派的頭目『大王』,是被當時附身在你體內的秦怡所殺死的,也就是說,現在那個箱子是……在你手上?」我突然想起這回事,驚喜地問道。

「是的,青銅箱子的確在我手上,但是裏面的東西,卻被一個保密級別很高的代號為571的研究所帶走了。」

「我們都知道這個青銅箱子裏面存放的物品之一,是一把神秘的鑰匙,這把鑰匙是開啟連通意識世界的青銅之門的鑰匙,除此之外還有一沓《金沙古卷》的殘頁。至於最後一件據說最危險,也最重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我問道,畢竟之前葉凌菲曾近距離接觸這個神秘的箱子,對它的了解最深。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父親一直認為這個青銅箱子裏面藏着的東西能給整個世界帶來極大的危險,因為除了一枚鑰匙和部分《金沙古卷》的殘頁外,箱子裏面僅剩的東西,就是一塊石頭而已。」

「石頭?」我吃了一驚,怎麼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是的,石頭,一塊白色的石頭,看上去普普通通,除了比較重,沒有任何古怪的地方。」葉凌菲肯定地說。

白色的石頭……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掛着的白色符石,總覺得葉凌菲口中所說的這塊石頭應該沒有那麼簡單。

「那塊石頭呢?」我問道。

葉凌菲聳聳肩說:「不是已經說過了嗎,裏面的東西都被571研究所的人帶走了,當然也包括那塊石頭。」

見我臉色有些難看,葉凌菲狡黠地說:「不過還是有個好消息,571研究所帶走的那部分《金沙古卷》,是我找人提前製作的贗品,真正的《金沙古卷》殘頁,已經被我藏了起來。」

「聰明。為什麼不將那塊石頭也換了?」我貪心地問。

「不可能,那塊石頭只是看上去普通,實際上它的密度很高。只有雞蛋大小的石頭,重量卻有六七公斤,我不可能找到那樣一塊石頭換掉它。」葉凌菲搖頭說。

我差點一個趔趄,只有雞蛋大小卻重達六七公斤的石頭,密度超過地球上任何一種已知的自然元素。這已經不是「比較重」好嗎,這還叫沒有任何古怪的地方?

據我所知,號稱地球上密度最大的金屬鋨,每立方厘米重達二十二點五九克,雞蛋大小的金屬鋨,其重量估計也就是一千克出頭,比起葉凌菲口中的這塊石頭來還差了不少,估計只有白矮星或者中子星的密度,能夠超過它。

「必須將這塊石頭要回來,我想它可能就是接下來我們應對危機的關鍵。就是這麼重要的東西,571研究所的人是否會同意交還給我們?」我說道。

「也許之前不會願意,上面的人一直認為這個箱子裏藏着的東西太過神秘,所以決定將之封存。可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鐵幕和真相派聯合起來的話語權,已經不同於以往了。」敖雨澤肯定地說。

「你是說目前的情況,已經對各個主要國家瞞不住了?」

「當然,這涉及世界的生死存亡,你以為全球幾大勢力默許鐵幕、真相派等神秘組織的存在,就不會往裏面摻沙子嗎?」敖雨澤白了我一眼。

我想想也是,儘管幾個掌握著全球經濟命脈的龐大勢力選擇了默許和金沙有關的幾個組織的發展,甚至會提供一定程度的方便,但前提是不讓各種神秘事件驚擾普通人。

而作為掌握了全世界大部分權力的幾大勢力,又怎麼可能讓這樣幾個組織完全放任自流,肯定會派卧底人員潛入其中打探消息。

幾個組織成立的時間都不短,對於幾個主要勢力來說,早年潛入的卧底,估計已經升到了組織高層,因此,最近幾大組織頻繁調動戰鬥的原因,肯定是瞞不了這些勢力的。

如果是平時,像571研究所這樣的特殊單位,可能不一定買鐵幕的賬,交出那個關鍵的白色石頭。可在世界有可能走向毀滅的前提下,交出這塊石頭來尋找解決的辦法,並非不可能的事。

果然,僅僅兩天之後,裝着石頭的保險箱就擺在了我們的面前。負責運送石頭的人儘管穿着便衣,但光是那股氣勢就能看出是精銳中的精銳。

其中領頭的護衛在四十歲左右,眼角有一道疤痕,這讓他猶如鷹鷲般凌厲的一雙眼睛顯出幾分猙獰。我能感覺到他身上沒有任何超凡力量,可是這人的雙手太平穩了,站立了十多分鐘也沒有一絲顫動。

他的指甲修剪得很乾凈,細長的手指上骨節分外粗大,一看就知道這雙看似乾瘦的手,蘊藏着驚人的力量。

我有一種錯覺,如果我和這人交手,生死不論的話,即便因為血脈緣故,我的身體素質是常人的好幾倍,我也沒有十足把握能夠戰勝對方。

我不由得暗自嘆了口氣,就算是幾大和金沙相關的神秘組織,面對這些勢力也顯得渺小。這個領隊之人的實力,幾乎不在敖雨澤之下。

護送石頭的人,在敖雨澤簽字確認后,其中一個研究人員模樣的中年人,帶着不滿對我們說道:「這是一件極為危險的東西,能夠發出一種未知的波段,我們目前還不知道這種波段到底有什麼用,又會帶來哪些危險……總之,你們要小心一點,出了事,你們可擔不起。」

敖雨澤淡淡一笑,將裝有石頭的小型保險箱遞給譚欣然。譚欣然立刻十分寶貝地接過箱子,親自和兩個鐵幕的護衛一起抬走。

「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畢竟這麼久了,你們也沒有從中研究出什麼東西。」

研究人員有些怏怏地說:「那是研究經費不夠,而且我們缺乏關鍵的資料,你們這些民間組織,就應該向我們提供這些資料……」

敖雨澤沒有理會他,而是對負責運送箱子的護衛人員敬了個禮,肅然說道:「你們辛苦了。」

那中年護衛回敬了個禮,只莫名其妙地留下一句「小心一點」,就帶着其他護衛人員和中年研究員離開了。

我看着敖雨澤,問道:「你認識他?」

敖雨澤微微出神,最後低聲說:「他是我的教官,也是我父親退役前的戰友。」

我鬆了一口氣,怪不得敖雨澤情緒有些低落,大概是見到故人,想起自己在一九九五年殭屍事件中死去的雙親了。

「教官?是當年鐵幕聘請來訓練你們這批特工人員的嗎?」我好奇地問。

「是的,他是一個多次在戰場上活下來的傭兵,實力甚至比一些經過特殊改造的實驗體還要強。幾年前鐵幕聘請他擔任我們的格鬥教官,聽說為了請他過來,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我估計至少有幾十支強效治療藥劑,還可能包括幾千克活性金屬。」

我有些咋舌,強效治療藥劑的技術,應該是源自穆里亞文明,後來被古蜀人繼承,最後才輾轉讓三大組織掌握。這種藥劑的製取極為困難,是煉製長生藥物的副產品,作為治療藥物,效果極好。

而活性金屬裏面,更是摻雜了時光之沙這種極為珍貴的物質,能禁錮小範圍的時間,珍貴程度還在治療藥劑之上。

鐵幕願意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聘請這個人訓練自己的特工,由此可以看出這個人的實力的確驚人。我先前源自本能的直覺沒有錯,我應該不是他的對手。

不過,鐵幕和對方之間,有過良好的合作關係,因而也不用擔心會惹上這樣難纏的敵人。

裝有白色石頭的保險箱被帶入一個封閉的實驗室,而等在這裏的人,是許久不見的葉教授。

葉教授很可能是除旺達釋比外,研究古蜀文明和神秘的巴蜀圖語最資深的專家。現在旺達釋比已經身死,這世上對古蜀文明了解最精深的,就只剩下葉教授了。

當年秦國發動滅蜀之戰,古蜀王朝滅亡后,數十萬殘餘的古蜀人試圖通過北緯三十度特殊磁場通道前往北美,最後功敗垂成。

他們臨行前毀掉了自己數千年創造出來的青銅文明和大量典籍,試圖讓靈魂前往另一塊大陸傳承文明,卻失敗滯留在原本打算作為「跳板」的意識世界當中,從而造成了古蜀文明突然消失的千古謎題。

後人怎麼都不會想到,古蜀人真正前往的地方,會是另一個純精神的世界。

古蜀人通過北緯三十度的磁場通道傳遞的少量記憶碎片,影響了瑪雅人的文明進程。而古蜀人卻消失在茫茫的歷史長河中,只留下無數無法證實的傳說。

在古蜀人一直生活的西南地區,廣漢和成都的地下,更是留下了無數未知的遺藏。

直到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三星堆遺址的出土,無數震驚世人的青銅器和玉石器的發掘,才讓世人知道在上古時期,有一個比夏王朝還要古老的文明存在於西南之地。

三星堆遺址的發掘,依然沒有解答為什麼古蜀文明在傳承了三個王朝後,出現了上千年的斷層。直到金沙遺址在成都市區被偶然發現,才補上了古蜀國五個王朝的全部傳承關係和物證遺存。

史學界對古蜀文明尤其是金沙王朝時期的研究,最長也不過才十幾年的歷史。許多研究都不深入,只有旺達釋比和葉教授這樣的人,因為家族傳承的緣故,從一開始就知道古蜀文明的不同之處。

在現在的學者當中,可能除了葉教授之外,沒有人敢說能徹底解讀出那些古老的羊皮卷,即《金沙古卷》。

「現在我們已經把鐵幕和真相派得到過的《金沙古卷》匯聚在一起,包括你在五神地宮裏獲得的部分殘卷,真相派在青銅之城中獲取的上卷,秦振豪死後在JS組織中繳獲的,還有葉凌菲從青銅箱子中調換出來的殘頁……現在三卷《金沙古卷》,就只差最後幾張了。確切地說,三卷《金沙古卷》一共六十四張,我們已經擁有了五十六張,只剩下八張下落不明。」譚欣然將數十張羊皮古卷,分為三沓放在青銅箱子前面,說道。

「最後欠缺的八張《金沙古卷》殘頁,應該在世界樹組織的創立者之一——張道士的手裏。」敖雨澤分析道。肖蝶他們攻入世界樹組織總部的時候,張道士已經提前離開了,很顯然他早有準備。

「張道士很可能也是傳承了張家人的血脈,也背負着張家的詛咒。奇怪的是,背負詛咒的他為何能活這麼久?世界樹組織是老愛華德在三十年代末創立的,那個時候的張道士就是創立者之一,就算他當年只有二十多歲,到現在張道士的年紀也應該接近一百歲了。」

「百歲老人並不稀奇,當時我們在長壽村的時候,看到好幾十個百歲老人。但是血脈詛咒覺醒了的張家人能活上百歲,就有些奇怪了。按照張九紅之前的說法,詛咒覺醒了的張家人,最多只能活到五十歲,而且不得善終。」我說道。

「沒關係,就算還差八頁殘卷,但是對我們來說,已經可以解析其中大部分機密了。」葉教授似乎已經從張九紅死亡的痛苦中走出來,肯定地說道。

「張道士也是張家的人,他和張九紅張阿姨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係?」我心中突然升起這樣一個念頭,可這問題不好問出口。

葉教授將我們擁有的五十六張殘頁在桌子上鋪開。這個時候我們發現,這些羊皮古卷上,每一張都有一個不同的符號。符號的形態我們無比熟悉,那分明是和伏羲八卦所演化出來的六十四卦所對應的卦象符號。

也就是說,在已經擁有大部分殘頁的情況下,我們能夠推測出缺少的是刻畫着哪八個符號的殘頁。

明白了這一點,我們開始按照伏羲六十四卦的方位,將殘頁分別擺放在其印刻的符號所代表的位置。很快,房間內形成了有一個明顯缺口的大型八卦陣圖。

利用已經知道的卦象,我們推測出了缺失的八個卦象,然後用寫着這些卦象符號的白紙替代。

隨着《金沙古卷》殘頁的順序被重新安排,上面書寫的巴蜀圖語,似乎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我們現在已經清楚,巴蜀圖語不僅是一種象形文字,更是一種類似二維碼的平面結構的文字。這種結構會隨着文字在空間中不同位置的擺放,表達出不同的意義。

如果將這種文字加上時間這個維度,它甚至能在平面的文字狀態下表現出類似三維的結構,這種結構從視覺上無法發現,卻能讓它的每一個字元都包含大量的信息。

因此巴蜀圖語不能只從字面意義去理解,而是要從文字的構圖方式、在整個空間的佈局,甚至閱讀時間的不同進行整體感知。

這種獨特的語言方式,最早應該來自於第一個文明紀元的初始人類的思維模式,後來又被穆里亞文明繼承,最後伏羲古神通過類似神諭的方式教會了古蜀先民。

這種文字的出現,代表的是一種極為詭異的時空概念:時空的存在並非線性以及由因果律所決定的,而是完全攤開如同一幅立體畫卷。這樣伏羲也好,古蜀人也好,只需要找准這幅畫卷中具有決定意義的「線」,即所謂的命運線,就可以準確地預測未來或者回溯過去,這也是伏羲八卦能通過卜卦準確算出過去未來的原因所在。

這個時候,就算我們還欠缺八張《金沙古卷》,但由於其他頁,已經擺放在正確的空間位置中,單獨解讀會產生的歧義已經不存在,因此葉教授對《金沙古卷》的解析破譯工作,比我們預料中的還要快。

根據葉教授的解讀,《金沙古卷》中藏着一段極為神秘的卦象,那很可能是伏羲自身也沒有參悟清楚,超然於伏羲八卦甚至六十四卦之外的卦象,這個卦象被稱為「秘卦」。

如果說掌握了伏羲八卦,就能夠看透甚至撥動命運線小幅度地改變命運,那麼掌握了這一條隱秘的「秘卦」,則有可能逆轉因果,顛倒時空。

和這條秘卦所隱藏的力量相比,《金沙古卷》拆開之後從表面上看所記載的類似長生藥物的製取,活性金屬的生產方法等,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這樣的消息讓我們大為意外,意識到或許伏羲古神本身,也在尋找這條秘卦的線索,如果能藉助這條秘卦的力量,或許它在遙遠的過去就不會被世界的規律重傷,一直陷入沉睡了。

而伏羲古神和秦振蜀都無比重視的那個儀式,很可能也和這條秘卦有關。或許秦振蜀真正想要的,不僅僅是讓意識世界中的純精神生命體入侵現實世界,而且是讓古蜀國在另一條時間線上沒有被秦國滅亡,並且要將這個結果延續到現在。

毫無疑問,這樣的結果會引發不可預知的時空震蕩。

或許秦振蜀有成功的可能,可即便他成功了,由於歷史發生了如此重大的改變,蝴蝶效應堆積起來對歷史的改變將被無限放大,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條本不應該存在的歷史線。

現在還活着的人可能都不會存在,會被在另外一種戰爭結果延續的歷史下出生的人替代。智慧生物的誕生,尤其是巴蜀圖語這種神之文字被發明出來,讓過去和未來的關係變得模糊不清。

每一個智慧生命的意識所選擇的道路,都會對未來產生微小的影響。當所有人的意識形成一個統一的認知,這種認知就有可能改變文明走向從而改變未來。

如果這種認知是基於過去的歷史,那麼從某種程度上說甚至能改變過去,從而影響現在。比如,當所有人都認為在公元前三一六年秦國沒有滅掉蜀國,相反是被蜀國所滅,那麼即便這件事並沒有發生,對於現實世界來說,歷史或許真的是蜀國滅掉了秦國。

可怕的是,如果這種情況真的發生,該死去的人,是直接消失在歷史長河中,他存在的一切痕迹都會被徹底抹除。所有人的記憶也會因時空弦的振動而改變,當事人不會有任何不適和記憶被改變的感覺,只會覺得世界和歷史本就如此。

我感覺到我們逐漸接近了真相,那麼接下來,就要搶在伏羲古神和秦振蜀之前,找到那條重要的秘卦。

誰也沒有想到,轉機來得如此之快。

兩天後,葉教授收到一個包裹,打開包裹后,層層疊疊的油紙裏面,赫然是八張《金沙古卷》的殘頁。

而寄包裹的人,只留下一個潦草的「張」字。幾乎不用追查,我們也能明白,寄出包裹的人是神秘的張道士。

我們沒有想通,張道士和老愛華德一起建立了世界樹組織,肯定付出了巨大的心血。現在世界樹組織被鐵幕和真相派覆滅,為何他反而要幫助我們?

直到葉教授吐露了一個秘密,才讓我們恍然大悟。

張九紅的親生父親,就是張道士。而我之前在鐵幕的基地里見到過的張老頭,是張九紅的養父。

張道士是火居道士,不禁婚嫁。可他知道自身所背負的血脈詛咒,本是不打算結婚留下後裔的,直到他五十歲那年遇到張九紅的母親。

第二年張九紅出生,她母親死於難產。傷心欲絕的張道士將張九紅撫養到十歲,便託付給國內的張家人,即那個張老頭,然後隱居在南美洲的莊園中。

他和張九紅的關係說不上親近,可畢竟是老來得女,心底是極為喜悅的。張九紅可能是張道士在這世上唯一的至親。

或許秦振蜀是算無遺策的異界梟雄,可他畢竟是純精神生命體,無法理解人心。

人類真正的文明特徵,不是科技,不是以農耕、畜牧或者工業等生產力方式來劃分。作為一個文明主體,人類文明應該是「情感文明」。

情感才是決定人的關鍵,沒有了情感的人,只是一個有智慧的生命,和人工智能沒有太大的區別。

秦振蜀能從最理智的角度出發分析利弊,他大概認為張道士一直致力於讓伏羲古神蘇醒,好解除身上的血脈詛咒,因此在需要殺死張九紅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讓秦怡這樣做了。

可能他怎麼都不會想到,張道士老年喪女,白髮人送黑髮人,引起了巨大的心理變化,竟然在關鍵的時刻站到了我們這邊,將最後幾張《金沙古卷》奉上。

湊齊了全部的《金沙古卷》,六十四個卦象一覽無餘。最後那幾張古卷殘頁,讓整個卦象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儘管我們還沒有找出隱藏的秘卦所代表的含義,可對於破壞秦振蜀想要舉行的儀式,多了幾分把握。

我們再度進入五神地宮,到了五神地宮的最深處,當初發現青銅之門和葉暮然遺骸的地方。

一個新的祭壇完全按照《金沙古卷》中所說的規格被搭建起來。

祭壇建好之後,葉教授在祭壇的幾個方位刻畫了不同的巴蜀圖語符文,然後用我和敖雨澤的血液滲透進符文,讓其具有可以和未知的超凡力量溝通的能力。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所搭建的祭壇在進行血祭之後,能夠溝通意識世界,能夠讓青銅之門再度出現。

鐵幕和真相派開始發力,數十名生辰時間分別對應不同時辰的實驗體,從兩個組織的秘密實驗室輾轉送過來。

這些實驗品大多是經過改造調試的克隆人,這種生物技術同樣源自穆里亞文明。也正是有了這種生物技術支持,兩大組織在某些被當今科學界視為禁忌的技術上,走在了世界前列。

實驗品們將成為開啟兩界大門的血祭祭品,這對他們來說無比殘忍,可這個時候也顧不了這麼多了。有些事總得有人犧牲,更何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克隆人並不具備「人」在法律層面的定義。

艾布爾對這場血祭似乎十分有興趣,我們之所以會帶上他,更多的是想要知道這個虔誠的信徒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當初秦振蜀只是說儀式的後半部分,需要在現實世界舉行,但是他並沒有控制我們的辦法。當初你們怎麼肯定我們會配合他的計劃?」面對一臉高深莫測的艾布爾,我終於忍不住問道。

「他說你肯定會答應的,如果你不答應的話,這個世界會遭遇比意識世界入侵還要糟糕的狀況。」艾布爾說道。

「比如呢?」我冷笑道。

「比如,上次的儀式舉行后,現實世界和意識世界已經開始融合。這種融合對現實世界的傷害更大,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可能已經有人能看到意識世界中的情形,如同你之前遭遇過的『鬼域』。」艾布爾自信地說道。

見我有些沉默,艾布爾繼續說:「當然,這件事也有解決辦法,甚至徹底消除意識世界的入侵威脅也不是不可能的。但你的機會只有一次,就是在那個儀式舉行的時候。」

「其實你們早就知道儀式舉行時,我有反敗為勝的機會。只是自信在儀式舉行的時候,最終結果會是你們贏得勝利。」

「當然是我主會贏得最終的勝利。不管是現實世界還是意識世界,都輸得起,最終不管哪個結果,都能保存文明,只是這文明的歷史和當前的歷史有所不同。反正逆轉歷史之後,所有人的記憶也會隨之發生改變,他們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我主不同,如果它失敗了,那麼在所有時空中,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我主留下的印記,都會徹底消失。對於已經獲得長生的我主來說,這是最大的恐怖,那個時候我主就會塌縮成民間神話中認知的那樣,僅僅是中華文明的一個人文始祖,而不是現在這樣的真正神靈。所以我主絕對不會容許自己失敗,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贏得最後的勝利。」

原來如此,怪不得不管是秦振蜀還是伏羲古神,一點兒都不擔心我返回現實世界后是否會遵守約定。

因為他們都知道,在現實世界舉行那個儀式,其中的變數是我們獲勝的唯一機會。可我卻不知道對我們有利的變數到底在哪裏,或許旺達釋比已經知道了一點,卻沒有十足的把握。

除非我們現在就解析出伏羲秘卦中藏着的隱秘,這個隱秘的發現,很可能讓秦振蜀的圖謀徹底破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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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沙古卷(套裝全4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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