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卜通100歌舞廳的邀請
第2章卜通100歌舞廳的邀請
充滿時代氣息的公交車緩緩從火車站駛出，車上擠滿了拖著大包小包的人。
周子恆擠進車廂。
「買票買票！」售票員大姐艱難的穿行於人群中，熟練的喊著。
周子恆掏出一毛硬幣，遞給她，接過票據。
這個時期的羊城車輛還不是很多。
但交通同樣有很大問題。
大多數人並不懂得什麼是交通規則，有路口的位置，總有人穿行在馬路中間，這使得公交車的行駛異常緩慢。
從羊城火車站位置到農林下路直線距離不過六七公里的路程，卻整整行駛了半個多小時。
到站，下車！
周子恆背著吉他朝以往演唱的位置走去。
每個流浪歌手長時間在外演唱以後都會有自己的一套選地的想法。
農林下路路並不是此時廣州最繁華的商業地段，後世非常出名的羊城王府井百貨此時還沒在這裡開業，因此此時的農林下路在眾多廣州商業街中只能算一般。
不過，這裡有一個優勢是周子恆所看重的。
這裡距離廣東廣播電視台並不是太遠，且羊城最大的娛樂歌舞廳卜通100就在旁邊的三育路。
這使得這附近經常有來自港台以及內地的著名音樂人來這裡消費。
這吸引了大量流浪歌手來此演唱，以求吸引關注。
然後順帶的，因為聚集了大量流浪歌手在這裡，群體刺激下，這裡的路人通常都會有打賞的習慣。
嗯，周子恆就是沖著打賞來的。
賺錢嘛！不偷不搶，靠本事掙，不丟臉。
來到位置，今天是周末，行人比平時多上不少，還有一些明顯來自港台的遊客。
這幾年，隨著內地改革開放的春風吹向大地，內地經濟正在飛速增長，這吸引來了大批外來投資者，甚至遊客。
作為內地沿海第一城市，羊城自然成為了這些人的首要目的地。
周子恆放好供人打賞所用的箱子，調試了一下吉他，隨後便開始彈奏演唱。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
「親愛的媽媽」
「流浪的腳步走遍天涯」
「沒有一個家」
「冬天的風啊夾著雪花」
「把我的淚吹下」
帶著淡淡悲傷的吉他音前奏一出，立刻就吸引住了不少過往路人的注意。
當周子恆乾淨的聲音緩緩唱出，頓時就讓那些從未聽過這首歌的路人被歌聲吸引，忍不住停下腳步看向周子恆。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
「親愛的媽媽」
「流浪的腳步走遍天涯」
「沒有一個家」
《流浪歌》的詞很簡單，曲調旋律也非常簡短，就幾個調。
但就是這麼簡單的詞與旋律，卻是讓所有圍觀的人都沉默了。
並且，周子恆注意到，隨著他歌聲的持續，越來越多人朝他這裡圍了過來。
沒一會，空曠的位置已然圍滿了人。
這些人一個個都聚精會神的聽著周子恆的演唱。
時不時，還有人因為被他感觸到心裡，開始往他前面的箱子里投放人民幣。
每有一個人打賞，周子恆都會朝他微微鞠身表示感謝。
很快一曲完畢，周子恆停下了彈奏。
「謝謝！感謝大家的支持！謝謝！」
再次朝大家鞠了一躬，周子恆這才仔細查看周圍的情況。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不知不覺間，他這裡居然已經聚起來了二十多人。
「朋友，你這首歌是誰的新歌？」
人群中，一個同樣背著吉他的絡腮鬍小胖往箱子里扔下了一張鈔票，詢問道。
看他的樣子，周子恆就知道是同行，但他也不介意，直接回道：
「這是我自己寫的歌曲！叫《流浪歌》。」
滿臉絡腮鬍子的小胖聞言，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非常有感情的一首歌，我想起了我爸媽！」
說著，他朝周子恆伸出手，「我叫霍峰，跟伱一樣，是一名歌手，我還給自己起了一個藝名，叫火風！」
聽他說自己是歌手，周子恆倒是不意外。
包括周子恆在內的所有流浪歌手，在向人介紹自己的時候，都不會說自己是流浪歌手，而是自標歌手。
只是，火風這個名字卻是讓周子恆忍不住仔細打量起面前的小胖子。
滿臉絡腮鬍子，短髮，並且，對方其實也不是胖，而是壯。
再仔細一看，對方還真跟那位唱《大花轎》的火風有些相似。
知道對方未來會是出名歌手以後，周子恆也沒大驚小怪。
在這個大部分未來出名歌手還在沉澱的時間段，碰到未來的大明星實在太簡單了。
別的不說，李春波不就跟他一個歌廳，大家現在都同一個層次嘛！
所以，周子恆對自己遇到火風，且對方似乎更落魄，並未不感到太過驚訝。
他只是伸手，「我叫周子恆，你叫我恆仔，阿恆，亦或者子恆都可以！」
「恆仔！」火風喊了一聲。
隨後，他摸著腦袋，頗有些尷尬的說道：
「我剛到羊城，經濟條件實在很差，平時唱歌也沒什麼人打賞。
我是想……我是想，你能不能容許我唱你的這首歌？」
似乎覺得自己的請求有些過分，他又急忙說道：「你放心，我唱歌的時候，會告訴大家你才是這首歌的原創！」
周子恆此時正在將剛才路人扔落到箱子外的硬幣與紙幣撿回箱子。
聞言，他回頭看向火風。
火風一臉誠懇，目中還有絲絲期待。
沉吟了一下，周子恆點點頭，「可以，你可以演唱這首歌！」
周子恆倒也不擔心被火風冒認了原唱的名頭。
他之所以重生以後第一首歌選擇《流浪歌》，除了這首歌在這個年代屬於大殺器。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首歌跟他這具身體的經歷很相似。
有經歷，再有音樂知識，他已經完美的寫了一份創作初稿出來。
並將這份初稿加封，挂號寄給了自己。
有這份初稿在手，他自然不用擔心被人剽竊。
「謝謝！非常感謝！」
聽到周子恆同意他在街邊演唱這首歌，火風頓時激動的不停感謝。
周子恆擺了擺手，抱起吉他繼續他的演唱。
火風則喜滋滋的背著吉他去了另一條街。
《流浪歌》或許土，是與《小芳》一般被人視為土歌的歌曲。
但同樣也是最能直擊人心的歌曲。
羊城有多少打工人？
他們算不算是流浪的人？
算，他們都是背井離鄉，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流浪人。
後世陳星能憑藉這首歌火遍大江南北，成為一代打工皇帝，讓無數在異鄉的人被這首歌所感染。
周子恆這個後世專業音樂學校，嗓子更好的人自然也可以。
一個下午，周子恆都沒有唱其他歌曲，就唱了這首《流浪歌》。
收穫的打賞，卻與以前有天壤之別。
同樣都是兩個小時，以往原身的演唱，最多能收穫二十塊，但今天，周子恆的收穫卻比往日整整多了三倍左右。
他數了一下，零零散散加起來，今天的收穫是五十五塊三毛。
幾乎相當於他在【友誼沙龍歌舞廳】一晚上的出場費了，他在歌廳里不算客人打賞的花環等，一晚上的出場費也不過是五十塊錢而已。
現在，僅路邊唱兩個小時不到，還不用應付那些富婆，就能掙這麼多。
要不是知道這種事情不能長久，還有路邊演唱沒有前途，他都想辭了歌廳駐唱了。
「等一下！」
將錢收好，周子恆正要離開，卻被幾個人給攔了下來。
「你們什麼意思？搶劫？」
周子恆皺著眉摸出隨身攜帶的小刀，盯著眼前的中年人。
雖然對方的穿著打扮不像會打劫的人。
但這種事誰也說不準。
這年代，全國各地都有各種二流子。
像周子恆他們這種流浪歌手是最容易受到二流子侵擾的。
演唱的時候上來收保護費，亦或者是等你結束后直接上來搶你的收穫。
為了不被欺負，原身買了把匕首每日帶在身上。
他穿越過來后，繼承了對方的性格，自然而然的也把匕首帶在了身上。
當然，他也不是傻子，這東西大多時候還是用來嚇人的，他不會真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一般能嚇住對方也就罷了，若是對方人多勢眾，不怕他，他一般會選擇跑。
「兄弟，別誤會，我們沒有惡意！」
中年人見到匕首，被嚇了一跳，急忙解釋：
「我並沒有別的意思，我是有點事想跟你談。」
聞言，周子恆稍顯放鬆，收回用來嚇人的匕首。
「朋友，我剛才聽了一下，你的歌唱得非常棒，感染力一流，冒昧的問一句，你有在哪家歌廳駐唱嗎？
要是沒有，就憑你剛才那首歌，我想你有資格來我們卜通100。」見周子恆不再警惕，中年男子露出了一個笑容。
聽到卜通100，周子恆忍不住一愣。
他沒想到對方居然是卜通100的人。
對於後世人來說，卜通100這個名字可能很少有人知道。
但在這個年代，以及在前世學校了解過內地流行音樂發展史的周子恆來說，卜通100歌舞廳的這個名字就大名鼎鼎了。
八九十年代的內地，如果說晚會、青歌賽是登上主流舞台的唯一途徑，那麼歌廳，就是民間高手發光發熱的絕佳場所。
80年代末90年代初，北上廣這三個先鋒改革城市，出現了大大小小的無數歌廳。
其中，有一些歌廳的名字卻是威名遠揚。
京城那邊有四大歌廳分別是：台灣飯店、王府飯店、和平house，以及大富豪。
上海有「JJ」。
廣東這邊則是「卜通100」。
這些歌廳不僅是目前內地最頂級的娛樂歌廳，同時它們內部也堪稱卧虎藏龍。
就說這卜通100歌舞廳。
其存在於羊城最出名的賓館酒店之一東山賓館內。
這個歌舞廳由陳凱創立。
旗下駐唱歌手的陣容有，楊玉瑩、毛林、陳明、火風、那英以及黃奇珊等等未來在流行樂壇留下濃重痕迹的存在。
是的，那英與黃奇珊也是卜通100的駐唱歌手。
他們這些人之所以後來能成功進軍華語樂壇，並取出好成績，卜通100在其中還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其他不說，就說那英與黃奇珊。
當年那英在京城參加青歌賽並獲得了好名次以後，拜在了谷建芬門下。
不過，谷建芬似乎更偏好她師姐毛阿敏。
八十年代後期，無奈的那英只能選擇轉戰羊城，成為了卜通100的一員，平時除了駐唱，就是給太平洋音影唱片公司錄一些翻唱磁帶。
直到1993年，她才被福茂唱片的人在卜通100發現，並簽下，正式進軍歌壇，在隨後幾年取得了不錯成績。
至於黃奇珊，這位別看在未來被稱為實力唱將。
但真實情況卻是她考了三次，都沒進卜通100，最後還是那英強烈向老闆陳凱推薦，最終才被收下。
然後，黃奇珊在這裡當了半年台柱。
之所以說半年，是因為半年後她就嫁到了寶島。
當時寶島製作人塗惠源到羊城尋覓歌手，一眼就看中了在台上光芒四射的小霞，執意要簽她。
他給小霞描繪了一個相當美好夢幻的畫面：「我寫歌，你唱歌。」
這場景彷彿歌唱界神鵰俠侶，想成為中國最好的歌手的小霞答應了，放棄了卜通100奔赴寶島。
結果就是她去了寶島，她不僅沒成為當紅歌手，還沒留住塗惠源，最終在97年左右又回到內地，重新簽約公司出唱片。
總之一句話就是，此時的卜通100，它不僅是一個頂級娛樂場所，你還可以說它是廣東音樂界的搖籃。
因為未來廣東音樂界的頂流們，幾乎全部來自這個地方。
周子恆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受到卜通100的青睞。
不過，想了想以後，他還是選擇了拒絕。
「很抱歉！我目前在【友誼沙龍歌舞廳】，可能沒辦法來你們這邊！」
聞言，中年男子明顯一愣，顯然沒想到會有流浪歌手拒絕來自卜通100的招攬。
「朋友，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們卜通100歌廳？我們……」
「我知道！」周子恆搖了搖頭，「大名鼎鼎的卜通100，我怎麼會不知道，我是真的不能過來。」
如果是昨天，周子恆一定會同意跳槽，亦或者與對方商量他兩個歌舞廳來回唱。
但今天早上李春波的提醒，讓周子恆選擇了放棄去卜通100。
周子恆對《流浪歌》還是非常有自信的。
這歌雖然土，但旋律足夠魔性，只要中唱片來的人不是對市場一無所知，那他簽約的可能還是很大的。
而只要他能打動中唱片，他想，他的未來就會完全不一樣。
畢竟，卜通100最吸引人的其實就是能通過這個平台展現自己，讓唱片公司看到自己。
且，周子恆可是知道，中唱片企劃部的主管叫陳小奇。
對方就是卜通100的最大支持者。
從卜通100出來的歌手，大部分的歌曲其實都是他作詞作曲。
就像香江的黃粘老先生所說，「內地有陳小奇，並不需要我」一樣。
他可以說是九十年代內地流行音樂的最大推手。
自己既然可以通過今晚的演唱就能接觸到卜通最大的推手，那自己何必捨近求遠去卜通100呢！
所以，他選擇拒絕卜通100。
至於說今晚他的歌曲沒被看重。
那周子恆更不需要去卜通100了。
畢竟在今晚都不能打動人家，之後顯然也是不太可能。
喔！還是有一個理由的讓他過去的，卜通100這麼有名，自然而然的，它的出場費也高。
周子恆過去可以每天多掙幾百塊。
但這周子恆來說，根本沒有意義。
與其這樣混著，他還不如直接去港台闖一把，再不行，去小日本也行，反正他英語跟日語都不錯。
「那真是遺憾了！我覺得你這首歌如果在卜通演唱，一定會有很多人喜歡的，可惜了！既然你來不了卜通，那就算了，祝你歌運長弘。」中年人有些遺憾。
但他顯然並不是個會一直糾纏的人，見周子恆不打算去卜通，他也沒再勸。
不過，離開之前他還是給周子恆留下了一張名片，說周子恆如果什麼時候想去卜通了，可以給他打電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