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雙生

第265章 雙生

第265章雙生

那都不知道是幾萬年前的事情了,那麼遙遠,那麼痛苦。

那時候的白依鳳,和燃渝,是天庭人人羨慕的一對兒。可是眼看就到了訂婚的時候,燃渝的病卻愈發地嚴重起來。

白依鳳四處求醫,這才知道,孔雀鳳翎花,可以救燃渝。可這花,是魔界的聖物,作為四界頂級的醫草,那一向與天朝作對的魔尊彭齊,怎麼可能把這就命的東西給燃渝,他巴不得燃渝早點死掉。

白依鳳就那樣痛苦地看著燃渝,一天天發病,還要在自己的面前裝作毫髮無傷的樣子。

終於,這天晚上,白依鳳偷偷潛下天庭,到了江州,從江州進了魔界。

彭齊看到白依鳳來的時候,眼裡嘴裡,都吐露著諷刺。四界第一的女上神,因為自己男人的病無法救治,居然來了這魔界。

魔界魔都,在天庭那群人的眼裡,是骯髒不堪的地方。

白依鳳咬著牙,「鳳水鳶參見魔尊,尊德無上。」

彭齊笑著,「難得鳳姑姑來我都一趟,不要拘謹才是。本魔尊大度地很,只要是美人兒你提的願望,都滿足,除了醫草一事。」

白依鳳微微抬頭,看著彭齊的眼睛,「太子殿下病情嚴重,還望尊主能慮四界周全,從大局考慮。」

彭齊笑得愈發猖狂,「好啊,果然是夫唱婦隨,要醫草也不是不能商量,畢竟曾經是同門,我這真身雖然被燃渝那臭小子打掉了一半,可也算半條龍不是?一直都想一睹四界第一女神的風采,今日格外有幸啊。要不您換個姿態求求我,別這麼高高在上地,我也許可以考慮考慮!」

白依鳳聽罷,一秒也不曾遲疑,懂了話中的意思,拂袖而跪。

彭齊的眼睛里,莫名地掩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彭齊,燃渝,白依鳳。二龍一鳳,曾是同門。白依鳳品階最高,知書達理,彭齊和燃渝都對其十分愛慕。而後彭齊修鍊邪功走火入魔,燃渝為救其性命砍掉彭齊的一半真身,彭齊痛苦於燃渝絲毫不顧同門情誼,憤然下凡,匯聚四海八荒的妖魔鬼怪,這才有了魔界。

此刻,彭齊對於白依鳳的感情,是複雜的。

從心底深處,那份熱忱也許還在,可是魔界無法無天的日子,讓他對天庭的狠,愈來愈濃。

「醫草只需幾株,便可以徹底地醫好太子殿下的病。尊主德高望重,一向以四界生靈為大計,還望海涵過往,助風水鸞一臂之力。」

「枉你還記得你原來的仙階叫風水鸞,」彭齊摸著腰間的玉,「做我的女人吧,給我生個孩子,只要你做到了,我便把育醫草的靈力傳給你,需要多少,你自己用靈力種便是了。」

彭齊抬頭,白依鳳也抬頭,四目相對良久,彭齊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下頭去,不再直面白依鳳。

遲疑了一秒,兩秒,三秒。

這三秒里,白依鳳回憶了她與燃渝的全部過往,那些幸福的日子,那些幸福的瞬間。

這三秒里,她做好了救回燃渝卻失去燃渝的準備。

「好。」

白依鳳就這樣,成了魔尊的妻。在白依鳳百依百順的那些日子裡,在白依鳳挺著肚子給腹中孩子做衣服的那些日子裡,彭齊很恍惚。彷彿這樣的日子,從前如此,以後,也還能長長久久地過下去。

可夢哪有不醒的呢,更何況,他是一個曾經修鍊邪功的人。那時,他又何嘗不想從邪功的枷鎖里走出來,可他早已經意識模糊,哪裡知道怎麼辦?

彭齊和燃渝,原本鐵鐵的兄弟情,都毀在了不言上。

彭齊不願意解釋自己持續走火入魔是因為自己不能控制,他覺得就算自己解釋了燃渝也不信。而燃渝,同樣不願意解釋自己砍掉彭齊的一半龍身是為了保住他的性命,因為他的那一刀,任誰看,都是要命的,哪裡是保命的。

誤會不怕,怕就怕,誤會從表面上看,是那麼地有邏輯,那麼地讓人沉迷。

兄弟情沒了,甚至愛情也沒了,但嫉妒還在。

彭齊做了一個假的夢魘,放在了燃渝的寢宮裡,那日是白依鳳生孩子的日子,也是白依鳳的生日,燃渝剛一進寢宮,就看到了彭齊的夢魘,看到白依鳳和彭齊在床榻上纏綿。

這個時候,白依鳳生下孩子,把做好的衣服放在身旁,便含淚而去,上了天庭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找燃渝解釋,而是去了桃花源,把孔雀鳳翎花的種子,灑遍了整個桃林。

金色的花,遍地開放,那麼美好,讓白依鳳看到了,燃渝生的希望。

可她和燃渝,再回不到從前。

猛地一激靈,白依鳳醒過來,看到了十分華麗的寢殿,但無光無亮。

宛如一陣風吹過,燈全亮了,白依鳳看著周圍,熟悉非常。

這是魔尊的寢殿。

再摸摸自己的臉,已經全是淚了。

作為一個凡人,原本是忘掉一切來人間渡劫,不成想,彭齊硬是逼著她,把從前那些痛苦的過往一一想起來。

「你把我抓來作什麼?」白依鳳走下床,頭還有些暈。

「你是我妻子,這麼久沒見,怎麼,一點都不想夫君嗎?」

彭齊的笑里,帶著一絲酸楚。

寢殿後的柱子旁,一隻紅色的毛茸茸的大尾巴,搖來搖去。血紅色的眼睛里,閃著盈盈的淚花。

這隻紅色的小狐狸,也看到了白依鳳真實的夢境。

她是燼雙。

「早就結束了,你還來找我做什麼?」白依鳳冷若冰霜的神情,透著四界頂級的高冷,柱子后的燼雙一驚,原來天庭的鳳姑姑,是這般的氣質。人間的白依鳳,脫去了所有的束縛,活得輕鬆而自在。可天庭的她,實在有著太多的秘密和負擔,以至於心頭所愛都失去了,卻也說不出半個解釋的字來。

燼雙心裡很愧疚,比起自己和燃渝風花雪月的情感,白依鳳比她付出的更多,他們更適合在一起。

「聽說你跳了誅仙台,居然沒死,咱們殿下可真是寵人沒道理啊!」彭齊斜身靠在椅子上,定神地看著白依鳳。

白依鳳的眼神如死灰一般,「他已經有所愛了,我所有的奢望,都應該隨著我的死散去。若是沒有想起從前事,或許我還能在人世無憂無慮地過個幾十年,只是托您的福,鳳水鸞已經想清楚事情了。告辭。」

「他不愛那隻狐狸。」彭齊抿抿嘴。

「你怎知道?」

「枉你在天庭呆了這麼些年,我一眼都能認出來,你還在犯糊塗。不覺得她和某人很像嗎?」

白依鳳愣在原地,開始回憶著燼雙的模子。

柱子后的燼雙,嚇得一動不動。

突然,白依鳳眼睛瞪大,「你是說,天後?」

「對嘍,」彭齊笑著,「燼雙就是那個女人的孩子。當年燃渝的母親被誣陷,是個人都能看出來是天後動的手腳,雖然我不知道那孩子是怎麼活下來的,不過咱們燃渝殿下,早就不是那個單單純純的白衣少年了,我的鳳姑姑!」

幾句話,說盡了十萬年的恩怨。柱子后的燼雙,想想自己以前知道的,看到的事情,頓時,什麼都明白了。

難怪,族中長老一直反對她上天宮。

難怪,那個濃妝艷抹的壞女人天後,一看自己,那麼驚訝,就像是看到了鏡子一般。

難怪,她和燃渝還沒有見過幾次面,燃渝就對她那麼好。

想到最後一條,燼雙的眼淚撲簌簌掉著,怎麼抹也抹不幹。

原來一切都是利用,儘管她不願意承認,但那個害死燃渝母親的人,就是她的母親。

燃渝,只是想利用她報仇而已。

「若是這般,那我一定會阻止他的。燼雙我見過,是個沒什麼心眼的孩子,她是她,她母親是她母親,不能混為一談。」白依鳳說著,要走出寢宮。

「我這寢殿,幾萬年了,你是唯一一個想走,就可以走出去的人。實話告訴你,燃渝和那隻狐狸的孽緣,是幾生幾世都數不盡的,最後的結果更是撲朔,今天尋你過來,就是單純地告訴你,離這些是非之人遠一些,早些渡劫成功,重回天庭,去桃花源過你的舒服日子。知道了嗎?」

彭齊看白依鳳的眼神,很複雜。

白依鳳什麼也沒說,徑直出了魔都。燼雙也悄悄地溜走了。

客棧。

店小二被倒吊在房樑上,燃渝拿著茶杯,端坐在桌旁。纖細的手指劃過茶杯上粗糙的花紋,犀利的眼神似乎想要把店小二吃下去。

「我最後問你一遍,我房中的那位姑娘呢?」

店小二氣都喘不上來,只顧著掙扎,「我是真不知道啊公子,我也沒注意。」

燃渝砰地把茶杯砸在桌子上,杯子碎成渣,劃破了燃渝的手。

一瞬間,燃渝右手匯聚巨大的靈力,怒氣難以控制,嚇得店小二連連求饒。

「齊公子派人過來,讓我把一包花粉撒在屋中,我真沒注意到那位姑娘是什麼時候走的呀!」

千鈞一髮,門突然開了。

燼雙紅著眼睛,站在門口。

燃渝一驚,「你怎麼來了?」

燼雙抿抿嘴,並不看燃渝,「鳳姑姑回琴州了。」

燃渝著急地握住燼雙的肩膀,「怎麼回事?」

燼雙怔怔地,「她說她要自殺。」

燃渝的眼神燃起怒火,「她見誰了!」

「彭齊。」

一個幻現,燃渝已經消失在眼前。看著面前倒地,無比恐懼的店小二,燼雙嘴角,勾起不自控的笑容。

他,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不對勁吧。

嗯,這是好事呢。不能讓一心一意護著自己的燃渝哥哥受傷難過。

是啊,一心一意,一心一意地護著自己的呢。

燼雙眼睛一眨,不爭氣的眼淚流下來。

片刻到琴州,白府已經掛起了白帳。白長生痛哭流涕,白依鳳真的自殺了。

她提早結束了自己的渡劫,迫不及待地要回到天庭。

她發現什麼了?

看著白老爺痛不欲生的神情,燃渝回到江州,決定徹底解決江州的事情。

彭齊正在調酒,面前突然出現一個人,一把掀翻了酒桌。

彭齊牽強地笑著,「師弟,好久不見。」

「滾,我沒有你這樣的師兄。」

燃渝的心裡攥著火,手裡攥著火。

「我告訴你,白依鳳自殺了。她急著回天庭,是為了什麼事情?」

彭齊笑著,「你問我?你不是了解她嗎,自己猜啊!」

燃渝一個閃身上前,抓著彭齊的衣領,「這頓打,你早就該挨,我告訴你,不要再去打擾她的生活!」

彭齊鬆開燃渝的手,一把推開燃渝。「我的好殿下,那麼大的天宮,我都讓給你了,我就偏居這江州一隅,你還要找我的不痛快。過分了吧?」

「你就是那群人口中的齊公子!」

彭齊點點頭,「很聰明嘛!」

「我去看過江州的諸多江河,已經施法,不會再有洪水發,希望你不要再通過這個套路朝廷的國庫,也善待來此為百姓賣命的父母官。如果我再發現你利用洪水一事弄虛作假,以我的本事,我殺得了你。」

燃渝轉身幻現,徑直出了魔都。

彭齊深吸一口氣,坐在椅子上。

這都是什麼人。

明明,他給他帶了頂綠帽子,即使挖了他媳婦,他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白依鳳也是。

雖然失去了原先浪漫的愛情,被他逼迫,但也是冷若冰霜。

這兩個人,當事情遇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就好像是別人的事一樣,毫不關心。

可當遇上天下的事,百姓的事,洪水的事朝廷的事,這兩個人,出奇地默契。

彭齊笑著,這也許就是那句話說的,上神的覺悟吧。

越是有本事的人,對自己看得越輕,對天下看得越重。

他終於知道當年為什麼白依鳳選燃渝卻不選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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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后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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