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番外四 前世種種(刀!預警!)

138、番外四 前世種種(刀!預警!)

電話里早就沒了聲音,可他的手卻放不下來,這種無聲在侵襲着他的神經,恐懼一點點的將他吞沒。

他剛才聽到了什麼聲音?那是什麼?

克里斯像是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他只是執拗的拿着手機,想要從裏面,再聽到聲音。

他想要再聽到伊森的聲音,他的弟弟……剛才……他們還在說話……

他讓伊森停下車,讓他不論如何,把車停下來。

可是伊森聽了他的話,停下車以後,發生了什麼呢?

克里斯越是往下想,整個人就剋制不住的開始發抖,緊咬的齒關都在打架。

先是音樂聲,然後是電子音的「停車愉快」,再然後……是爆炸聲。

心臟這一刻驟縮,渾身的血液都是冰涼的。

那張像是被冰雪鑄就的冷肅臉龐上,此刻出現了一道脆弱的裂縫,然後慢慢的就要徹底龜裂。

手裏的電話卻恰好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克里斯一個激靈,在關節都要僵化了的情況下,第一時間接通了電話,甚至來不及看究竟是什麼人打進來的。

是伊森!一定是伊森!

但現實讓他失望了,安德烈的滿是愉悅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和面前的通訊里同步響起,他問:「怎麼樣,喜歡我給你的禮物嗎?克里斯。」

剛才,安德烈就是在視頻通訊里,對克里斯說出了他送出的車子有問題的事情,然後又在爆炸發生后,無聲的欣賞著克里斯近乎崩潰的神情。

安德烈忽的大聲地來了一句:「boom!」

克里斯竟然在這個瞬間瑟縮了一下,安德烈看在眼裏,本來的玩味和快活漸漸被狠厲取代:「你這個樣子,可真是難看。」

安德烈一張本來英俊的臉,此刻也因為過於陰狠的神色而扭曲起來,像是擇人而噬的魔鬼。

他說:「一個小雜種而已,你卻把它看的比我們的友情還重,你辜負了我。」

然後他卻又忽的笑了起來,語氣輕快的像是在玩什麼好玩的遊戲,但說出來的話卻殘忍的像是要將克里斯一刀刀凌遲:「你的寶貝弟弟,因為你死掉了哦,讓我們看看,你的家人們,會怎麼對你吧,讓我等著看,你會是個什麼下場吧。」

說完以後,他就又放肆的笑了起來,好像是覺得這一切實在是太好玩了一樣。

克里斯怔怔的看着這一切,一語不發。

安德烈唱久了獨角戲,不免也開始覺得無趣,他正準備切斷通訊,卻見本來獃著的像是失去了自主思考能力的克里斯,忽然站了起來,不等他開口說話,克里斯便消失在了畫面里。

克里斯此時此刻只有一個念頭,他要找到伊森。

無論如何,先要找到他。

比想像中要好找的多,他的弟弟並不是一個喜歡亂跑的人,哪怕是骨子裏還有些小叛逆,會偷偷飈一下車,也不會去什麼陌生或者偏遠的地方。

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那輛已經在爆炸中,解體的跑車。

這跟克里斯上一會看到它的樣子,差的太遠了,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炸得支離破碎的,本來鮮亮的紅色,早就燒成了灰。

而他的弟弟,也回不來了,找都找不全。

所以當克里斯讓人把安德烈綁到自己面前以後,他親自動手,讓安德烈感受了一下,伊森感受過的那一切。

刀握在克里斯手裏,安德烈的血濺到了他臉上,熱的,也是腥臭的,凄厲的慘叫聲在封閉的地下庫房裏迴響着,但克里斯聽不見。

從那天以後,他就聽不見了,不是耳朵的問題,克里斯自己很清楚,應該是心理障礙造成的,但這也不重要了。

只是稍微有些遺憾,不能親耳聽聽安德烈的慘叫聲,只是看着他的表情,也夠了。

克里斯說:「放心,不會讓你這麼快死的,怎麼也應該讓你看一眼傑里米徹底取代你。」

他聽不到安德烈的咒罵與哭求,只是看着大概就能知道是些什麼,不過這也並不重要,他的弟弟死了,安德烈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克里斯像是遊魂一樣走出了地下倉庫,外頭的光亮讓他不適的眯起了眼睛,短短的兩個月時間,他整個人瘦得幾乎脫了型,頭髮和鬍子都沒有打理,身上的衣服沾著新新舊舊的血污,再也看不出來一丁點曾經伯內特家大少爺的樣子。

可能在所有人眼裏,他這副樣子,已經就是個瘋子了,又或者他已經瘋了。

但克里斯知道,自己還是有理智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瘋,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所有跟這件事有關的人,他都要一個個親手送他們下地獄。

克里斯坐在椅子裏,陽光照在他臉上,看着像是睡著了,但他的大腦卻沒有停止思考,等再睜眼的時候,又是一件接一件的事情被吩咐了下去。

安德烈背後的戈爾家已經被他拆散了,奧登家裏所有安德烈的支持者接下來也會被清算,剩下的傑里米跟他那個野心勃勃的母親應該都能搞定了。

等所有的事情都完成以後,克里斯就把已經支離破碎的,但意識還很清醒的安德烈,放到了一架跑車上,跟當時他送給伊森的顏色和型號一模一樣。

克里斯說:「我會親眼看着的。」

這次他親眼見證了爆炸的這一幕,比想像中還要慘烈,因為為了看清楚,他躲開的距離不夠,聽力受到了永久性損傷,肩膀上也有一處爆丨炸物的穿透傷,然他右手損失了一部分功能。

只是這一切其實都不算什麼,比起已經失去的,這些算什麼呢?

他帶着傷,把自己收拾乾淨了,回到了久違的博內特大宅,這裏再也沒有了以往的生命力,明明所有東西都沒有變動,可明明白白的就是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這和克里斯年幼時候記憶里的博內特大宅重疊到了一起,這個曾經是家的地方,重又變成一處收容他的房子。

埃蒙德在這段時間裏迅速的衰老了,眼睛裏沒有了神采,皮膚鬆弛了下來,頭髮也變得花白。

兩個人坐在書房裏久久無言,最後是艾德蒙先開的口,用最簡潔的句子問:「辦好了?」

克里斯聽不見,但經過這些日子,他也能看懂一些唇語,在加上他們之間現在能說的事情,也只有這些而已,便點點頭。

埃蒙德也點點頭,然後又是長久的沉默,他本來就不是喜歡孩子的人,對兩個孩子的愛,更多的都是建立在對謝曼的愛上,所以難免對小兒子更偏愛一些。

長久以來,他也有意識的教導著克里斯,想讓他成為小兒子最好的副手。

只是也不知道應該說他的教育是成功還是失敗,克里斯成長的很優秀,並不會為了個人喜好而影響家族利益。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他結交了安德烈,並成為了安德烈口中的,所謂的朋友。

然後,這個瘋子毀了他們的家。

埃蒙德在這段時間裏,不止一次的反省過自己,如果,如果他對兩個孩子的期望能夠一樣,如果克里斯肩上沒有那麼多的責任,是不是一切就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可想再多,也只能是,如果而已。

埃蒙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精氣神都像是隨着這聲嘆息被從他的體內抽離。

克里斯終於開口,問:「母親她,怎麼樣了?」

埃蒙德聽到他問起謝曼,整個人都像是在瞬間更加蒼老了,他張了張嘴,想到太複雜的句子,大兒子應該是理解不了,就從桌上拿了紙幣。

他猶豫了一會,才落筆,在紙上艱難的寫道:「還是老樣子。」

謝曼已經沒有了清醒的時候,人也不認識了,好幾天都說不了一句話。

克里斯將那句話看在眼裏,重又陷入了沉默,過了許久以後,他站起身來,離開了。

在那以後,克里斯去過許多地方,卻再也沒有回到過博內特大宅,那些屬於曾經的快樂的記憶,變成了他不敢觸碰的禁區。

他有時候活的像是一個流浪漢,喝醉了,就睡倒在街頭,迷迷糊糊的想,或許這就是他本來應該過的日子,他本來就沒有家,那些過往的一切,可能都是他喝醉了以後,做的一個夢。

而每一年,天開始轉冷的時候轉冷,商家們開始宣傳即將聖誕的時候,克里斯就會拿着酒瓶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難得又把自己收拾乾淨,身旁放着一個漂亮的蛋糕盒,手裏拿着手機,裏面放着音樂,其實聽不見,但是伊森的生日,應該有一首生日快樂歌才行。

時間像是變得沒了意義,他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天又一天。

然後等來了謝曼去世的消息,在夢裏走的,醫生說一切都很平靜。

克里斯回去參加了葬禮,看到了越發衰老的埃蒙德,他就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眼睛裏僅剩的光彩也沒有了,看着比身邊的老管家查理還要老邁。

這一天彷彿是兩個人的葬禮,哪怕埃蒙德還活着,但克里斯知道,他的心,已經隨着謝曼一起下葬了。

而克里斯沒想到的是,埃蒙在一切結束以後,將原本要離開的他叫住了。

埃蒙德拿着筆的手有剋制不住的顫抖,曾經漂亮的一手字,現在也變得歪斜。

埃蒙在紙上寫:「不要再過那種日子了,你是她愛的孩子。」

克里斯看着那句話,卻掉下眼淚來,他說:「她可能後悔留下了我。」

如果沒有他,這個家就是一家三口,也不會有後來的事情。

埃蒙德伸手點點那句話的後半段,將本子塞到了克里斯手裏,沒有再多說,在查理的攙扶下,腳步蹣跚的走了。

克里斯沒有留下,因為他知道,埃蒙心裏或許沒有怨恨他,但這個家裏僅剩的兩個人的關係,卻也是再回不到從前了。

他們的家,終究還是散了。

但克里斯振作了起來,他在一個小鎮上,開了一家很小的酒吧,在酒吧里放的音樂,是曾經伊森寫過的歌,又或者他愛聽的。

小鎮上不少人都笑,耳朵聽不見,酒吧里也要放音樂,這老闆也是很有服務精神,當然要是能放一些更適合配酒的歌就好了。

克里斯不管他們說什麼,每天照常開着營業,照常放歌,日子就這麼過着,以為就這樣下去了,不會變了。

然後,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個人。

克里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裏,雖然說不上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但那眉眼之間,和他的弟弟伊森真的好像!

容晉是沒想到遠在國外的偏僻小鎮,竟然還能聽到自己唱的歌的,所以才會走進來看看,想看是不是華人在這裏開的店,卻沒想到,老闆竟然是個地道的外國人。

容晉還真不知道自己國際知名度已經那麼高了,連老外都迷自己了,看看自己墨鏡一拿下來這老兄眼睛瞪的。

容晉已經開始想自己等會要是給人家簽名,應該要簽中英文結合的那種才好,結果對面就哭了。

容晉:「……」

容晉不是沒遇到過追星追得嗷嗷哭的粉絲,只是那大多還是姑娘,這位雖然瘦了點,但也是個男的,不至於一個照面就哭了吧!

容晉偶像包袱一向比較重,對粉絲也是比較有耐心,趕緊就開始安慰:「別哭,要多少簽名都給你,別激動。」

大概十分鐘以後,容晉就比較慶幸這個酒吧生意冷淡了,不然給別人知道自己剛才自作多情那麼久,多尷尬啊!

對面的克里斯也冷靜下來了,冷靜下來以後,就把隨身的本子裏夾着的照片拿出來給容晉看,那是他們一家四口最後一起拍的照片,照片里每個人都笑得很開心。

容晉一眼就看到了照片里,那麼眉眼之間和他有些相像的少年。

不,說少年可能不太對了,只是說青年吧,好像又差了那麼一些,是一個看着才剛剛二十左右的年輕人,漂亮的有些過分。

他忍不住在心底贊了一聲,但緊接着又惋惜起來。

還那麼年輕,就已經不在了。

容晉在克里斯遞來的紙上寫:「遇到應該就是有緣分,剛才,我是聽到自己的歌,才進來的。」

容晉其實一向是個死宅,八百年也不見得會出一次門,但這些年來,他失眠的越來越厲害,也就慢慢的有些改變了,有時候他就會跑到這種全然陌生的地方,感受一下慢慢的走在街上的感覺。

只是人有時候就是很奇怪的生物,他出來的時候,是為了追去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自由行走的感覺,但還是會不由自主的被熟悉的,有關於自己的東西吸引。

容晉覺得自己這樣挺不好的,服務粉絲的心太重了,他完全沒有了自己的生活,感覺應該要停下來了,可卻不知道應該在哪裏停下來。

克里斯看着容晉寫的那句話,反映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他說的是什麼。

他迅速將歌單往回調,調到了那首伊森最喜歡的歌那裏,詢問容晉是不是這首。

容晉點點頭,心裏為這奇妙的緣分,有些微妙。

克里斯看着他,試圖從他眉目間看到更多弟弟的影子,但沒有了,找不到了。

兩個人的氣質差的太多,那些眉目間的相似,不是親近的人,或許根本就看不出來,的確是有相像的地方,但也只有那麼多而已。

克里斯其實是感覺到失望的,所以他在本子上寫:「仔細看,你們其實又不像了。」

容晉點了杯酒,酒精是失眠的好夥伴,他慢慢的抿著酒,接過了克里斯手裏的本子,在上面寫:「如果你願意說說的話,我會是個好『聽眾』。」

他失眠,而面前的人失意,他只需要花上一些無法入眠的空檔時間,就能讓這個人失去親人的人好受一些的話,想來還是很划算的。

克里斯沉默了很久,這麼長時間以來,他都沒有跟人談論過伊森,甚至跟埃蒙都沒有。

他們短暫的相聚時光,也總是很沉默,因為那些曾經給他們帶來快樂的人的名字,再提起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兩個人共同的傷痛,所以他們都在迴避。

而現在,這個人,想聽他說說伊森。

或許是因為容晉眉眼之間那點和弟弟的相似之處,又或者是因為這個人唱了一首弟弟最愛的歌的關係,最後克里斯打開了話匣子。

只是克里斯本來也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哪怕是拿着筆,他寫出來的話,也顯得乾巴巴的。

克里斯看着本子上的那些描述,覺得太不到位了。

他的弟弟,是一個非常,非常優秀的人。

克里斯皺着眉,認真的在本子上寫:「你明天再來。」

容晉看了這話沒說什麼,就點點頭,他會在這裏停留一段時間,失眠也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克服的事情,所以明天再見,這並不是一個很難答應的邀請。

而第二天,容晉差不多時候再來這個酒吧的時候,發現酒吧面前掛着歇業的牌子,裏面燈卻是亮着的。

克里斯已經等了他很久,看到他以後,立刻招呼他進來。

容晉發現店裏已經有些變了樣,一邊的靠牆的座位被挪開了,還多了一架投影儀,這是要給他放什麼東西?

在疑惑中,容晉在面前的投影里,看到了一個孩子慢慢長成的全部過程,他的確就像是克里斯說的那樣,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人。

畫面上,那個臉龐還帶着一點少年氣的年輕人對着鏡頭微笑,然後慢慢的彈奏起了面前的鋼琴。

是一首非常舒緩溫柔的曲子,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畫面中的這個人一樣。

容晉靜靜地欣賞著,慢慢的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欣賞音樂還是畫面里的年輕人,但這種感覺很好。

身旁的克里斯也靜靜地看着,他的世界裏,這一切都是無聲進行着的,但他的心裏,有關於這一切的聲音,其實都還在。

這個晚上,容晉難得的好眠,夢境裏都是那舒緩而溫柔的旋律。

第三天,容晉又準時去酒館報道了,投影儀已經被老闆準備好在那裏了,他們也像是有了默契一樣,坐在一起看着面前的畫面。

他們之間一開始很少交流,但漸漸的,話開始多了起來,當然都還是通過文字上的。

容晉知道了,這個叫伊森的年輕人,還有一個中文名字,叫池斐然。

他意外去世的時候,才剛大學畢業,知道了他很喜歡貓,知道了許多許多。

容晉從每天失眠,過渡到了想着池斐然的歌入睡,再到放着他的歌入睡,而漸漸的,他開始想着池斐然這個人入睡。

直到有一天,他從夢中醒來,感覺到了一種從心底深處湧上來的難過。

他的眼眶發燙,像是有眼淚要落下來似的,那種難過長久的徘徊在心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散去。

容晉望着酒店的屋頂發獃,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面對此刻的心情。

他發現自己喜歡了上一個人,在那個人已經不在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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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紅就要繼承家業[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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