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落葉得歸根

第187章落葉得歸根

不管究竟怎麼樣，李一念還是想要抓住這個執念，畢竟那可能是她世界上唯一一個血脈至親了。

李一念現在陷入一個非常焦灼的狀態，她見不到那個女人，可是內心又十分迫切的想見到她，想問她一句到底是誰。

車廂里有手機鈴聲響起，陸揚接了個電話。

看見來電顯示，他面容有些肅穆。

「好，你們先拖住。」

「對，我再想想。」

「那就這樣。」

陸揚心思翻滾了一圈，還是決定和李一念說一下現在的情況。

他一字一句說得很緩慢，「一念，公安局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他們發現了我手下的人手裡的那個視頻，我手下的人詢問我要不要給過去，現在決定在你。」

因為當初李奶奶死的實在是蹊蹺，雖然老人年邁，可是身體一向來都非常硬朗，怎麼可能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死在了家裡，是個正常人都能猜到李奶奶肯定不是自然死亡，而是有人有心為之才對。

所以李一念報了案，這半個多月來警方一直在調查，可惜一直沒有什麼進展。因為小區附近比較雜亂，李家又基本上是很多攝像頭的視角盲區，更何況攝像頭很多都是壞掉的，要不然就是和本案無關的，而唯一一個能夠拍到的，只有那個路口的攝像頭。

可惜那個攝像頭被發現了，在那一時段的畫面內容被開車的那個女人拿走了。

警方也算是走進了死胡同，遲遲沒有線索能夠幫助。

陸揚之前就一直派人暗中協助警方辦案，在可以的前提下甚至可以先警方人員一步，而那個視頻，就是在交通局工作的人員告訴的。

那個人說雖然那天不是他值班，那段時間為什麼沒有拍到他也不是很清楚原因，但是其實為了防止文件丟失或損壞，他們的主電腦一直有在顯示自動備份，為的就是防止這樣的情況發生而找不到錄像。

幸好陸揚派去的人機靈，把握著警方那邊掌握著的線索，更是早在警局的人發現之前就借了上面的關係調走了最後一份備份磁碟。

而現在也不知道什麼原因警方似乎是發現了這盤錄像的存在，順藤摸瓜找到了他們，雖然這個協助警方調查的人不是很清楚這些原因，但是還是打了個電話問了陸揚，究竟要不要把那盤錄像拿出去。

拿出去，那麼警方那邊勢必會發現這個女人，因為她明顯就是與本案有直接關係的嫌疑人。

陸揚掛了電話，他問李一念的想法。

李一念只覺得腦子好亂。

如果拿出去了那麼警察那邊勢必會找到她，她是本案最有嫌疑的人。可是如果不交出去，那麼李奶奶的死到底得要什麼時候才能水落石出。

她說的很艱難，「我們能不能就先不要拿出去了，萬一她真的是我媽媽……」

李一念呼吸急促，那她不是把自己媽媽推進警局裡么。

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麼媽媽會出現在家裡，又或者說就是媽媽謀害了奶奶，那麼她真的要把這個赤裸裸指向的證據交出去么。

奶奶已經死了，她不想這個可能是自己最後一個至親就這樣被自己親手送進去，她承認自己很自私，可是啊，她真的孤單了太久了，這點誘惑她真的抵抗不了。

陸揚擦過她臉上的淚，柔聲說，「那聽你的，如果真的是阿姨那不就太冤了么。」

李一念重重的點點頭，「嗯嗯。」

如果真的是媽媽呢？

她不想放棄這個希望，就算是她此生的奢望，也許能夠實現呢。

T市。

馮靜這幾天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自己心跳會突然變快，胸悶氣短，有的時候還伴隨著一陣的眼花，想來想去自己一時間也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索性找了醫生。

家庭醫生一系列基本的望聞問切之後，彙報說，「夫人這幾天可能太惦記一些事情了，導致的鬱氣混結，夜半多夢，其他的身體方面倒是沒有太大的毛病。」

馮靜聽見自己的身體沒大礙，這才放心下來，心裡鬆了一口氣。送醫生走後，這才仔細琢磨起來那件自己一直放在心上的事情。

結果半天還是拿不定主意，丈夫那邊又說隨她自己，自己思來想去索性還是得去找了老爺子說了個明白，省得夜長夢多，自己心裡也放著個事情，感覺壓了個秤砣一樣憋得慌。

丈夫去公司了，筱笑去學校了，路言又不知道在哪兒，馮靜想了半天還是得自己一個人去，雖然她有些害怕老爺子。

要說李家老爺子的人生事迹現在也在大街小巷的廣為流傳，都是家中長輩給予小輩的一個好榜樣。

李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可是跺跺腳T市都要震三震的人物，鐵血手腕任誰都得抖三抖。他初出茅廬憑著一手好本事發了家立了業，當時他已經三十齣頭了，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找個女人結婚的他，在一次舞會上看見了他的妻子，一個大學還沒畢業的姑娘，亭亭而立，從此他一見傾心，開始了一段隔著十幾歲的愛情故事。

百般挫折下的他還是抱得了美人歸，從此嬌妻在懷，並為李家生下了一個兒子，這個人就是馮靜的丈夫。

再後來故事往不好的方向發展了，他的妻子再次懷孕，卻死在了手術台上，只留下一對姐妹花陪著她的丈夫，自此香消玉殞了。

死亡的原因有很多版本，馮靜知道的真相是自己的婆婆從小患有心臟病，但經過治療已經基本上痊癒了，與正常人無疑，也因此能夠生下自己的丈夫，可讓人沒想到的是，時隔幾年的生產卻讓年僅二十幾歲的她死在了手術室里再沒出去過。

那以後，他原本挺直的背開始漸漸壓彎了，事業越做越大，範圍越來越廣，可家中卻也越來越凄涼。

小小懂事的哥哥帶著自己的兩個妹妹，給她們講故事，搭積木，畫畫寫字，小姑娘們時常鬧著要爸爸，可是他哪兒有時間，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缺失著。

再後來啊，小姑娘們長大了，他也和女兒的感情越來越淡，但卻依然像小時候那樣嚴厲無比。

再再後來，那個叫秀秀的女孩兒離開家跑了，從此了無音訊，生死福禍，無一所蹤。

這些就是馮靜從自己丈夫那裡聽來的故事。

老爺子一個人住，這些年來也不理會事情了，專心清修，住在城外的民房裡，除非特別有人去請，其他時間一般都在那裡，想著就這樣了卻此生，但心裡的遺憾倒是遲遲留在心底。

路有些遠，馮靜也是見過很多大世面的人，可見自己的公公還是有些害怕，畢竟他雷厲風行的手段自己也見識過的。

再者說她若是說出李一念的事情，也不知道老爺子到底是喜還是不喜，她琢磨不透。

要知道當年小姑子離家當天老爺子發現的時候，發了多大火砸了多少東西，又派了多少人手出去找，她這是有目共睹的，更別說那句「回來也再不是我李家的人。」這麼狠得話，馮靜至今想起來還是背脊發涼。

司機的車很快開到了，她下車過去，進門發現老人在一個人下著象棋，似乎很是入神。

到底是要不要過去打攪，馮靜一時間沒了注意，若是出於禮節，應該耐心的等著，可按照老爺子的性格，他可以下個一天的棋不吃不喝。

「爸，我找您有點兒事兒。」馮靜踩著高跟鞋，還是沒忍住走了過去。

老人淡淡的語氣，沒什麼喜怒哀樂，「說吧。」

馮靜猶豫了一下。

老人手裡移了顆棋，「要是沒想好就回去。」

有風吹過院子，馮靜瑟縮了一下，還是決定老實交代，「我找到秀秀的女兒了。」

她明顯感覺到老人手一僵，以為他要發火，她已經做好準備接受了，可沒想到老爺子顫顫巍巍的起來，兩手靠著背後，聲音更是沙啞著，彷彿已經飽經風霜，「進屋說。」

馮靜知道這裡確實不是個好說話的地方，亦步亦趨跟著老爺子進了屋。

屋子裡的擺設很乾凈，和普通人家的構造沒什麼兩樣，可誰有知道這間屋子裡住著這座城市幾十年前的傳奇人物呢，馮靜想。

老爺子充了壺茶，馮靜不是很懂茶藝，也分辨不出茶得好壞，只聞見鼻尖滿是清香。

「說罷。」老爺子給她倒茶。

馮靜從自己包裡帶過來的一堆文件里翻翻找找，終於找到了從李筱笑那裡拿過來的照片，順著茶几玻璃推到了老爺子面前。

「這是筱笑學校的同學，照片也是筱笑拍的。」馮靜說話的聲音冷靜下來，既然老爺子一開始沒發火，這就是已經沒有生著小姑子當年的氣了，那自然她也不會禍及池魚了。

老爺子眼花，拿了自己胸口的老花鏡帶起來，這才看清照片，卻一直抿著唇不說話，只是一直盯著那張照片，眼神沒離開過分毫。

這弄得馮靜又是一陣心驚膽戰，琢磨不透老爺子的想法，只能又拿出她之前就準備好的資料來。

「這份是李一念的學籍複印件，這個是她參加比賽的獲獎作品，這是她在國書協的資料複印件，這個是……」

介紹一通之後，馮靜有些口乾，順手端起瓷杯小品了一口，瞬間覺得清潤了很多。

把杯子放下，她這才發現老爺子根本沒有在聽她說話，一點反應都沒有。

馮靜有些猶豫，這是怎麼了？

「爸。」馮靜叫他。

「嗯。」老爺子終於把照片放下來，「你說她姓李？」

馮靜點點頭，「對，叫李一念，咱家這個李，一二三的一，懷念的念。」

她又說，「秀秀的丈夫也是姓李，一些具體的資料什麼的我都查好了在這兒。」

老爺子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行，東西擱這，你可以回去了。」

馮靜也覺得自己已經把東西帶過來了該走了，能明說的話也跟老爺子說了，至於秀秀已經死了多年的消息，她還是覺得老爺子自己看了比較好。

「那些，爸，我回去了，你到時候看如果要幹什麼的話，找我就好了。」

待馮靜走了，老爺子這才很慢很慢的一張一張紙看過去。

馮靜很細心，所有的文件都是按照時間前後來沓好疊起來的，而這一個硬幣高的資料就包括了一個家的一生，老爺子想知道和不想知道的東西都在裡面能夠找到。

時間一點一點的飛過，老人看完這些東西之後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居然哭了，淚打濕了鏡片，一切變得朦朧起來。

想想自己多少年沒有哭過了，上一次哭還是小丫頭不懂事離開家的時候吧，白天的時候火氣大的很，晚上夜深的時候一個人瞧著她小時候白白嫩嫩的相片眼淚就下來了。

原來秀秀帶著丈夫找他的小秋去了，怪不得他找了這麼多年，一絲音訊也沒有。

當年他把秀秀關起來的時候，沒人知道他其實心裡也不好受，自己的女兒，自己也只是逞一時嘴上的威風，要真是趕她出去，自己又哪裡捨得？可沒想到自己女兒這一點更是像他，趁大家一個不留神，一走就是幾十年啊。

他看著那張學生證上的一寸照片，真的是像極了她的媽媽啊，秀秀小時候也是這麼聰明伶俐，老是帶著妹妹來纏著他講故事，可是那個時候他沒顧上，年輕的時候脾氣老大，漸漸的孩子也不來找他了。

他還記得有一次上學，秀秀作業沒帶，明明老師說了可以叫家長送過來，可是她偏偏倔著不願意，她怕爸爸知道自己丟三落四生氣。結果老師就以為她沒寫心虛了，還撒謊騙人，罰站了她一節課，還打電話叫了家長。

那天啊，他接到老師的電話就匆匆忙忙趕過去了，看著原本已經眼圈泛紅的女兒一肚子的火氣都沒了，給老師道過歉之後把她帶回家。

他還記得啊，一路上

她牽著他的手不肯松，眼淚也在眼睛里沒有落下來，一大一小的身影就這樣走回了家。

老爺子覺得自己人老了，記憶力越來越不好，何況自己三個子女，年輕的時候有忙的厲害，東奔西跑的沒個定所，現在想起來腦子裡有他們幾個孩子的畫面居然少的可怕。

落葉還得歸根，既然找到了自己苦命的外孫女，自然還是要把她帶回來的。

老爺子小心的整理好這些資料，心裡已經有了一副好算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