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在抽煙的時候都在想你

第177章在抽煙的時候都在想你

大年三十兒那天晚上，李家祖孫倆吃著一桌菜。

難免凄涼了些。

正對過去沙發前的電視放著熱鬧的春晚，人影聳動，遠方有忽遠忽近的煙花禮炮聲傳進耳，一片喧囂。

李一念是不是和李奶奶聊兩句，討論著今年的春晚內容。

李奶奶眼睛老花，看見今年春晚基本上人都是臉生的，一時間也失了興趣。

果然自己老了，都已經經歷了一批又一批主持人，從開始到現在，身邊陪伴的人從老頭子和自己兒子兒媳，到後來老頭子走了，多了個孫女，現在倒好，只剩個孫女咯。

李奶奶有些惆悵，人只要開始想起往事來，便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我還記得有一年除夕啊，那年剛好你出生，你爺爺倒是命短，剛走，也沒來的急看你一眼。那年你小小的，軟軟的被你媽抱著，可稀罕了。」

李一念給她夾了一筷子菜，聽她接著說：「你爺爺剛走不久，本來我心裡就難受著，就那天晚上啊，奶奶看見你就可開心了，咧著嘴笑了一晚上嘞。你那時候才幾個月大，就抱你都不敢使勁兒，跟個軟包子似的，咦咿呀呀的可招人疼咯。」

春晚依舊放著，時不時傳來歌舞的聲音，二人沒心情聽。

李一念笑，「我小時候就會逗人開心啦。」

「可不是，你媽為了照顧你，倒也是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委屈，當年你爸還沒上的時候，你媽得顧著你，還得幫著你爸，人瘦下來看著我心窩子都疼哦，就皮包著骨頭。」

李奶奶嘆一口氣，喝了點自己家釀的米酒，人有些微醺，話匣子也打開了，「你媽讀書多，見多識廣，明裡暗裡幫了你爸可不少忙啊，也不知道你爸上輩子修了什麼福氣能娶上你媽這樣的媳婦，咱們李家祖宗也不知道積了多少德才讓你媽進了李家門哦。」

其實李奶奶講得東西都是李一念沒什麼印象的，在她的印象里在爸爸在世的時候一直是她們一家人的大樹，一直無死角的護著和愛著她和媽媽，就像公主一樣。

當時事發的時候她就算再不明世事也知道疼愛自己的父親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更可怕的是自己參天大樹般的父親居然最後自尋死路，這怎麼能讓人相信，這一度讓李一念的精神破裂。

而自己的媽媽，也一夜間從曾經被捧在手裡的公主變成了風吹雨打的都要為自己扛著女人，成為了家庭的支柱，也給了年幼的她和年邁的奶奶一點希望，雖然曾經的風光變成了後來的冷眼和漠然。

因為父親的事情，家裡的銀行卡和存摺被封，根本沒有流動資金，家庭一向捉襟見肘，向來親昵的七大姑八大姨也各種借口推脫再三。

李一念想，要是當年沒有陸家救助，估計她們一家三個女人得要露宿街頭吧。

以前自己看來所謂的好心，極至錢叔叔那番話開始，竟可笑的變成了心虛，變成了想要挽回和補救當年自己陰暗心裡的懊悔。

果然善惡就在一念之間。

有時候她也在想，是不是她小人奪了君子之腹。爸爸曾經說過，選擇要不要相信一個人，你要閉上眼睛跟著自己的心走，眼睛和耳朵可以矇騙你，但心不會。

但這些年來，特別是媽媽離世以後，陸阿姨來李家更是殷勤，甚至毫不避諱，陣仗大的可怕，保鏢司機管家一應俱全，馬上形成一條流水作業線，就差來的時候拉著橫幅說這是我們陸家罩著的人。

陸家的醫院佔A市巨頭，每個人都得罪不起。

小時候她還不覺得有什麼，倒是大了越發看的清楚，陸阿姨那番舉止是在警告那些在旁邊等著落井下石的人，明晃晃的告訴他們就算李家敗落如斯，也不是他們能夠動得起的。

她真的很難矇騙自己的心去肯定陸叔叔和爸爸的死難脫干係，可是無緣無故的錢叔叔也沒有騙她的必要，圖錢她沒有，圖利她身上除了個毫無油水可貪的學思之外再無其它。

並且，錢叔叔給的視頻拷貝依舊還在她那兒放著。

她曾經想過要當面找陸叔叔說清楚，可這樣一來，如果是事實的話，兩家的情誼就必須到此為止了。如果不是，陸家那邊肯定也暗生嫌隙。思量了很久，李一念還是放棄了，她沒有勇氣質問出口，她到底還是心太軟，在心底不斷為他們開脫著。

聽爸爸說得，憑心而論，她絕不相信陸叔叔會幹出這樣惡魔般的事情。

李一念覺得不管是不是陸家做的，陸家對她們也仁至義盡。

但如果真的是陸叔叔把爸爸逼死了，李一念想，她真的會和陸家老死不相往來吧。

這也是李一念不願意找陸叔叔說清楚的原因，一但事實真的如此，那麼連朋友都做不了，所以，其實就現在這樣的狀態是最佳的，或許她該讓這個秘密永久的塵封於地下，就此埋藏起來。

李一念嘴唇乾乾的，「奶奶，你當年有沒有覺得爸爸的死有蹊蹺？」

李奶奶夾著菜的筷子一頓，抿著唇，半響之後才說，「你爸爸離開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人已經走了，一念你也不要死死拉住過去不放手，你的未來才是最要緊的。奶奶不想你因為你爸爸的事情而左右你現在的思緒。」

聽著這番話，李一念覺得怪怪的，奶奶好像知道什麼，「這麼說你早就覺得爸爸的死有問題？」

語氣一急，有些咄咄逼人。

李一念有些懊惱，倒是李奶奶沒大當一回事，「你爸的事情當年法醫已經說過了，是藥物導致的神經性幻覺錯亂。證據是實打實的，你別瞎想。」

聽著這番話，李一念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說到底還是有些自私的竊喜吧，即便是否定了自己的內心所想，但心裡還是有些喜悅。

摸了摸鼻子，思量了一番還是實打實說了出來，她向來是個乖孩子。

李一念接著開口，「當年爸爸住院那個主治醫生錢主任，奶奶你還有印象么？我前幾個月在C市的醫院碰見他了，是他先把我認出來的。」

「錢醫生？就是那個配錯葯的醫生？他跑到C市去了？」

「他給了我一個u盤，裡面是爸爸跳樓前半個小時的錄像，視頻顯示這半個小時里只有一個人進過爸爸的病房，他離開病房不久之後就出事了。」李一念一字一句艱難的說出口。

「那個人就是陸叔叔，陸揚的父親，A市醫院的院長。對么奶奶？」她閉了眼睛，遮住了進入眼眸的所有光線。

李奶奶聽到李一念說出的這番話，右手端著的碗「框當」一聲掉下了桌上

，不可置信的看著李一念。

李一念看見她這副表情，自嘲輕笑了一聲，「果然，你是知道的。」

「一念你……」李奶奶蠕動了唇瓣，但到底還是沒有說下去。

「不，或者說不是你知道，是媽媽告訴您的，對么？我早告該知道的，媽媽那麼聰慧的人，怎麼可能我都察覺出來的事情她還沒有發現。」她睜著雙紅眼睛，對視著李奶奶，「所以你們都瞞著我，把我蒙在鼓裡，其實你們什麼都知道。」

其實李一念本來也沒想到媽媽居然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只是看見李奶奶眼底那抹瞭然的情緒，讓她內心的洪堤潰爛不已，虧她還以為是什麼天大的秘密，呵，只有她是個傻子吧。

「一念你別這麼大火氣……」李奶奶本來想把自己兒媳婦告訴自己的話完完全全告訴李一念，可看見她下一秒就要落淚的眼眶，還是選擇吞回了嘴裡，換了番話說，「我不想告訴你的原因是怕毀了你和陸揚的好姻緣啊，先不管其它，他是奶奶看著長大的，人品什麼的都放心，是個好孩子。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傻啊，知道了心裡就舒坦了？奶奶心裡苦就好了，偏偏你也跟著卷著這趟水。」

一桌菜肴早就冷了，春晚還在放著，主持人抑揚頓挫的語氣也沒能逗笑心不在焉的兩人。

「那我媽媽是怎麼跟您說得？」李一念抹了抹淚。

李奶奶沒想到她會這麼問，本來她倒是沒想說得，可轉眼就想想看，一念這孩子也已經長大了，能夠獨當一面了，有些東西告訴她似乎也能夠理解。

李奶奶：「你媽媽去世前一晚，她找過我，其實當時你媽媽手裡沒有像你一樣的證據，只是憑著猜測，就已經猜到了和你所說的八九不離十。那一晚啊，你媽媽似乎知道自己會出現什麼意外，說的話總好像是在說著臨終遺言。」

李一念：「奶奶你的意思是說感覺媽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知道第二天自己就……」

這怎麼可能！太荒唐了吧！

李奶奶點點頭，「我的感覺似乎是這樣的，結果第二天你媽媽就走了，正好驗證了我的猜測。」

李一念有些急切：「那媽媽到底說什麼了？」

「你媽媽說，善惡到頭終有報。」

「就這樣么？沒其他了？」

李奶奶點點頭，不欲多說，「就這麼一句話。」

善惡到頭終有報？

媽媽這是想說什麼呢？難不成陸叔叔是有隱情的？還是說媽媽和爸爸曾經做過什麼壞事？

李一念搖搖頭，還是沒有明白這話的意思，可看奶奶的樣子，估計她也沒明白。

「你媽媽當時就是說了這麼一句話，叫我在你長大之後轉告給你，其它還有的，就是叫我好好照顧你，還有叫你不要管你爸爸的事情，說都是你爸爸和她年輕的時候犯下的錯。」李奶奶本不想在這麼高興的日子說這麼掃興的話。

李奶奶又說：「你媽媽也是為你好，這事情你今天就當沒聽過，以後也別提了，你媽媽這麼說，估計也是想一片塵埃歸於寂靜，不想在讓你摻和進去。你陸阿姨那邊，人家不計較，這麼多年已經不離不棄的幫著我們李家。」

頓了一下，「奶奶陪你不了久，以後和陸揚好好過著才好，奶奶也好放心走。」

李一念有些動容，眼眶紅痕依舊，「奶奶你別說得好像明天就要走了一樣，我害怕。」

李奶奶起身，笑著摸摸她的頭，「你給陸揚打給電話吧，現在也不早了，奶奶熬不住夜，先睡了。」

李一念點點頭，她今天晚上心情一波三折，真的得一個人好好消化消化這些信息。

李奶奶回房間之後，整個客廳里就剩下了春晚的喧鬧聲，隔著對面馬路穿過一排矮平房，看見天空看滿了一瞬即逝的煙火。

她沒收拾那些碗筷，整個人蜷在沙發上，顯得有些冷清和孤寂。

茶几上的手機傳出了鈴聲，也不知道這樣呆著多久，李一念聽見聽見鈴聲時，只知道她的手腳都僵了，手指曲直不成，她費力起身，彎著背脊拿過手機。

看了眼來電，是陸揚。

接電話的時候不小心瞥過電視，正在開始新一年的倒計時。

原來在跨年了啊，李一念無奈的扯了一抹笑，把電話聽筒貼近了耳旁。

陸揚的聲音穿過電流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清潤，帶著笑意，「小公主新年快樂啊。」

正好此時，窗外的煙花絢麗繽紛，竄上天空之後，一齊炸開，照耀了半個天空。

李一念心裡沒想其它，只是腦海里泛出了他的容顏，輕柔的勾了個笑，「新年快樂啊。」

陸揚笑：「我的小公主明天開始就十八歲了，要好好長大呀。」

李一念被他逗樂，「我才不要回到十八歲那年呢。你怎麼還沒休息？」

陸揚回頭看了眼客廳里始終沒有要散席意思的一群人，捏了捏鼻樑，「還沒結束，我爸他們幾個還在聊，估計還要挺久的。」

李一念聽著他不似平時的矜貴，皺眉問道：「喝酒了？還喝了挺多的。」

院子里的寒意讓陸揚散了點酒氣，神識更清醒了些，將手上的眼頭熄滅，扔進垃圾桶后，「沒，喝的果汁和白開水。」

李一念換了個躺姿，語氣隨意，「還好你不抽煙，否則就不是算賬的問題了，直接涉及原則。」

陸揚看著剛剛熄滅的星火，表情淡淡，「我不抽煙。」

除了想你的時候。

小劇場：

陸揚隔著電話聽筒：「今天是年三十我來給你拜一拜。」

李一念：「我們是平輩不用拜年啊。」

陸揚「我是說跟你拜堂。」???

除夕快樂啊，明天就是新一年了，今天章雖然複雜但是不是有點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