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萬世此心與君同(2)

第40章 萬世此心與君同(2)

第40章萬世此心與君同(2)

兩人的目光微微一撞,李舒嘆了口氣道:「真是的,你可知道我在京城中佈置出那樣一處位置,耗費了我多少精力嗎?」他也沒有指望葉芙蓉回答,「從見你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你會壞我的事情。」

所以那個時候,他才不欲與她多交談,徑直回到妓院中,但是人算到底不如天算。

葉芙蓉搖搖頭,「彼此彼此,我也因為你吃了不少苦頭,你為什麼要殺賀延連漠?」

李舒沒有否認,他只是在想,「我在什麼地方露出了馬腳?」

「其實挺多的。」葉芙蓉道。

李舒輕輕的「喔」了一聲,挑挑眉,「是嗎?我倒是沒怎麼發現,能告訴我嗎。」

明明是一觸即發的生死時刻,兩人卻是猶如月下品茶一般閑適,葉芙蓉亦冷靜自如地娓娓道來,「首先應該是從徐媽被殺開始吧。」

李舒挑挑眉,做出了一個「繼續」的手勢,葉芙蓉笑笑道:「其實我一直沒有想到我身旁會有人潛伏,直至她被殺,我才意識到一定是我身旁的人所為,否則外人如何能掌握我的行蹤。於是我折回客棧,去檢查了一下那枚留下的腳印,果然腳底的花紋是王府所制。」

「所以賀延連漠才認為是你。」

「沒有,因為賀延連漠以為那枚女子腳印是我所留。但是他卻不知道,我雖然身在白王府中,所用之物卻並非王府所制,而是我找白王府內的奉香姑娘所做,所以你反而用力過猛,思慮太多。」

葉芙蓉略略側頭,看着流翠,「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件事情應該是流翠姑娘所做吧。雖然你當時身着男裝,但是畢竟不能掩飾婀娜體姿,才會令偷車的車把頭覺得十分奇怪。」她又一笑,「若是我再將那車把頭找來,想必他應該能認出來姑娘的國色天香。」

流翠眸色微凝,手又不禁一重,但是李舒卻是閑閑道:「還有第二?」

「沒錯,第二,就是兇器。」

葉芙蓉微微笑開,「眾所周知,我獻給了皇帝一套袖箭。而你殺害賀延連漠的兇器,就是你所制,然後又放回到我的營帳中,待謝昭然查出。」

李舒皺眉,「如何能證明是我?」

「所有成品皆有瑤光軍所屬的標記,按相對應的編號會登記入冊,但是這件事情,除了刻印之人,沒有人知道,而謝昭然在賀延連漠體內取出的箭矢上,恰恰什麼也沒有。」

李舒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我將兇器放回去,正好讓你查出來是我。」他自嘲道,「當真是自投羅網。那除這兩樣還有嗎?」

「最後就是你送入宮中給太后的那一份證詞。進宮的東西非比尋常,能送到太後手裏的,自然也是太后親近之人,雖然你手下得很快,待我們查證之時發現那名太監失蹤了,可是宮中畢竟不是你的地盤,謝昭然查出來了你所賄賂他的銀票,從銀票追查起,那就簡單多了。」

「也就是說,你一直是在和謝昭然合作?」

「謝昭然年紀輕輕便成為大理寺卿,自然有他的兩把刷子,自我刷出指紋他便同我聯盟,爾後搜出兵器也是給我提醒,讓我儘快行事。」

「畢竟那個時候我暗你明,大理寺樹大招風,所以藉機讓你逃脫方便查案?」李舒這才想穿,為何謝昭然會大肆查抄軍營,就是為了讓葉芙蓉由明轉暗。

葉芙蓉點點頭,「沒錯,否則以你手黑的程度,恐怕只要同你有過接觸的人全都會被滅口。」

「原來如此。」李舒只緩緩道出了這四個字,然後便不再多言。

他的臉龐在夜色之中,半明半暗,彷彿有什麼隱晦的,難言的情緒在流轉着。許久之後,他才道:「你不問是為什麼嗎?」

葉芙蓉沉默了一會,她清亮至極地眼眸望着李舒,彷彿是第一次認識他那般地打量着他,「還需要問為什麼嗎,賀延舒,大氏國的大皇子。」

賀延舒眼中閃過一絲訝然,但旋即卻是露出一個笑來,「這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我以為我掩飾得非常好。」他自十歲便入元狩朝,在這裏生活長大,自認沒有絲毫不同。

「這只是我的猜測罷了……」

葉芙蓉卻也是一怔,緩緩道:「我曾經以為這件事情是針對我的,但是細想一下,卻是發現這不過是一箭雙鵰罷了。」既能毀了她,又能在敵國除去皇位的最大競爭對手,葉芙蓉又問道:「我只有一個疑問,你明明有許多可以接近我的機會,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呢。」

她不是不心痛,每一次,他們徹夜交談關於如何改善新式武器,每一次,他興緻勃勃同她炫耀,每一次,他們慶祝之時把酒言歡……她將他視為朋友,卻被朋友背叛。

寒風掠過所有人的身旁,像是從骨頭裏都將人凍住一般,夜空之中,緩緩地,開始飄落潔白的雪花,落在他們的頭上,肩上,然後迅速地融化,彷彿像他們之間曾經的那份情誼。

賀延舒聲音嘶啞,他眼中有許多令人不明的情緒,但他最後還是道:「我希望你能陪我回大氏。」

如果元狩朝最後對她宣判,他會在最後的關頭將她救出來,哪怕付出任何代價,也一定會將她救出來,然後帶着她回到大氏。只有這樣,她才能徹底地斬斷與元狩朝、與花擎蒼的所有聯繫,心甘情願地,真正地成為他的人。

「不過現在,似乎也可以達到相同的目的。」賀延舒笑了笑。

「有人會來追我。」

賀延舒走了過來,將她脖子上的黃金紋章扯了下來,「只要留下一具屍體就可以了。」

「你!」葉芙蓉想將冰蓮搶回來,但是流翠的手一直很穩,讓她不得不在咫尺之遙停了下來。

「你有一件事情說錯了,這是一箭三雕之策。」

賀延舒深深地看着眼前這名女子,「如果你沒有追究出來這麼多,我們還能如往常一般,但是成大事者,必有取捨……現在,只要你身死,白王還會替小皇帝守着南疆嗎,或者說,小皇帝還敢留着白王嗎。」

葉芙蓉目光驟然一寒,「你的主意打得太好了。」

賀延舒心中打了突,暗道不妙之時,耳旁已經是響起兵器相擊之聲,他寒著臉色,「你!」他本是下令待他們幾人下了地道之後便將地道全都堵死,然後殺了那兩人的,沒想到還是出了差錯!她是用什麼辦法通知了花擎蒼?

夜色中已滿是肅殺之氣,兵戎之聲不絕於耳,賀延舒既然在瑤光軍混了這麼久,自然知道其風格和戰力,當即臉色一寒。儘管他苦心經營多年,然而這些人又豈能與瑤光軍相對抗。耳旁不斷有慘叫聲傳來,幾名圍繞在他身旁守護的黑衣人也已經開始迎戰。

流翠知道情況不妙,低聲道:「殿下?」

賀延舒搶前一步,將一枚藥丸塞進葉芙蓉嘴裏,「別擔心,脫險就給你解藥。」那藥丸幾乎是入口即化,如果不是情況危急,葉芙蓉真特么想知道,賀延舒怎麼發明的「緩釋技術」!但是旋即,她只覺得頭暈眼花,彷彿一切都像是隔着帷布,十分不真實。

葉芙蓉暗道不妙,她沒料到賀延舒藥理上也有一手,她在意識上想努力反抗,可實際上卻是絲毫沒有力氣,反倒是被賀延舒拖着離開。

「管彤!」山坡上,花擎蒼遠遠看到葉芙蓉竟被賀延舒拽走便已知出了差池。

白王一聲令下,訓練有素的瑤光軍立即如離弦之箭,向賀延舒包圍而來,賀延舒眼色寒涼,「走!」他已是準備好了馬匹,他帶着葉芙蓉坐上一匹,流翠緊跟其後,動作靈活輕盈,半點沒有往日嬌柔的模樣,餘下的黑衣人則是斷後。

黑衣人皆是死士,一時間竟是也將瑤光軍拖住。葉芙蓉一路都沒有放棄掙扎,縱然如此,賀延舒也沒有放手,反而是將她雙手縛起,一路往深山之中逃跑。

周圍夜色濃濃,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是黎明之前最為黑暗的時間。

眼見已經逃入到一線天,兩邊都是高聳山涯,葉芙蓉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賀延舒挑挑唇,仍舊那副沉靜冰涼的模樣,「怎麼不掙扎了?」

她所服的那枚藥丸定是麻痹神經的,葉芙蓉整個腦子都是暈的,努力分辨了好一會,才喘著氣勉強問道:「流翠可是姓雷嗎?」

賀延舒回眸看了一眼流翠,點點頭,「沒錯,她是雷念最小的女兒,本名是雷綠裳。當年是我將她從妓院中救出來的。」

難怪……葉芙蓉咬咬牙,賀延舒與雷綠裳動作雖急,但是卻絲毫不見慌亂,白王率兵追擊,投鼠忌器不能使用弓箭,而且只見賀延舒嘴角挑起冷笑,似是胸有成竹。眼見離一線天的出口越來越近,葉芙蓉顧不了那麼多,取出匕首在腿上猛地一劃,鮮血與痛意讓她清醒了許多!她不待賀延舒反應過來,手肘擊向賀延舒腹部,趁其無力反擊之時,猛地將匕首插入馬匹脖間,爾後橫拉開一道血口!

急奔的馬匹發出痛極的嘶鳴,前腿前屈,重重摔在地上,葉芙蓉直接從馬上摔了出去,滾了好幾滾,直至撞上崖壁才停了下來,足足有好幾秒她都沒辦法穩住眼神,肋骨似乎也斷了兩根,八成還傷到肺了。抹了一把唇旁的血沫,葉芙蓉拚命想要站起來。

賀延舒比葉芙蓉更倒霉,因為絆在馬鐙上,反倒沒能逃出來,一隻腿直接被壓到馬身下,動彈不得。

雷綠裳驚叫:「殿下!」她急忙勒馬回奔,但就在此時,耳旁連續轟然作響,如平地旱雷一般,山搖地動!山石挾雷霆之勢重重落下,好幾塊大石砸落下來,眼見一塊石頭要砸中賀延舒,雷綠裳花容失色,不假思索地跳下馬,用身體緊緊遮住賀延舒,旋即,石頭砸中背部,當即一口血哇地嘔了出來。

「綠裳!」賀延舒色變。

雷綠裳面如金紙,半俯在賀延舒身上,幾乎沒有氣息,她喘息著,「殿下……綠裳看不到您一統天下了……」

「閉嘴!」賀延舒抓住雷綠裳的手臂,想要將她推開,但是雷綠裳卻是死命地替他擋住所有落石。葉芙蓉見狀,也不顧不上許多,忍着滿口血腥與痛意,衝出來去推馬匹的屍體,「賀延舒!」

賀延舒卻是怔怔地看着綠裳,一動不動,看着她緊緊閉着的雙眸,彷彿下一秒,那雙春光般溫柔的雙眸還能睜開,再盈滿他的身影。

葉芙蓉一口血涌到唇旁,又被她狠狠咽了進去。

「賀延舒!」她拚命推開那匹死馬,但是賀延舒卻仍舊一動不動,葉芙蓉一巴掌甩過去,「賀延舒!你想死在這兒嗎?她用一條命就是換你死在這兒嗎?」賀延舒這才回過神來,聽葉芙蓉大喊,「我喊三!三!」兩人一齊用力,賀延舒看準時機猛力一掙,就在滾開之時,一塊銅盆大小的落石砸到他剛剛躺的位置。

眼見着巨大的落石快要將此地掩沒,賀延舒因腿部受傷,葉芙蓉將他一抓,就地滾入山崖下一處內凹處,就在他們緊緊蜷住身子時,落石將所有一切悉數掩沒……

夜,已經悄然過去,黎明的第一縷陽光升起,卻是照耀着滿地狼藉,以及觸目驚心的廢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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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緣錯之芙蓉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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