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程心，我會與你在地獄中相見

星環集團，太空城。

豪華監獄之中，程心端坐在一張木桌前，抬頭望天、

從這裡，能夠俯瞰到整個地球的全貌，只可惜，她與鴿派的地聯官員，再也沒有機會回到曾經的家園了。

不過這對程心而言，也並非是一件壞事。

在監獄中的這些日子裡，她時常在思考自己的錯誤，自己到底是怎麼三次從萬人敬仰的高度，再到如今淪為階下囚的。

理想主義？

不，歷史中從不缺乏理想主義者，但他們的故事在時間的印證下都得到了答案，人們歌頌他們的傳說。

可自己呢？

無論是哪個政體，無論是過去了多少時間，自己似乎都不被人們所待見。

終於，在漫長的時間中，她想通了。

不是她的問題，是這群人都太他媽強了。

程心的自信，來源於她的博士學位，以及她在PIA的表現，如果這個成績放在普通人眼中，絕對是人中龍鳳了。

但是你看看和她同台對弈的，除了林璇這個沒畢業的，誰不是博士起手？

在人類文明級別的戰爭中，別說是一個博士，就算是院士，都得淪為配角。

只能說，程心前半生的求學過於順利，導致她誤以為自己擁有改變世界的能力。

而她又生不逢時，恰巧處於了亂世，讓她擁有了掌握權力的契機。

現在回想，她曾經的一些想法確實太過於可笑與天真，讓這樣一個幼童心智的人去擔任執劍人的位置，對人類而言，無異於是一次毀滅性的災難。

不知為何，她竟有些感謝起托馬斯·維德了，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人類的英雄。

而艾AA恐怕也是早就想明白了這一點，所以當年才故意放走對方的。

「程心。」

艾AA從門外推門走入，她這些天忙於星環集團的事情，都不怎麼來探監了。

自從智子走後，這座監獄便就只剩下了程心一人，以前還能和智子聊聊天解悶，現在愣是一個能夠說說話的人都沒有。

艾AA也怕她別再次抑鬱症發作了，要是程心想不開，死在了星環集團監視的監獄中，那整個星環集團可謂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而且對於艾AA來說，程心是非常重要的一個人。

只有她活著，星環集團的很多大膽的行為，才敢更進一步。

這並不是出於對程心的個人情感，也是在為整個星環集團做考慮。

「軍演就要開始了，我會親自參與到這場軍演之中，這次是來與你道別的。」

程心聞言，轉過身，這才發現艾AA今天是穿著一身作戰服來的。

顯然，她這是打算見完自己后，直接奔赴前線戰場。

「有必要嗎？」

良久，程心才問出了自己心中的問題。

她不傻，自然知道艾AA在做什麼，這種行為，無異於是在復刻林璇當年針對PDC的行為。

可是如今身份對調，他們成為了反抗地聯的先驅者。

艾AA聞言，欲言又止，最終只得搖了搖頭，坐在了程心的身邊。

「我也不想走到今天這一步，可是現在的局面，早已經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星環集團是集團聯盟之首，艾AA也是整個集團聯盟的掌舵人。

而集團聯盟，代表的是地聯中中產精英階層的利益，與地聯之間，存在著根本的階層矛盾。

之前雙方不敢爆發正面衝突，一是因為環世界還在建立階段，雙方都保持克制，誰在那時候選擇爆發戰爭，都無異於是反人類的行為。

而眼下，環世界第三階段即將竣工，意味著即將到來的黑暗森林法則，將再不會是任何人的威脅。

直到這時，雙方才敢把矛盾浮在表面。

這是雙方的首戰，也將會是雙方的決戰，這一戰，將會直接奠定雙方的主導地位。

程心不語，她也知道，現在這個局勢，除非艾AA選擇放棄現有的一切自殺，不然都無法避免這場戰爭。

「資本與資本家是有所不同的。」

「資本家並非本質是壞人，而是他的身份與位置，決定了他無法與普通人利益達成一致。」

「這世界上有良心的資本家，最終都會被資本所拋棄，資本需要增值，所以需要不斷培養更沒良心更壓榨員工的資本家。」

「所以企圖讓資本家良心發現，是不切實際的，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們也同樣是被資本裹挾的人。」

「星環集團作為集團聯盟的首腦，在這種時候必須做出決定，我一直想要拖慢與地聯正面交戰的時間，可這一天終究還是到來了。」

「有時候想想，這官要當多大才算大啊。」

「我早已經對權力沒有任何渴望了，可我如果停下了腳步，下面那些人就會毫不猶豫的將我撕碎！」

艾AA望著窗外的地球，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程心，如果這一戰勝利了，咱們就一同坐那總統之位，若是失敗了，你就是星環集團贖罪的最好籌碼。」

程心聞言，瞳孔微縮。

「你什麼意思？」

她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非常陌生，她們認識這麼多年，她才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看清楚艾AA的真實目的。

她再一次為自己的天真付出了代價。

艾AA是在利用她！

星環集團向地聯發起革命，這種事情無異於是在謀反，成功了還好說，一旦失敗了，那麼地聯必須要以雷霆之勢清洗整個集團聯盟。

但誰都清楚，這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的。

星環集團之所以選擇向地聯舉起叛旗，完全是它這個組織的性質，一開始就決定了它的結局。

羅聰敏也知道，但她也同樣需要星環集團繼續存在下去。

那麼為了給世人一個交代，處理誰才是問題的最優解？

答案呼之欲出。

程心，這個在歷史課本上早已經臭名昭著的人。

她是危機紀元PDC殘餘勢力的成員。

她是威懾紀元企圖篡權的執劍人候選。

她是開拓紀元鴿派叛黨的領導人。

現在，她是企圖發動革命的集團聯盟領頭人。

沒有人比程心更適合來為失敗承擔罪責了，人類可以沒有程心，但不能沒有星環集團。

無論輸贏，程心都將會是被釘死在恥辱柱上的那個人。

這與她做了什麼毫無關係，只是世人需要這麼一個合理的解釋。

程心的表情從最開始的震驚，轉為釋然。

「所以，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謀划的？」

艾AA沉默。

"你是想問我接近你的目的是否純粹？"

「這沒有意義，程心，在人類面前，你我都沒有意義。」

程心長嘆一口氣，似乎是終於放下了某種東西，微微點頭。

「那就……祝你成功。」

艾AA起身，最後一次擁抱了程心。

「我會與你在地獄中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