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初初，我愛你
黎初腳上的傷，痊癒得很快，得應於江舸的細心照顧。
江舸的廚藝見長較快，燉煮每天換著花樣投喂他，黎初的胃也被養刁了，除了江舸做的食物，其它的，黎初味蕾只覺得平平無奇。
最近天氣較好，江舸搬了凳子方便老人和黎初晒晒太陽。他則修剪花枝。
黎初靠在凳子上，很愜意，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他的視線，被面前修剪花枝的江舸吸引。
江舸背對太陽，影子落在地面，他在很認真的修剪枝條。
旁邊的老人，在打着輕輕的鼾聲，很祥和，平靜，這一幕，讓黎初濕了眼眶。
他在想，要是養母沒有離開，他們現在是不是也會像這樣。
種種花，喝喝茶，很愜意，然後養母很安詳的度過她的最後這一年。
可計劃永遠比不上變化。
當天晚上，黎初做了一場驚恐的噩夢，用他這輩子來換，都遠遠不夠。
他夢到陸乙來找他了，是這兩年半多的時間，陸乙第一次入了他的夢。
陸乙在夢裏說，他要讓黎初償命……
黎初醒來，濕了衣襟，瞳孔放大，像魂被牽走一樣，在說着胡話。
江舸睡眠淺，是這半年多，養成的習慣，就是為了防止黎初做一些傷害自己的事。
他的這個習慣，今晚被利用上了。
黎初在小聲抽泣，每一聲都讓江舸心絞痛一下。
黎初像個被丟棄的布娃娃，身體蜷縮成一團，把頭埋在兩膝蓋下，只要輕輕一碰，就會碎掉。
江舸礙於黎初抵制身體接觸，他的手在空中停了下，隨後輕輕的放在黎初的後背上，在安撫他的情緒。
黎初會時常怪罪自己，要不是他答應與陸乙做朋友，溫嶸就不會認識陸乙，就不會被拍視頻，溫嶸就不會到處散播視頻。
那麼最後陸乙的外婆就不會死，陸乙就不會在他的眼前跳樓。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黎初想，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是罪人，他害了三條人命。
黎初抬起頭，眼眶通紅，身體在發抖，聲音哽咽的朝江舸說。
「江舸，你陪我去一趟寺廟吧！」
早在黎初接受磨難開始，他就對「寺廟」兩個字無感了。
他不相信，有所謂的神，他受了那麼多苦頭，要是有神，他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在他身邊的，最後每個人都會離他而去。
留下他孤零零的，獨自一人作伴，他早就厭倦這樣的生活了。
可自從陸乙闖入他的生活，為他祈求一個福袋，說會保佑他平平安安的。
黎初開始改觀，他開始信有所謂的神。
只不過，黎初相信，並祈求神，能夠保佑陸乙下輩子健康無災，還有，不要再遇到他了。
隔天，黎初洗得乾乾淨淨，換了身得體的衣服，一同和江舸去了香火最旺的寺廟。
黎初剛進寺廟，就有兩隻蝴蝶，在他周圍扇動翅膀，最後落在他的兩肩上。
任由黎初活動，蝴蝶都沒離開。
黎初看着這兩隻蝴蝶，他的眼眶濕潤，他想，一定是養母和陸乙想他了，才會變成蝴蝶，落在他的肩膀上。
黎初在寺廟轉了一圈，在一棵銀杏樹下，兩隻蝴蝶，從他的肩膀上，往銀杏樹的上方飛去了。
黎初仰頭看着蝴蝶逐漸消失在視線，他看着蝴蝶消失的方向，雙手合十，真摯且虔誠的在祈求。
最後黎初求了兩個福袋，一個是為陸乙求的，一個是為江舸求的。
只是江舸不會知道，黎初特意為他祈求了。
祈求江舸，平平安安，無災無難。
江舸跟在黎初的身後，就像在華新默默守護他一樣，一切都是那麼寂靜而又美好。
直到黎初臉頰紅紅的，有些靦腆的低頭，手接觸到福袋，才發現少了一個福袋。
而那個福袋，正是他為江舸祈求的那一個。
在黎初身後的江舸察覺到黎初的異樣，他上了前。
「初初，是……」
話還沒說出口，黎初在身上摸索，焦急的說。
「福袋，是福袋被弄丟了，這個福袋不能丟……」
看着黎初情緒失控的樣子，江舸把手放在黎初的肩膀上，與他視線平齊，聲音放柔且溫潤的說。
「初初，聽話，你站在這不要亂動，我原路返回去找找。」
為了安慰黎初的情緒，江舸頓了下又說：「初初你放心，福袋只是暫時找不清方向，我一定會把它帶回來，交到你手上。」——被許了願的福袋，是有靈性的
江舸剛原路返回，黎初就愈發覺得心堵得慌，福袋弄丟了，往往表示有厄運將至。
黎初站在原地不到一會，總覺得有雙灼熱的眼睛在盯着他，直到熟悉的面孔出現，黎初慌了神，啞了口。
他全身都在顫抖，心生畏懼，面前的面孔，是他這幾年，無法抹去的噩夢。
噩夢的源頭，是養父，養父消失了兩年半多的時間，如今又找到他了。
這兩年半多，黎初一直都生活在恐慌之中，養母去世的第二天，黎初以養父做着違法的勾當為由報了警。
黎初還把他對黎初身體上的摧殘，暗中錄製的視頻公之於眾，為的就是，讓所有人，都見見養父這張噁心至極的嘴臉，為的就是，讓養父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再容身之地。
經過調查，發現了養父確實如黎初所陳述的那樣，當時就對養父進行了通緝。
養父在對黎初進行噁心的行為過後，就連夜逃跑了。
黎初知道，養父不會放過他。
早在養父與溫嶸勾當在一起，他就暗中觀察，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發現養父在做着違法犯罪的勾當，難怪會隔三差五的回來，有時甚至半一個月才回來一次。
黎初收集證據，為的就是有一天，親自把養父送進去，可溫嶸的再次出現，打破了他的計劃，還讓他陷入了無法原諒自己的沼澤之中。
養父用着最噁心的嘴臉，瘋瘋癲癲的在向黎初靠近，嘴角還時不時露出邪魅的笑。
手在還拿着一把鋒利而又嶄新的dao。
養父全身破爛不堪，精神失常，像是徹底瘋了。
養父每走一步，黎初全身都在反抗，不停的往後退，直到把黎初逼近一個封閉的小角落。
養父瘋癲似的開懷大笑，不停的說着。
「初初，不要怕，我會輕輕的。」
養父虎視眈眈看着黎初以及說出的每一句話，都讓黎初反胃，鋒利的dao架在脖子上，黎初的脖子很快就被劃出一小條口，血在慢慢往外流。
養父的出現，讓黎初忘了思考，只剩下恐懼，dao架在脖子上，黎初絲毫沒有感覺。
他全身麻木，僵硬了一樣，他就連像任人宰割的布娃娃。
難怪這幾天，黎初右眼皮總會跳，原來，他的災來了，養父找到他了。
黎初閉上了眼，想結束纏着他這些年，讓他窒息的人，讓養父同他，一同墜入十八層地獄。
鋒利的dao在黎初脖子上，正一點一點進入他的身體。
直到江舸的聲音出現在耳畔，黎初緩慢睜開眼，視線里是江舸滿臉恐懼、焦灼的樣子，黎初以為是做了場虛幻的夢，他朝江舸笑了下。
可下一秒，江舸把他緊緊抱着，巴不得柔進骨子裏的，讓他呼吸不暢的人，一下子鬆了手，身體癱軟無力的往下倒。
黎初不停的撈著倒下去的身體，可不管用多大的力氣，始終撈不上。
黎初疑惑的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江舸手上拿着福袋，正朝他笑。
可下一秒，江舸身體往下倒，拿着福袋的手，在空中不停晃悠，黎初一下子清醒。
他的兩隻手上，沾滿了江舸的血。
江舸被dao刺中了要害處，血在不停往外滲透，黎初的瞳孔里滿是恐懼，在不停的為江舸止血。
可不管他怎樣止，血越外流，根本就止不住。
黎初聲音打顫，帶着哭腔不停的說。
「沒事的，你一定會沒事的。」
「江舸，你不要睡，我害怕，你再陪我說說話好不好。江舸……」
「你不要睡……你睜開眼啊，江舸……」
黎初按住江舸的傷口，聲音沙啞的一遍又一遍的喊著江舸的名字。
「初初，你靠近一點。」
聽到江舸的聲音，黎初擦去眼角的淚，不停的點頭說：「好，好……」
「初初，你再靠近一點。」
黎初又靠近了半分，距離江舸嘴唇，只有幾厘米。
江舸拿着福袋的那隻手，輕輕的放在黎初的脖子上，讓黎初往右側偏了下，隨後在黎初的耳邊說。
「初初，我愛你。」
直到脖子上的手，緩慢的往下滑，黎初一把抓住。
黎初情緒失控，沙啞著聲音，不停搖晃着頭，難以接受的說。
「江舸，不要睡，我不准你睡，你睜開眼好不好……」
江舸閉上了眼，就再也沒睜開過。
手裏的福袋，再也握不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