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第十一章

「他的父母全部不在了？」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原來他也有脆弱的地方。

醫院的走廊里，聽完李白白講述起完俞哲的身世葛小眉隔着玻璃望了一眼床上的俞哲，不知為何心底生出一種莫名的壓抑。她完全想不到這個外表冷漠、天天板着臉的傢伙竟然在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雙親。她開始理解他生活中不近人情，理解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的原因。

對於俞哲為什麼會出現在車禍現場，李白白並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只告訴她兩人是在濟城陵園分開的。

車禍出事地點位於濟城陵園附近，是返回市中心的必經之路。她猜想俞哲是在返回途中進入了車禍現場並對受傷的母女展開救助，但他的傷又來自哪裏呢？

半個小時后，葛小眉在另外一個病房裏見到了剛剛蘇醒的死者老婆朱敏。朱敏的頭部受到了輕微的腦震蕩，醒來后得知女兒仍在昏迷一直惴惴不安。

「能描述一下這起車禍嗎？」葛小眉問。

「車禍……那太可怕了。當時雨下得很大，路很滑，我打開了車上的遠光燈貼著路邊開得很慢。然後背後燈光一閃，後視鏡里我看到一輛貨車沖了過來。它速度太快了，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追尾。接着，車撞上了護欄，我被彈出的氣囊壓在了下面。」朱敏心有餘悸地回憶。

「還記得貨車的型號，或者有沒有看清楚貨車的車牌號？」

「沒有……」朱敏扶了下受傷的額頭，「我意識到車禍的時候，視野被氣囊擋住了，而我也受了傷根本使不上勁。我剛努力扒開氣囊后便昏了過去，只記得是輛貨車。」

「那有沒有注意救你的人是怎麼受傷？」

「救我的人……」朱敏的眼神中充滿了疑惑。

「有個穿白色衣服的人出現在車禍現場你沒有注意到嗎？他用自己的衣服包紮了你女兒的傷口，你一點不知道嗎？」

朱敏搖搖頭，以一臉茫然回應了問題。

葛小眉帶着疑惑又回到了俞哲的病房前。探視時間到了，她與李白白一起進入病房。

李白白特別激動，呼喊著撲到了俞哲的身上，甚至搖晃起俞哲的肩膀。但病床上的俞哲似乎一點都沒有聽見，躺在那裏如同睡著了一樣。

俞哲靜靜地躺在那裏，看得葛小眉有些心疼。她幾次張開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從未想過兩人再次見面的時候會是這樣一種場景。

至從上次的事件后，她的心中其實壓抑了很多的問題。她好想問問俞哲還在意不在意上次的事情，對於她的真正身份又是怎樣的一種想法。但她現在站到俞哲的面前，俞哲卻躺在了病床上，閉着眼睛躺在那裏。

植物人？

她不敢繼續往下想，平時高傲毒蛇的傢伙如果真成了一個植物人會是怎麼的一種情況。她更害怕，如果以後再也聽不到這個傢伙的聲音，只能在病床上見到他，該怎麼辦。

她越想越緊張，腦海中不斷閃現出一次次與俞哲在寵物店相見的場景，一次次俞哲暗中幫助她的畫面，俞哲重傷的手臂、俞哲轉身的背影、俞哲漫不經心梳理案情的樣子。

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力，俞哲躺在面前現在需要幫助，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

整個下午，雨勢沒有一絲停歇的勢頭，葛小眉一直呆在醫院裏。

臨近傍晚的時候，手機響了，警局痕檢科李繼科打來的電話。

「喂，霉霉啊，在哪呢？一下午都見不到你的影子。」

「在醫院，李老師。工廠自殺案子中死者的妻子、女兒遇上了車禍，隊長讓我過來走一趟。」

「對，我要說的正是這次化學工廠自殺的案子，移交過來幾個證物剛做完檢查。經過生化分析，死者確實是氰化鈉中毒死亡。體內提取的毒物與現場藥瓶中發現的基本吻合。不過……」

「不過什麼？」

「奇怪的是現場發現的藥瓶上沒有提取到死者的指紋。準確的說，我在藥瓶上什麼都沒有提取到，連一絲紋路也沒有發現。」

「什麼都沒有提取到？」

葛小眉一驚。人會在使用過的物品上留下指紋，而大多數情況下受操作影像或者客觀環境，留在物品上的指紋往往殘缺不全，或缺失或重疊或出現形變從而失去參考價值。但什麼都沒有提取到只能說明一種情況——有人擦拭過藥瓶。

「對，應該是被人故意擦拭掉了。」

誰會擦拭下毒用的藥瓶呢？

基於案子是自殺的角度，只有死者自己會這樣做。可死者如果是自殺的話，擦掉自己留在藥瓶上的指紋完全沒有意義。如果要擦掉，又何必把藥瓶留在現場。同理如果是案子是他殺，擦掉指紋的應該是兇手，兇手既然選擇擦掉指紋同樣沒有必要將藥瓶留在現場。

欠缺一個合理的解釋！

「現場出現的幾樣證物的生化分析結果也出來了，只有玻璃碗裏也就是麻辣魚里發現了氰化鈉。」

「也就是說死者是吃了含有氰化鈉的麻辣魚被毒死的。」

葛小眉仔細一想，這倒真應了麗麗的那句話死也要做個飽死鬼。但將氰化鈉混在麻辣魚里的究竟是死者還是另有他人呢？從自殺的角度，將毒物混入食物的案例很少，多是將毒物混入酒內。因為大多數含有劇毒的物質都有異味或者入口不適，如同沒有糖衣包裹的藥丸一樣很難下咽，即使強制咽下有時也會被下意識嘔出。酒精可以麻痹人的感官神經，讓人不知不覺中毒，更適合自殺者的心態。而死者選擇了麻辣魚，是因為啤酒是飯店老闆贈送的本來不在計劃之中，還是麻辣魚的味道更能遮掩氰化鈉，更或者有其他的原因呢？

「另外，我在那份麻辣魚里還發現了其他的成分，一種烴類混合物，主要成分是固體烷烴。」

「烷烴？那是什麼東西？也是一種有毒物質嗎？」

「不，烷烴的毒性很小，在生活中經常見到。比如蠟燭，其主要成分就是固體烷烴。」

「蠟？」

「對，正是蠟。但在麻辣魚里理應不會這種物質，是做飯時廚師添加的還是另有說法，霉霉有時間的話去飯店核實一下吧。」

藥瓶上沒有出現指紋，麻辣魚里發現了蠟的成分……放下電話，葛小眉思索了一下並沒有心思去調查。

望着病床上躺着的俞哲，她覺著自己應該為他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