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輕薄

第3章 輕薄

還是某晚在夜店跟人喝酒打牌時,楊開明和其他那些得知他又換了目標,等著看他笑話的紈絝問起這事,他才想起來。

隨手甩出手裏的牌,他不在意地撇嘴,說:「急什麼,我說追就肯定追。」

有人調侃他:「祁少之前不還在追那個小明星?這才幾天,人沒追上就膩味了?」

祁醒懶得提:「知道我膩味就別說了。」

楊開明順嘴便說:「這就是你們不懂祁少了,他就喜歡那種清純不做作、不圖他錢還死心塌地愛他的真白蓮,你們覺得這世上還有這種生物嗎?所以他永遠在追人的路上,永遠追不上。」

紈絝們笑成一片,祁醒翻白眼:「那你們看着吧,我這次肯定追上。」

「不是吧,祁少,我聽說林大畫家真是葉家那位的人啊,你敢跟他搶人?」

「就是,那位葉少可不簡單,葉家那些眼高於頂的老傢伙,據說一個都沒在他手裏落到好,祁少你敢碰他的人?還是算了吧。」

「美人哪裏都有,幹嘛想不開挑戰那種高難度。」

七嘴八舌的聲音,有提醒、有勸阻,祁醒一句都聽不順耳。

葉行洲了不得嗎?他橫豎不覺得自己比葉行洲差,他還就看上林知年了,非追不可。

用力扔出一副王炸,祁醒撂下狠話:「你們走着瞧,總有一天葉行洲要跪下來叫我爸爸。」

於是第二天,他就直奔林知年的畫展去了。

淮城這裏是林知年的個人巡迴畫展第一站,三天前剛開幕,地點在市美術館。

祁醒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到門口才給林知年發了條微信。十幾分鐘后林知年出來迎接他,祁醒一眼看到走出來的人,穿着復古背帶褲、白襯衣,戴了頂貝雷帽,文藝范十足,他忍不住在心裏吹了聲口哨,深覺自己這次眼光不錯。

林知年過來跟他打招呼:「抱歉祁少,今天是周末,人有些多,剛跟人多聊了幾句,出來晚了。」

「沒事,是我不請自來。」祁醒大度道。

林知年請他進門。

展廳不大,但佈置得很具藝術氣息,林知年領着祁醒進去,一路給他解說介紹。

祁醒心不在焉地聽,比起這些他看不出朵花的畫,還是身邊畫畫的人比較讓他感興趣,他今天來這裏也根本不是來看畫展的。

最後他們停步在展廳靠近落地窗邊的一幅油畫前,林知年簡單說了畫的名字,沒有跟其它的一樣詳細介紹,祁醒的視線卻在上頭多停了幾秒,若有所思。

他知道這幅畫,《少年的祈望》,去年拿了國際上一個知名藝術展的金獎,也讓林知年從此聲名鵲起。

畫中只有背影的瘦弱少年在黑暗中窺視唯一的一束光,畫面基調有些沉重壓抑,但特地擺在落地窗邊最明亮處,畫里畫外的光線重合,又似乎是某種隱喻。

來之前祁醒上網查了查這個畫展的相關內容,看到過林知年的一個採訪,他特地提到這幅畫說有特殊意義,具體是什麼,訪談里卻沒明說。

「林老師,這畫我能買嗎?」祁醒偏頭笑問。

林知年直接拒絕了:「抱歉祁少,這幅畫我沒打算賣。」

「那可惜了,」祁醒似頗為遺憾,「因為這畫對你意義不同?」

林知年目露些許尷尬:「抱歉,這是我的私事。」

祁醒:「哦,那算了。」

他倆說着話,身後忽然響起聲音:「知年。」

祁醒回頭看去,又是那個葉行洲,人剛從展廳外進來,脫下的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衣裝筆挺,鼻樑上照舊架着眼鏡框,頭髮梳得紋絲不亂,一副精英派頭。

林知年迎了過去,略微驚訝:「行洲你怎麼來了?」

葉行洲沒多解釋:「一會兒跟我出去一趟。」

林知年說有個教授跟他約了今天來看展,晚點會過來,他不好臨時爽約。

葉行洲道:「你先忙,我去外面咖啡廳等你。」

林知年剛鬆了口氣,身後祁醒卻叫他:「林老師,我來都來了,能請你吃飯嗎?」

林知年只能跟他說抱歉:「不好意思祁少,下次再約吧。」

「好吧,」祁醒聳了聳肩,「我跟林老師才認識,確實比不得別人。」

林知年愈發尷尬,再次跟他道歉。

葉行洲淡淡睨了祁醒一眼,什麼都沒說,轉身先一步離開。

五分鐘后,咖啡廳。

祁醒一手拉開椅子,往葉行洲面前一坐,沖抬眼看過來的男人挑眉:「聊聊?」

葉行洲神色冷淡,不置可否,祁醒便直接說下去了,問他:「你跟林老師什麼關係?」

葉行洲沒有立刻回答,就這麼不動聲色地看他。

祁醒鎮定回視,只隔着一張咖啡桌的距離,他這才真正看清楚了藏在銀框眼鏡背後的那雙眼睛,狹長而內斂,壓在凌厲眉骨下,瞳色很深,波瀾不驚地盯着人時,如同夾了冰霜。

他暗自不爽:「喂?」

葉行洲:「跟你有關?」

這位終於開了尊口,語氣輕蔑,祁醒再次確信,這人就是這麼不討喜。

「我打算追林老師,本來你跟林老師是什麼關係,確實跟我無關,也影響不了我做什麼,不過為免讓林老師為難,還是先跟你打個招呼吧,你不說就算了,反正林老師我追定了。」祁醒靠在椅子裏坐沒個坐相,態度卻囂張得可以。

葉行洲端起咖啡杯慢慢抿了一口,重新放下時才不咸不淡地扔出兩個字:「隨你。」

祁醒的視線停在他臉上,笑了:「我看你跟林老師根本不是一對吧。」

葉行洲淡定道:「何以見得?」

「直覺,」祁醒指了指自己腦袋,又對着葉行洲做了個放槍的動作,「我直覺一貫很准,你對林老師心思不純。」

想要追美人,對存在感強大的情敵,當然得多了解些。

昨晚他那幫狐朋狗友提到葉行洲時,裏面有消息靈通的,隨口八卦了幾句,說這位葉少是葉家老頭的長子、私生子,十幾歲才從外頭接回來,在葉家老頭病死前一直低調不起眼,誰都沒想到葉老頭一死,他突然冒出來,聯合公司其他股東董事強勢奪權,火速上位,硬是把不服他的葉家人全部打發了出去,大獲全勝。

雖說如此,總有那麼些人大事上不敢惹他,卻在其他地方故意作妖噁心他,他那幾個叔伯中就有仗着長輩身份想插手他婚事,以此套牢他的。

「聽說上個月他大伯還在公開場合當眾給他做媒,鬧得很難看,從那以後他就開始帶着那位林大畫家出雙入對了。」

一群紈絝們嘻嘻哈哈說着這些別人的風流韻事,權當逗樂子,祁醒隨便一聽,卻聽進了耳朵里。

葉行洲這種行為不難理解,被人噁心了就加倍噁心回去,他大概不怕被外人議論自己的性向。但像葉家這種自視甚高的所謂上流階級,家中那些端著身份的老傢伙們,估計丟不起這個臉。

如果葉行洲拉出來擋槍的人不是林知年,祁醒會很樂意嗑瓜子看戲,但現在他看上了林知年,所以理所當然地站在道德制高點鄙視葉行洲。

葉行洲巋然不動,半點沒將他一而再地挑釁當回事,不再搭理祁醒。

看一眼腕錶,他起身準備走。

被無視了的祁醒很不高興,叫住他:「喂,你不是說在這裏等林老師?他還沒來你就走,你的耐性就這麼點?你把林老師當什麼了?」

葉行洲拎起自己的西裝外套,重新搭上臂彎,經過祁醒身邊時,腳步頓住,側頭看向他。

祁醒抬眼,目光撞上的瞬間,觸及鏡片后那雙黑沉眼眸里露骨的忖度之色,他臉上神情一頓,下意識拔高了點聲音:「怎麼,被揭穿了不敢承認?」

葉行洲沉默看着他,面前這位紈絝二世祖像一隻好鬥的公雞,抖著雞冠翹著尾巴,張牙舞爪、盛氣凌人。這樣的人他見得多了,要說有什麼不一樣,大概就是這位祁小少爺長得格外好一些,桃花眼亂飛,連瞪人都像在跟人拋媚眼,偏偏他自己不知道。

葉行洲之前也見過祁榮華,那位別人嘴裏只是運氣好的暴發戶,在他看來看似憨厚實則精明,沒想到生出來的兒子卻是這種德性的。

白白浪費了這一副好皮囊。

祁醒被葉行洲這樣不出聲地盯得發毛,不等他皺眉,對方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忽然伸過來,停在他臉側。

祁醒一愣,葉行洲的手指腹已擦過他下頜,清晰溫熱的觸感讓他一個激靈,差點跳起來。

「你做什麼?」祁醒不耐質問。

葉行洲不緊不慢地收回手,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中卻帶了奚落:「被人碰一碰就一副被輕薄了的表情,就你這樣,也想學別人追男人?」

祁醒:「……」

他回過神一陣氣血上涌,漲紅了臉,怒目而視,「輕薄」了他的男人已經瀟灑離開。

祁醒忍無可忍,沖着走遠了的背影豎起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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