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陽光照進生命裂縫 (4)

第25章陽光照進生命裂縫(4)

「嗯。」林浩軒摸著下巴，故作深沉地點點頭，「挺失禮的！」

一腔熱情被潑了冷水，顧微微站在離他將近有三米多的安全距離，一下子就蔫了：「哦，那我明天起早一點兒？」

「我的意思是你的稱呼，怎麼還叫伯父伯母啊？小笨蛋？」

什麼時候林浩軒變得如此肉麻？其實，他一直都這麼肉麻！

顧微微自說自話還自答：「我這不是學電視劇里的稱呼嘛！」

林浩軒挑了挑眉毛，神色凝重：「你應該叫什麼啊？」

「是不是，應該叫爸和媽啊！」顧微微堆起討好的笑容。

「什麼是不是？」他一個骨碌爬起床，本想賞她一個小小的爆栗子，但終還是捨不得，改為揉亂她的頭髮，「就是應該叫爸媽了！」

「哦。」顧微微可憐兮兮地答應着。

收拾好出門的時候，天氣有些涼了，林浩軒讓她等著，他返回去幫她拿件薄外套。

顧微微從公寓大堂的落地玻璃窗望向外面，天空潔凈，空氣如洗，秋高氣爽。

只是轉眼間，又是秋天了。

去年秋天是和管智宸過的十一，她胡吃海喝了很多好吃的東西，他們一起出去旅遊，在同一個房間，管智宸曾經提議要不要在大床的中間隔出幾碗水。

顧微微帶了那麼多用不着的東西，她想把自己所有好的一面都給他看到，顧微微還一路買了很多東西，所有重的行李，全部都由管智宸搬來搬去。

他還在小旅館里給她打了一盆洗臉水，又端了盆洗腳水，他們並肩躺在床上一顆一顆數着窗外的星星，聽着深秋前的最後幾場蟲鳴。

管智宸你還好嗎？昨晚的麻辣燙吃完，是不是就已經釋懷？你還有那麼一點兒想念我嗎？

在這青蔥的時光里，一直安靜的管智宸，突然讓顧微微找到了一個哽咽的理由，配合著秋風颯颯和秋葉青黃。

顧微微調整下心緒，酸著鼻頭悄悄接起電話，在林浩軒回去取外套的間隙。

「節日快樂！」想起他的時候，電話就響了起來，風忽然就停了。

算是僅余的最後一點兒心有靈犀嗎？

顧微微真的不想讓管智宸知道她在哭，接電話前她深呼吸了好幾次，她努力告誡自己，千萬不要流淚！

可是她還是沒能忍住，她覺得自己對不起管智宸，她有深深的內疚和自責，她一聽到他的聲音，便已經在電話這頭哽咽流淚了。

「香山的楓葉紅了，很漂亮，我很後悔，還沒有帶你去過！」管智宸淡淡地說。

「人很多，小時候我已經去過很多次了，不想再去了，你不用後悔。」顧微微差點兒就說不出話來。

管智宸成熟了，或者是真的釋然了，他知道她在電話那邊抽泣，努力憋住又不斷哽咽。

換做以前他會很着急，甚至會立刻出現在她身邊，現在，他依然着急，但他在用力沉默，握著拳，指甲摳着手心。

兩個人有一大段時間沒有說話。很久很久。

時間安靜地走掉，林浩軒很快就會回來了，顧微微不得不先說：「管智宸，你一定要幸福，要過得比我好！」

「嗯。」管智宸點點頭，「微微，我會笑着祝福你！」

顧微微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她說：「那我掛了，謝謝你！」

她掛掉電話，飛快用袖子擦掉眼淚，林浩軒已經回來了，他把外套披在她身上，他很驚奇地問：「微微，你怎麼哭了？眼圈都是紅的。」

顧微微沖着他笑了笑：「誰哭來着，剛才風吹了沙子迷了眼睛，揉的！」

「哦。」林浩軒相信了，拖住她的手，一起回家。

車子很平穩地在馬路上行駛，車行速度很緩慢，差不多走三米就能停上幾秒。擁堵的交通曆來都是這個城市的特色，況且是不限號的節假日期間。

車上很安靜，林浩軒專註地把握著方向盤，顧微微找不到任何話題，她給媽媽趙玉去了一個電話，祝她國慶節快樂，順便提醒老媽：顧朗朗今年高三了，應該讓他待在家裏好好學習，不應該讓他隨便外出。

趙玉幾乎是立刻的，欣然地接受了女兒的建議，並且即時生效，對着剛走到門口準備出門的顧朗朗下達禁止令。趙玉告訴顧微微，讓顧微微這位做姐姐的放心，她立刻停止了顧朗朗所有的興趣愛好，讓他留到高考完再延續。

為此，顧朗朗很快就打到了顧微微的手機上，冷嘲熱諷地感謝了顧微微的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還罵了她很久，弟弟罵人的功夫估計是師承自己，在顧微微這裏練出來的，但顧微微一點兒都不介意，她很滿意自己的寬宏大量。

顧朗朗就在電話那頭氣得爆炸地喊：「顧微微，你這個蠢女人，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講話？」

顧微微掩著嘴撲哧撲哧地笑：「顧朗朗呀顧朗朗，我的VIP弟弟，這可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終於讓你鬱悶了！」

嘟的一聲長音，那邊掛掉了，顧微微猜想家裏的電話機一定被顧朗朗摔爛了。

有些感情需要有一定的禁止，但是這個禁止也不能太過強大。青蔥的年齡實在是承受不起現實、物質、世俗等，在成年人看起來都壓力很大的辭彙。

但是，如果沒有任何令行禁止的規範，青春要麼就會像脫韁的馬，完全偏離軌跡，亂了套。要麼就會讓所有懷揣太多夢想的少男少女索然無味。

有一些小難題和小困惑，讓大方見面變得偷偷摸摸，讓手機沒有通話而塞滿短訊，讓逛街像是做賊，讓一起看電影顯得大逆不道，這樣的青春一定會異常懵懂，刺激，完美。

顧朗朗和陳超薇發展得怎麼樣了？他們有沒有牽手，有沒有接吻，有沒有做過自己曾經和管智宸一樣的傻事？

有沒有一起上課，偶爾回頭，那麼巧的目光相接，相視一笑。

有沒有一起逃課，在街心花園穿着校服，做賊心虛的彷彿周圍所有人都在指指點點，質疑自己，本該是上課的時間，卻出現在這裏。

有沒有一起做作業，一起吃飯，一起搶零食吃，一起挨批，一起受罰，一起談天說地。

顧微微如今想起那些場所，不過是那所學校，那間教室，那條小路，那個路邊攤，那個小商店，還有那群熟悉的人的臉龐。

那些逝去的事件，終究不能回頭了，而她和管智宸註定各奔東西，各自找尋或者守着屬於自己的小幸福

顧微微轉過頭看着林浩軒的側臉，她把手握在他的胳膊上，把頭靠在他的肩上。

「我正開車呢！」林浩軒提醒她。

「你開你的，我累了。」顧微微依然靠着他，並且閉上眼睛。

林浩軒趁著堵車踩了下剎車，幫她把安全帶系好，溫柔地說：「你累了，就眯會兒吧。」

顧微微再睜眼的時候，已經到了。

林暉為他們開的家門，面無表情，臉拉得老長，跟他身後的父母熱情洋溢的臉比起來，他簡直就是黃世仁。

「嗯，哼哼。」還是林浩軒在顧微微身後咳嗽了一下，林暉的臉才終於回收了一點點。

他直視着顧微微，身體斜靠在門板上，嘴角掛着漫不經心的笑容：「你來了？進來坐吧！」

顧微微知道自己應該有所回應，但是腳就像被釘子釘在地上一樣，嘴巴好像被縫起來了。

正在猶豫之間，身子卻不由自主地向後面倒下去，林浩軒扶住她的肩膀，把她帶進了客廳。而林暉在後面關上門，三步並作兩步地超過了他們。

等顧微微抬頭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他已經站在了鋼琴的一側，一隻手搭在琴蓋上，一隻手沿着黑白光滑的琴鍵緩緩滑過。

哆唻咪發嗦啦嘻哆……

顧微微看着他靈動的手指還有那些跳躍的琴鍵，一時之間似乎著了迷，也不期然地走了過去，走到鋼琴邊，手指落在琴鍵上。

叮的一聲琴音從自己指端滑出，餘音寥寥地回蕩在空氣里，她的手指停留在沁涼的琴鍵上，忘記了收起

顧微微想起，林暉曾經在她和管智宸面前莊嚴許諾，要為他們的婚禮鋼琴伴奏。

在顧微微發愣的時候，林暉已經坐下來開始了自己的演奏，音符流暢地從他的指尖流出，細碎的音階一聲聲觸動了心靈，顧微微注意到，他在彈琴的時候，嘴角有淡淡的喜悅經過。

手指應接不暇地跳躍着，音樂漸至宏大，一聲聲落在一個個清脆的音符上。

琴聲完全停止了在空氣中回蕩后，林暉的聲音忽然間柔軟下來，他側着臉說：「顧微微，我和他一樣，祝你幸福！」

每個人都有一個死角，自己走不出來，別人也闖不進去。

我把最深沉的秘密放在那裏。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燈光通明的別墅，顧微微和自己的夫家人一起同桌吃飯，林爸爸吃得很快，吃完了也不起身走，就坐在那裏看報紙，倒是林媽林淑怡很熱情，她笑眯眯地朝顧微微揮了揮手說：「林浩軒對你好嗎？如果他敢對你不好，你告訴媽，我捶死他！」

顧微微有點兒不確信地看着自己的婆婆，甚至嘴角還沾著米粒，來不及擦。

「媽，我哪裏敢哦！」林浩軒幫她回答了。

「那就好，這個啊，我倒相信，軒軒不笨，知道疼老婆的！」林淑怡嘻嘻地笑着。

「哦……呵呵……呵呵……」顧微微失態到口吃。

「你沒事吧？」只有林暉想要看她出醜，睜大眼睛好奇地問。

顧微微的臉飛快地燒紅了起來。

林暉顯然不想饒她，抓住筷子的手指着她的臉，畫着圈圈：「嘿，媽，你看顧微微都害臊啦！」

「你……我……我沒有」顧微微坐直身體，盡量不讓自己朝林浩軒看去。

「本來就是嘛，你看你的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林暉繼續乘勝追擊。

「咳咳！」倒是一邊的林浩軒威脅性地咳嗽了幾聲，他趕忙閉嘴了。

「你吃好了嗎？」林浩軒的眼睛直直看着林暉。

「吃好了，吃好了！」他無奈地咂咂嘴巴，一邊抽出餐巾紙一邊站起身，抹乾凈嘴巴后把餐巾紙揉成一團，扔在餐桌上。

「微微，你吃好了嗎？」林浩軒回過頭問她，聲音格外溫柔，讓林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嗯。」顧微微點點頭。

「那我也……」林浩軒放下碗筷。

「你再喝碗湯吧。」林淑怡示意自己老公給兒子盛碗湯，林爸正在專心致志地看報紙，沒有注意到林媽的眼色，直到林淑怡不滿地用筷子敲了下他的手，叫了一聲「老林」他才聽到，趕緊抬頭，放下報紙給大兒子林浩軒盛了碗湯。

「微微啊，你既然吃飽了，就陪媽上去說幾句話。」趁他盛湯的時機，林淑怡的眼神霎那間就壓迫了過來，不怒而威。

「嗯。」顧微微只好點點頭，起身拖起像慈禧太后樣的林淑怡的手。

「你們兩兄弟就在客廳里陪你們爸爸說會兒話吧！」依然是慈祥而威嚴的笑容，林淑怡擺足了款，一步一搖晃地行走着，顧微微覺得自己幾乎是在卑躬屈膝地跟隨。

「你爸爸最近好吧？」林淑怡邊上樓梯邊說。

「嗯，挺好的。」顧微微大氣都不敢出，這老太太嚴肅起來挺凶的。

「你媽呢？」她接着問。

「挺好的。」顧微微實在找不出其他的辭彙。

「你弟弟呢？」她還要問。

「都挺好的！」顧微微笑着點頭。

「你男朋友呢？」

她居然這樣問，一時之間，顧微微沒有反應過來。

林淑怡倒笑了，進了樓上的書房，她招呼顧微微隨便坐下：「你別多心，我只是聽說，你跟浩軒好之前，好像還有一個男朋友！」

「我和他已經分手了！」顧微微很小聲地回答。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隨便問問，你別多心啊！孩子！」林淑怡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掌，輕輕用自己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誰都有過去的，誰一輩子就交一個男朋友啊！你放心，我不是食古不化的人。」林淑怡安慰她，聲音從柔和也慢慢有點硬朗了起來，「不過，這結了婚，就要安定下來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好了，知道嗎？」

「知道。」顧微微把頭埋得很低。

「對了，我聽說，結婚前，林浩軒幫你爸爸還了一大筆錢，這件事，你知不知道？」林淑怡試探地問。

「我知道一點點。」顧微微老實地承認。

「一點點是多少？有具體金額數字的概念沒有？」林淑怡言語有些步步緊逼。

顧微微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平視她：「具體是多少我並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是很大一筆錢，起碼值得了我們家那棟房子和我媽經營的餐廳！」

她還算心裏清楚，林淑怡聽了點點頭，旋即正色道：「那是第一筆，這兩天好像又借給你父親一筆，沒有第一回多，但也並不少。」

「什麼？」爸爸怎麼這樣？他怎麼總是這樣不爭氣？顧微微心裏面在生氣，面色有愧。

林淑怡倒是很大方，她說：「微微呀，這也沒什麼，過去就過去了，這筆錢呢，我也不打算讓親家老爺還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嘛，就當浩軒孝敬他老丈人的。」

「對不起。」除了這句，顧微微不知道自己還可以說什麼。

「哎喲，傻丫頭，這個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林淑怡嘻嘻哈哈地笑了幾聲，沉吟了一下說，「不過啊，我不想看到有下次了，現在外面不景氣，誰家天天有閑錢去填這個窟窿那個窟窿的。」

「您的意思，我懂，以前那些錢，我們家一定會想辦法還的！」

「不不不……」林淑怡一連迭聲，「我可不是要你還錢的意思，咱們一家人提什麼錢不錢的。不過，我聽說，浩軒已經讓你爸爸簽署了轉讓合同，把餐廳和那棟房子都寫在了你媽媽還有你弟弟以及你的名下，你爸的情況，我也了解。」林淑怡頓了頓，確定顧微微是否在認真聽她說話。「俗話說，救得了急，救不了窮，你爸要再這樣，這誰也幫助不了多少！你作為女兒，應盡的孝道，已經三番四次地盡到了，以後啊，得狠狠心，不要由着他繼續闖禍，有些人吧，讓他吃吃虧只怕就好啦。」

顧微微重重地點點頭，她當然一定，肯定會答應林淑怡的，自己家裏確實麻煩了林家太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