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攜手三生終不悔(1)

第5章 攜手三生終不悔(1)

第5章攜手三生終不悔(1)

狀元鎮,晨。

書生敲敲算盤,拿了賬本瞧:「東林鎮還有王員外的一筆款子沒收回,勺子,待會我們出門。」

勺子搖頭:「掌柜你去吧,我要守著客棧。」

這來回五六天,她可不要去。那王員外本是他們狀元鎮的,後來搬家去了隔壁東林鎮,恰逢老掌柜轉手客棧,那邊搬家又忙,就忘了這事。

「噢……這筆賬比較大,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拿著那麼多銀子來回跑,還要經過山林,這裡應該沒有土匪吧?」

勺子隔著衣裳捏捏他的胳膊,明明很結實呀,不過看著他清瘦的模樣,罷了,還是自己保駕護航吧,否則把銀子弄丟了怎麼辦:「我回房裡收拾一下。」

回房收拾的意思就是回了房間然後從窗戶跳下去去花壇囑咐他們好好看家,不許壞人進來偷東西,有鬼怪要住在這裡一定要趕緊攔住云云。末了勺子想起個問題,偏頭問爬爬:「昨天笨書生出去過沒?」

爬爬認真道:「沒有,一直在房裡。」

勺子皺眉:「那他怎麼醒了,我不是設了陣法嘛……」

搖錢樹說道:「小姑娘,善意提醒,那書生可不簡單。」

勺子轉了轉眼眸,拿著包裹去了大堂。只要書生乖乖守著這客棧,不打歪主意,也沒大問題。等再過兩百年,她能每日都保持人身,就自己守護這個家,做老闆娘,安安心心的。

書生已經準備好馬車,人在朝陽下,光束柔和映照在那清爽面龐上,勺子暗暗想書生其實長的也不錯嘛,但就是感覺如果有一陣大風刮來他就要被吹到天邊去了。

坐上馬車,書生揚了揚韁繩,嘴裡輕喝一聲「駕」,馬車沒動……他沉思片刻,又揚了揚韁繩「駕」,馬還在看東看西。

勺子扯扯嘴角:「你別告訴我你不會趕馬……」

書生無奈:「我是真的不會。」

平時……平時他根本用不上馬車這麼慢的東西好么……

勺子真想一腳把他踹下去,憤然拿了馬繩:「我來!」

書生深感欣慰:「勺子姑娘真是個可靠的店小二。」

勺子朝他吐舌頭,分明是你太不可靠了好么。

於是小鎮上的人就看見同福客棧的男掌柜輕輕鬆鬆坐在一旁,而那俏麗的女小二粗獷地趕馬車。不由感慨,掌柜真是個不懂憐香惜玉的人啊,有此奸商,客棧肯定不會倒了。

東林鎮並不算遠,但要繞兩條崎嶇山路。那山上還時而有土匪攔截,往地上插根樹枝就說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然後輕輕鬆鬆的打劫一大筆銀子回去享受。勺子對這種人深惡痛絕,只是這次她不打算拍飛他們,她偏不動手,等著書生出馬。

結果一條山路過去了,平日里成群結隊的土匪竟一個不見!

兩人平安無事的過了山林,天色已晚,尋了個客棧住下。兩人房間左右相鄰,勺子放好行囊,就聽見隔壁房間吱吱呀呀的有聲響。書生進來找她商議明天的路線,勺子問道:「隔壁怎麼那麼吵。」

書生豎耳一聽,吱吱呀呀……吱吱呀呀……他抬手捂住勺子耳朵:「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我還是跟你換個房間吧。」

勺子瞧著他的神色可疑,挪開他的手:「不換,我要睡覺了,掌柜快回自己房裡。」

書生甚是可惜的看她:「好吧。」末了又倒了一杯茶給她,「一天沒喝茶渴了吧。」

勺子舔了舔唇,好像有點,伸手接過,仰脖喝光。嗷嗷!肚子又燒起來了。嗅了嗅杯子,確實是茶不是酒。

好不容易把那啰嗦的書生趕回他房裡,勺子抱了房裡的花盆,鋪好被子放在床上,準備和這還沒成靈的小盆栽擠一晚。這床的牆壁和隔壁是一面,坐在床邊聽的格外清楚,隔壁真的很吵呀。

勺子本著不要多管閑事的心情躺下,不一會又從花盆鑽出來,根本沒辦法安心呀。

躡手躡腳從窗戶那挪了過去,在窗戶紙上戳了個洞,往裡面瞧去,就見屋裡那圓桌旁綁著一男一女,從穿著來看十分富貴,女的頭上還戴著金釵銀釵,嘴裡被塞了大布團。她剛要開窗進去,就見那門被打開,這家客棧的掌柜和一眾小二進來了。

女掌柜上前拔掉女子的頭飾,丟給旁邊的小二,撇嘴:「都說開店好賺錢,可還不如我們在山頭做土匪得來的多。還得每天陪笑臉,老娘受夠了。」

那小二彎腰笑道:「寨主,這還不是為了躲開官兵圍剿嘛,等風聲一過,我們就回去,而且方才進店的那男子長得不錯,給寨主抓回去做壓寨夫人吧。」

勺子屏住呼吸,縮了縮腦袋,難怪那路上沒土匪了,原來是官府抓賊跑這躲起來還開了家黑店,還有,書生是同福客棧的掌柜,怎麼可以被抓去壓寨,她勺子第一個不同意好吧!

小二見窗戶開開關關,準備過去關上,誰想一到那,就看見個姑娘趴在那,嚇的尖叫:「鬼啊,鬼!」

勺子嗤笑一聲,見他們要逃,纖纖細指一掃,長藤齊齊飛起,將他們通通捆住,頓時滿屋鬼哭狼嚎。她拍拍巴掌跳進屋,給那被綁的男女解開繩子,手指勾勾,將他們方才的記憶抹去。隨後一手抓了一個送到附近客棧去,安全得很。

再回到黑店,那七八個土匪擁在一起相互咬著青藤,咬的滿嘴汁,見勺子一來,登時鴉雀無聲,不敢再動彈。

「你們這些混蛋就該送給官府處置,免得再禍害人。」

眾人一聽,哪裡肯依,起身就要逃,勺子一勾手指,將眾人連著青藤團成團,背在背上又往鎮上官府去了。

飄渺夜色下,書生站在柵欄處,看著勺子背著個大青球離去,嘆道:「還是一如既往的愛管閑事啊。」

嘀咕完,腳下木板微震,不過片刻,已震的如地龍復甦。書生渾然未覺般,等震得一張嘴上下牙齒都抖動了,才抬指彈了彈柱子:「再凶就吃了你。」

整個客棧驀地停下,恢復原狀。

勺子把這些土匪扔到衙門大門口,瞅了瞅四下,敲響鳴冤鼓,不一會就聽見裡面有稀疏人聲陸續跑來。扔了擊鼓棒,跳上前廳頂上,見衙役出來,撕下她貼的那張「我們是土匪」的紙條兒,將他們通通押進去,這才放心的走了。

回到客棧房間,她伸了個舒服的懶腰,剛抱了花盆準備好好的睡一覺,結果還沒閉眼,床就陡然裂開,勺子瞪了瞪眼,整個身體往下一傾,掉進那張開的血盆大口中。

正在馬廄牽馬準備等勺子回來一起走的書生一頓,抬頭看著那將腰肢扭來扭去隱約現出蛤蟆形狀的客棧,眸光一冷:「竟然把我家小芍藥吞了,不可原諒。」

勺子不是被嚇暈而是被熏暈的,她醒來也不是自然醒而是被臭味熏醒!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惡臭難耐。她起身乾嘔了兩下,眼前昏黑,什麼也瞧不見。往手掌一吹,吹出一盞燈花,仔細一看,竟是個像溶洞的地方,坑坑窪窪有尖銳石頭垂落凸起。抬腳踹踹,地面便驀然抖動,妖氣亂竄,勺子定了定步子,咬牙:「竟然敢妄圖奪我妖力,找死。」

妖與妖之間常會互相吞食以增強自身妖力,只是這樣多是成為魔物而因有業障無法成仙。勺子是個本份的花妖,碰到這種妖物通常頭疼,因為對方吞食的妖物多,即便沒她修行的久,但妖力也不可小覷。

她左手花燈,右手現出一把鋒利匕首,混著妖氣往那石壁用力一戳,登時洞內聲響轟然,震得勺子耳朵陣痛,咬牙忍著不鬆手,顛簸數下差點沒吐,乾脆將花燈一扔,燈火驟然熄滅。又化了一把刀子,奮力戳入。

蛤蟆精連被刺了兩刀,蹦上百丈天穹,猛地落在地面,方圓百里如天雷震地。被吞入腹中的勺子也是手上一抖,這蛤蟆精不能小看,這都捅它不死。

勺子仰頭看了一會,往手裡呵出火,揉進它肚子里。

沒反應……

化了長劍,往那戳,還是沒反應。

勺子怒了,一腳踹了上去。也不知是踹中蛤蟆命穴了還是什麼,它突然一躍而上,又重重往下墜去。勺子在腹內隨之起伏,急落時驚的一身冷汗,暗道完蛋了要被石頭硌死了,卻不想身子悄然落入溫暖懷中,被接的穩穩噹噹。

呼吸驟止,勺子努力睜眼往那人看去,卻什麼也看不見。剛要弄盞燈出來,那人便似瞧得見她的動作,伸手握了她的手將掌合上,不許她點燈。勺子乖乖收起,身子被那人抱起,步伐輕盈的往外躍去。

勺子輕輕嗅著他身上的氣息,抬頭:「你是那天鬼山上的人?」

對方不答。勺子又埋頭嗅了嗅:「不像……」她伸手去摸胸,平的,男子!再往上摸臉,沒鬍子沒褶子,年輕男子!再往、往上……夠不著……對方在躲著她。

她心裡頓時拔涼拔涼,難道真是那笨書生?這麼不費力氣就進來了?如果猜想的沒錯,那以後真的沒有辦法翻身拿回客棧了,咬牙:「笨書生,是你吧是你吧,你扮豬吃老虎。」

忽覺一陣輕風颳起,勺子正奇怪,那人終於開口了:「姑娘在說什麼,鬼山一別,姑娘依然那麼精神滿滿。」

不是書生的聲音,這話聽來分明就是那高人。勺子又春心萌動了,努力往他懷裡挪了挪,真希望這妖物的肚子再大些,不要那麼快出去呀,問道:「高手,你怎麼會在這?」

聲調四平八穩:「路過。」

「……」從蛤蟆的肚子路過……高手你能別再胡說八道么……

那人突然不走了,沉思許久,才道:「竟然設起迷魂陣來。」

勺子微微緊張:「那怎麼辦?」

「懶得動了,戳破肚子出去吧。」

所以只是因為懶得動所以才決定反擊的嗎……勺子頓時感慨高手的思維就是和常人的不一樣啊,她說道:「可是戳不動,短刀長劍都試了。」她興緻盎然,「高人你打算用什麼利器?」

書生眨眨眼:「指甲……」

「……」她費了那麼大力氣都戳不破,高人竟然說他用指甲!指甲!她認真問道,「高手,你叫什麼?我叫勺子。」

那人語調微有笑意:「勺子……因為你是芍藥花的關係么?」

「不是,這是爺爺取的名字。我剛住進客棧不久,半夜很餓,所以跑到廚房偷東西吃。結果被爺爺發現了,問我是哪家的小孩,我沒敢答。他給我下了麵條,說以後就住在這裡吧,還給我取名叫勺子,說這裡就是我的家了。嗯,叫勺子是因為我當時只會用湯勺不會用筷子。」

那抱著她的力道微微作大,輕應一聲:「嗯。」

勺子窩在他懷中,為什麼覺得似曾相識。可根本不可能,她從有靈知開始就在山腳下,然後碰到來山上採藥的爺爺奶奶,不,那時候他們還是對年輕夫妻,將她移栽到客棧花壇,一晃就是五十年。

蛤蟆腹中妖氣熏人,勺子迷迷糊糊想起以前的日子,又難過了。那時多好,熱熱鬧鬧的,現在卻被個老是壞事的書生接管。已神志不清的她抓著男子衣裳,低聲憤憤道:「笨書生,不可以把客棧弄垮了。」

書生又將她抱的更緊,懷中的人氣息均勻,已經入了睡夢中。腳下乍然漾起清風,徐徐散開,將那妖氣扇得乾淨,剎那吞噬殆盡,提步跨出,如腳下生蓮,走出個一瀉千里,無可阻擋。

蛤蟆精痛的悶哼一聲,待他們出來便想跳身逃竄。書生看了它一眼:「蹲好。」

「……」

書生將勺子抱上馬車,脫了衣裳給她披上,再俯身下車,腳剛觸地,清風掠過,又是那清瘦書生。

他走到蛤蟆精前面,盯著它,臉上笑意然然:「兩條路,一是沉塘不待業障消除不許出來,二是繼續化身客棧自己凈化。」

蛤蟆精苦著臉看他:「有第三條么?」

書生笑笑:「有,現在就被我拍死。」

蛤蟆精正色:「二。」

書生點頭:「乖。」

蛤蟆精嗚咽回到原位,邊化身客棧的房樑柱子邊腹誹……乖你大爺啊……我這擺明是被逼的好嘛!

書生跳上馬車,握了韁繩,揚了揚,沒動靜,然後才想起……他不會趕馬車啊……忍不住撩起帘子往裡看那沉睡的人,恰似明珠美玉無瑕。看了好一會,摸摸鼻子,放下帘子,不能再看,不能再看了呀。

將那趕馬的方法琢磨了好一會,實驗了數次,終於……還是沒成功。

他無奈放棄了,抱了勺子回她房間,俯身給她蓋被子。瞧著她那朱櫻唇色,忍不住探頭,暖暖氣息已到了鼻尖,驀地直起腰,念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出去了。

屋外月色皎潔,映的地面如霜如雪。看了好一會,心情漸復平靜。

不急,反正已經找到了,總不會又讓她突然失蹤。

勺子覺得目前來說最悲痛的事不是醒來時沒看到高手的臉,而是一睜眼就看到書生還對她說「該起床去要債了」。她憤憤然起身,擒著被子回想高人的舉動,多體貼多溫柔,哪像書生,老欺負她。

「渴了沒,喝茶吧。」

澆水澆水又是澆水,勺子哽咽,她又忘了問高手家住何處呀!嗅了嗅那碗里的水,狐疑看他一眼,推開:「不喝。」穿好鞋下了地,叉腰惡狠狠盯他,「我不管你是什麼人,要是敢動爺爺的客棧,我就跟你拼了。」

書生看著她擰得彆扭的兇相,失聲笑笑:「我是好人。」

「最好一直都是。」

等勺子去馬廄去牽馬,書生才看看那喝得一乾二淨的水。眨眨眼,她既然對茶水懷疑,卻又還是喝的乾乾淨淨。

心情頓時愉快了,這就是信任啊。

不過喝了就好,喝了……才能讓他更好的判斷勺子靈氣恢復時日。

勺子到了馬廄才想起件事,為什麼早上她不是在那盆栽里,而是好好的躺在床上,就算是高手把她放床上去的,按照本能也會往有泥土的地方滾去不是嗎。摸摸妖心位置,貌似也沒什麼異常。

到東林鎮上順利要完債,啟程回去,就聽見一路百姓都在傳,說菩薩顯靈抓了山賊到衙門法辦了。

辦了一件大善事的勺子頗為得意。

回到客棧,左右兩邊的米鋪和胭脂鋪的掌柜朝兩人打招呼,寒暄一番,勺子進了門,就聞到一股陌生氣味。忙跑到後院,只見眾妖正在搓麻將打火鍋。不等她吼一聲,那放哨的辛娘便彎身大喊「老大回來啦!」,熱鬧頓時消散,麻將火鍋通通化為虛無,搖錢樹和秋菊嘴裡叼著筷子眨眼,這才瞅見勺子。

勺子扯著嘴角走進去:「要玩去山裡玩呀,一不小心讓左鄰右里看見了怎麼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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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藥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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