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六:董小五慘遭毒手,小玉寶被人算計

一四六:董小五慘遭毒手,小玉寶被人算計

書接上文。

董小五窗外聽真言,誰料讓蠍子蟄了手。

這下壞事了,黃表紙包餃子——全露餡兒了。

一個字——跑!

想跑?哪這麼容易。

那兩個若真讓他跑了,設計好的害人計也就全泡湯了。

斷然不能讓這丑鬼跑了!

怪事隨之而現,董小五想要趴牆頭逃命。明明兩隻手已經扒住牆頭,卻雙腳如灌鉛,死活抬不起來。

董小五急得汪汪學狗叫,可兩腿死活就是抬不起來,你說這不是怪事這是嘛事?

莫非那隻蜇他手的蠍子太毒,毒性貫穿雙腿?

呸!天底下哪有這麼毒的蠍子?不能,斷然跟蠍子無關。

真正元兇,乃趙老大也。

但見趙老大左手二指朝天,右手托左手,嘴裏念念有詞,分明是在掐訣念咒。

天爺,他竟有這種本事。

只見董小五兩隻腳踝處,繞有一圈白色物體,說光不是光,那玩意兒是「活」,為嘛說是活的?因為那白色物體在蠕動,因而說是「活」的。

可說是「活」的,卻又不知是些什麼東西,說蛆,不是蛆;說蟲,不是蟲。一個個只有小米粒大小,卻呈現白色,密密麻麻掛在董小五腳踝處,使得他無法抬起雙腿。

董小五見爬不上牆頭,想要轉身朝院門跑,結果上身能動,下身卻不能動。

就在他把頭扭過之際,雲東升已經到了他近前,掄起一條碗口粗的頂門杠,重重打在他那顆驚慌過度地大腦袋上。

耳朵「嗡」一聲,董小五連喊都沒喊出來,身子重重摔倒在地,被打死過去。

雲東升在他身上踹了幾腳,見他一動不動,認為自己把他活活打死了。

或是五爺昔日救人有功,天爺庇佑,他雖遭重擊,卻只是昏厥,而不至死。儘管身子無法動彈,嘴巴也張不開,眼睛也睜不開,耳朵卻能聽得見東西。若耳朵聽不見,這人就徹底死了。

雲東升朝他一動不動是「屍體」啐口唾沫,憤憤罵道:「該死的丑鬼,有大路不走,偏走絕路,活該你死。媽的,打死你這丑鬼,髒了二爺我的手。」說完,又朝着董小五的「屍體」踹了一腳,這才作罷。

接着他扭回身,朝着趙老大一笑,臉上滿是慶幸神情,說道:「趙老弟,你好大本事啊。這也是《控仙決》中的道道么?」

趙老大一陣陰笑,道:「沒錯,正是我在那本寶書之中領悟出來的。世間有邪、魔、妖、祟,世人只對邪、魔、妖多有見解,卻少有人知道『祟』乃何物。多數人認為『祟』就是『鬼』,實則這樣認為也不為錯,然而也不為全對,『祟』到處都有,只是凡人肉眼難見。若是在冬季之中,趁夜色來至荒野,借月光便可看到荒野之中,一片白茫茫之物,似霜非霜,似雪非雪,這便是『祟』,尤其是墳地老崗,那些孤墳之上影影綽綽映現出的白色,也是『祟』。『祟』若聚地多了,便此地容易出禍,一些邪魔妖鬼便可借『祟』來禍害人。那半冊寶書之中,曾記述一些掌控『祟』為自己所驅使的心法,我悟了三十年,終於悟出些道道。時才聚起院中之『祟』,將這丑鬼腳踝縛住,使其不能抬腳邁步。也是你那一杠子打得及時,若在打慢一步,我也就無法再掌控那些『祟』。」

雲東升忙往地上看,果然絲毫不見那些白色之『祟』。

照此來看,趙老大道行還不到家,只能段時間掌控那些『祟』。

雲東升眼神中現出嫉妒,恨這些道道不為自己所有。若自己有這道行,不愁大事不成。

「這丑鬼如何處理?」雲東升問道。

趙老大咬牙切齒道:「我真想把這小子的皮剝了,再給他來個大卸八塊。不過這會子不是干這事兒的時候,算他命好,趙某人給他留個全屍。你這裏有鐵鍬洋鎬沒有?咱倆就在這院裏刨個坑,把他埋了!」

好一個歹毒心腸,竟要把董小五埋了。若是那樣,五爺也就算徹底交代了,更不會有他將來的大富大貴。

雲東升搖頭說:「那都是窮根子用的傢伙事兒,我這裏哪有這些東西。不如這樣,前面不遠有個爛泥塘子,你我把他丟爛泥塘子中,這小子跟癱狗屎沒嘛區別,那爛泥塘子就是他最好歸所。」

這些話董小五迷迷糊糊聽了進去,腦子『活』著,身子卻是『死』的,只能任由這倆壞種禍害自己。

雲東升開院門探出腦袋朝外觀瞧一會,回來與趙老大一人抓董小五雙手,一人抓他雙腿,抬着出了院,走一走停一停,路上半個人影都沒有。此時天已過了三更,家家戶戶已經睡下,兩人一直將董小五抬到爛泥塘子邊上,「一二,走」,兩人同時鬆手,董小五身子『飛』到泥塘子中。

他兩人冷笑幾聲,轉身離開。

要說這爛泥塘子跟董小五真是有緣,董小五已經掉進去過一次,這次又讓人丟裏面了。

好在是臉朝上被丟進去,若是臉朝下,糞水足以把他淹死。

不知在爛泥塘子中躺了多久,董小五慢慢睜開眼,頭疼如裂,好半天才清醒過來,手腳此刻也能動了,卻不能大動,只能手指動幾下。想喊救命,嘴巴似被縫住,絲毫張不開,更別提喊救命了。

人隨爛泥往下沉,董小五心裏求爺爺告奶奶,把能想到的神仙全想到了,上至大羅真仙,下至五大家仙,連兔爺都算在內,挨個求了個遍,求這些大仙小仙保佑,千萬別讓自己沉下去。要接着往下沉,自己這條命就算歸位了,那倆壞種的陰謀詭計也就沒人知道了。

他越着急,身子越往下沉,或許是心急導致氣血上涌,腦袋受傷經不住氣血衝撞,眼前一黑,失去知覺……

艷陽東升,天色大好,五行八作出沒於市,趙老大晃着胖身子來到三軒班,姐兒們見來了一位白胖子,穿着打扮盡顯華貴,這位不是俗人,是闊爺。

闊爺就是財神,見了財神趕緊往上貼。瞬時間,趙老大被一群花蝴蝶圍住。

這個嗲聲嗲氣,那個一個勁兒拋媚眼,五六雙玉臂透著香粉氣息往趙老大短又粗的脖子上摟,這個喊「二爺」,那個喊「死鬼」,有個姐兒稱他「親爺們兒」,還有個姐兒一口一個「胖哥哥」。

咦,趙老大好艷福。

趙老大眯着眼一個勁兒笑,把幾位姐兒推開,嘴裏說着:「我找人,我找人……」

「呦,這位爺,到這裏不是找人還能找嘛,要找牲口該往牲口市,萬不能來這裏。我們就是你要找的『人』,不知你是找一個,還是全找……」

嘿呦喂,全找?趙老大起碼要吃三十顆海馬大補丸才行,要不然頂不住。

「各位姐姐,各位姐姐,我不找你們,我找別人,求各位姐姐讓一步,讓一步,我這裏謝過各位……」

「呀,瞧不起我們幾個啊,莫不是找咱家探花郎來的?要找她,你還是省省吧,找她的闊爺都排到年三十了,您老估摸著要明年才能排上個兒。狀元和榜眼也都有闊爺花大價錢包了下來,您來得真不巧,就我們幾個還不夠您老耍的?」

趙老大嘴巴笑得合不攏,他太稀罕這些花蝴蝶了,心說話,等到我把班子拿到手,把小玉寶弄死,你們就都是我碗裏的菜,一個也跑不了,我不全吃肚子裏不算完!

這時候,有個男子聲音傳來。

「我說各位姑奶奶,爭闊爺也不能這樣兒,先讓這位二爺喝口水潤潤嗓子,我來問問這位二爺喜好,武的咱有穆桂英、梁紅玉,文的咱有李師師、林黛玉,客爺品味重,咱還有小相公伺候着呢。各位姑奶奶,讓出條道吧,先讓二爺坐下說話。」

一聽他說話,姐兒們散開,給趙老大閃出道。

說話這人正是瞎老豁,他趕忙上前作揖,把趙老大迎到一張桌子前,讓人沏茶上果盤點心,而後問他究竟找哪一個。

「我找你們大當家的。」趙老大笑着說道。

「噢,找大當家?您老嘛事兒?」瞎老豁問道。

「私事,私事。跟大當家有言在先,是她讓我來的。」

「這麼回事啊。」瞎老豁面上有些為難。

「怎麼,大當家不在班子裏?」趙老大問道。

「在,不過昨晚大當家有事回來的晚,這會子正睡着呢。要不您老耐心等會兒,我找個姐兒陪您老喝杯茶。」瞎老豁會來事兒,要不然他也不能成為小玉寶心腹。

「那好,我等會。有勞這位老弟,若是大當家醒了,一定第一時間告訴她,就說趙家老大來了,她就知道嘛事兒。」

「好呢,您老。」瞎老豁親自給趙老大倒好茶,扭頭對那幾個姐兒說道:「春喜兒,你過來陪這位爺聊會天兒。」

「呦,只陪着聊天啊,就不幹點別的什麼事兒么?」那個叫春喜兒的小姑娘看上去不過十六七,卻是一臉風塵,明顯對這種賺不到銀子的事兒不情願。

趙老大一笑,從腰間解下個布袋,拿出三塊銀洋放在桌上,笑着說道:「不讓姑娘白陪聊天,這些給姑娘買些胭脂粉兒吧。」

「呦,我的財神胖哥哥呦……」

春喜兒一陣風到了近前,坐趙老大那條檁條一樣粗的大象腿上賣弄風騷。

其餘那些姐兒眼珠子都紅了,別提多羨慕嫉妒恨了。

瞎老豁去忙別的,告知趙老大,大當家醒了,管保第一時間告訴她。

這一呆,就是一個多時辰,開始就一個春喜兒,這會子什麼嬌嬌女兒、小三鮮兒、金花瓣兒、小蜜水兒……全圍着他大胖身子,都為眼熱他兜里的銀洋。

趙老大不是神仙,勝似神仙,一個字兒——美。

正美着呢,就聽有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瞧這事兒鬧得,大哥來找我,我卻蒙頭大睡。慢待了大哥,這是我罪過……」

話音隨着腳步到了近前,正是大當家小玉寶。

趙老大趕忙起身,那些姐兒一見大當家,心中生畏,閃在一旁。

小玉寶讓她們幾個伺候別人去,回頭自己有賞錢。而後讓趙老大隨自己到了一處單間,讓人上好茶。

小玉寶親自給趙老大沏茶,而後陪着笑臉說道:「咱是一家人,我也就不必見外了,我就是妹子,您老就是大哥。慢待了大哥,還請大哥海涵。」

「說遠了,遠了。既然是一家人,沒有海涵之說。」趙老大滿臉是笑。

幾句寒暄之後,小玉寶問道:「大哥來找我,可是跟你那朋友說了我要轉手班子的事兒?」

趙老大趕忙接話:「正為這事而來,我跟我那朋友一說這事兒,您猜他怎麼着?」

「怎麼着?」

「嘿,他馬上拍板,說這事兒妥了。自己正愁有銀子沒地兒使,如今有這發財的機會讓給自己,自己打着燈籠也找不到。好事上門,迎都來不及,怎麼還能往外搡呢。他讓我傳句話,這班子他要定了,要轉手給別人,他可不答應。」

「呦,真是位痛快的老爺。」小玉寶端茶敬趙老大,「這些全是大哥的功勞,我忘不了您的好處。」

「哪裏話,咱不是一家人么?」趙老大啜口茶,「妹子,這班子你打算以什麼價轉手?」

小玉寶把茶碗放下,說道:「本想二十萬兩轉手,都是自己人,我便算個吉利數兒,就十八萬兩,大哥意下如何?」

趙老大放下茶碗,雙手拍得啪啪響,嘴裏笑道:「妥了,妥了,十八萬接手這發財的買賣,值了,太值了。妹子不怕賣虧了么?」

「嗐,多少銀子才叫多,差不多也就得了,就這些銀子,我打着滾兒花也花不了。那就有勞大哥再幫着傳個話兒,問您哪位朋友認可不認可?」

「這還有什麼不認可的,我這就回去跟他說這事兒。他若答應,我就再回來告知你一聲,你兩家約個時間地點,一手銀票,一手文書,我托個大,都是自己人,我就豁出面子當個保人,他敢反口,我不饒他。」趙老大說完一臉得意,眼神之中滿是陰險,心裏不知打得什麼算盤。

小玉寶千恩萬謝,又喝了兩碗茶,說了些話之後,趙老大起身離開,說是去找他那位朋友。

小玉寶親自將其送到班子外,看着他狗熊一般的背影漸漸遠去。

趙老大沒直接去雲東升那所破宅院,他怕白天去被人瞧見。於是來到一家茶館,繼續待到黃昏,這才抬腳離開。

他刻意去了趟那個丟棄丑鬼董小五「屍體」的爛泥塘子,朝里看了看,裏面除了爛菜葉和黏黏糊糊臭烘烘的糞水,再無他物。

正在這時,有人過來倒泔水,他問那人一句:「問您個事兒,聽人說這裏面發現一具死屍,不知有沒有這回事兒?」

那人是個老頭,老氣橫秋一副啞嗓子,說道:「對,沒錯,有這麼回事兒。死屍讓人撈出了,不知道弄哪兒去,估計送衙門裏了。」

趙老大一陣竊喜,這種無主死屍太常見,送到衙門也不處理,多數時候放衙門口三天,貼出告示讓人認屍,沒人來認,就隨便挖個坑埋掉,甚至有時候連個坑都沒有。

他謝過老者,來到那條小窄衚衕,在破院門前以暗號拍門之後,門被打開,他鑽了進去。

進門第一句話便是:「小玉寶已經上套,不出三日,我就要她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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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門怪談之五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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