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清晨的問候

悠揚的樂章在不經意間輕輕奏響，爾後隨著不斷的重章疊唱，反覆循環，那樂聲也變得愈發的恢弘壯闊起來，最終變成了一曲壯麗的合奏。

昏睡沉沉的男人，慢慢睜開了雙眼，揉著有些發痛的太陽穴，迷茫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約莫在零點五秒后，他想起來耳邊的音樂，是膾炙人口的《D大調卡農》樂章。

又過了三秒鐘后，他才想起自己的名字和身份。

「這一次將我叫醒的，並不是自鳴鐘的響聲——」

張克猛然從床上坐起，口中念叨著這樣的話語，爾後雙眼飛速的掃視了一遍四周，確定自己並沒有回到那個慘烈的兇殺現場。

東方天空泛起了魚肚白，晨曦的微光透過窗帘，如同點點碎金流螢般，灑在了張克的床上，雖然還無法提供暖意，卻也讓他清明了不少。

「這麼快就六點了嗎，真是還沒有睡夠啊……」

張克打了個呵欠，拖著沉重疲憊的身軀從床上起來，一路緩緩踱步到了廚房。

「時空沒有進行跳躍，這也就意味著失去主觀意識的昏睡，並非觸發輪迴的開關。」張克自言自語的說道：

「之前我在警局的小黑屋裡睡著后，就重新回到了最開始，因此才會有這樣的猜測。但現在看來，讓我進行輪迴的原因不是睡眠，那麼又會是什麼呢？」

他打開冰箱，期冀著能夠從裡面找到幾瓶冰咖啡、冰啤酒甚至是紅牛等爽口提神的飲料，最不濟有冰鎮的礦泉水也好，只可惜那空空如也的冰櫃，打破了他那小小的幻想。

「只有一碗……湯？」

張克看到冰箱中幾乎沒什麼東西，但中間卻赫然放著一碗色澤偏紅，就像是在空氣中外置太久，所以表面有些氧化的綠豆湯。

「什麼時候燒的？又是誰燉的？」

感到口渴難耐的張克，也沒有多想，便將綠豆湯從冰箱中拿出一飲而盡。

唔——味道還不錯，應該說非常特別，要說好吃，也沒到登峰造極的地步，不像那家蘭州拉麵店那樣優秀得出類拔萃。

但比起奇特的是，這碗湯異常的清涼解渴，喝下去之後感覺簡直是口齒生風，宛若口腔中搬進了一座冰山。

「是薄荷！」張克砸吧砸吧嘴，脫口而出道，「單純的綠豆湯不可能有這樣的滋味，一定是放了類似薄荷的清涼香料。」

果然不出所料，在喝乾了一碗湯后，張克的確在碗底看到了幾片已經發皺的葉子。

先不管是誰燒的了，喝完就喝完吧，張克這樣想著，拿起手機和在桌上翻到的房門鑰匙，便走出門去。

接下來的白天時光，他大約擁有至少一個上午的絕對自由時間，畢竟就算警方查案再快，也得先有人報案了才行。

只有徐曉麗的同事朋友，發現怎麼都聯繫不上她后，才有可能報警，因此自己暫時是安全的。

方才在家中時，張克已經在心中盤算過，今天的行程，大致可以有兩個主要的方向。

一是帶著工作證直接去往公司，在那裡接觸更多的同事和領導，也同樣能夠接觸到日常上班的環境和工作，這樣或許可以有助於自己找到更多的線索，並再喚醒一些記憶。

至於二，則是……

「比翼峰——」

不知為何，從醒來之後，這三個字就一直浮現在張克的表層意識中，明明昨天已經在袁萌萌那裡得到了解答，可自己總還是覺得缺了點什麼。

缺了一點……決定性的東西。

他的確慢慢回想起了在比翼峰上日出之時的表白，在整座山峰上上下下的尋找花朵，在日落之際兩人的相擁親吻。

可是……

「為什麼記憶中的畫面那樣模糊，一切都看不分明，除了有個概念之外，竟是一丁點具體的情境都難以回想起來。」

張克感到太陽穴又有些隱隱作痛，他總覺得是自己的腦子出了點什麼問題，要不，這就是時空跳躍的後遺症。

心底有一種蠢蠢欲動的直覺，不斷的在他耳邊重申——去比翼峰，去那裡親眼看看，那個地方絕不只是你現在所知道的那樣簡單。

雖然是沒來由的預感，但張克總覺得，若是真的能夠親自踏上比翼峰的山頂，或許可以回想起更多關鍵的線索。

「六點一刻了，976路的始班車很快就要到了。」

看著手機上查詢的信息，張克鬼使神差的站到了公交車站旁。

公司隨時都可以去，然而一旦到了那裡，在無數眼睛的注視下，再想偷溜出來就沒那麼容易了。

反正自己有的是重來的機會，張克決定，還是先解決自己內心最困惑和關心的那個疑問再說。

早班車的976路幾乎是空空蕩蕩，張克挑選了最後一排的靠窗位置，穩穩噹噹的坐了下來。

——他從小就喜歡坐在公交的末排角落中，而且自己也說不清個中的理由。

可能是坐於高處一覽眾山小時，有一種暢快感；也可能是遠離擁擠喧囂的車廂，在雖然顛簸但是卻安靜的角落中，能夠為自己的心靈找到一個憩息之地。

望著兩旁的風景不斷從眼前劃過，寧靜的清晨轉變為忙碌的早晨，車水馬龍，人頭攢動，就連976路的速度也逐漸慢了下來。

張克突然想起，昨天和袁萌萌告別之前，她叮囑自己今天要聯繫她，因此便拿起手機，簡單編輯了一條微信發了過去。

【早上好，你今天精神好么？】

張克並不是一個很會說甜言蜜語的人，之前為了哄袁萌萌離開，也算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了。

不過他知道，自己這條平淡得有些乏味的問候，應該也能夠讓袁萌萌開心好一陣了吧。

只是簡訊始終沒有回復，這讓張克感到稍稍有些不安。

自己在車上不知不覺坐了快兩個小時，想來一般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八點多也應該起床了，怎麼她還沒有反應……

為了轉移注意力，張克抬頭看了一眼公交車窗上的車站表，發現自己竟還剩下三分之一的路程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