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雨後彩虹(2)

第44章 雨後彩虹(2)

第44章雨後彩虹(2)

江海蘭很熱絡地牽起老太太的手,「阿姨叔叔你們不認識我吧?我啊,算是秦淵的干姐姐,阿姨叫我海藍就行,喏,那是我老公阿南,以後啊咱們就是親家了。哎呀,老公,你快招呼下親家阿公,咱們別去秦淵那破房子坐了,我這弟弟就是倔,賺那麼多錢,偏偏要住在這老房子裏,我勸了多少次了,也不願意換個裝修,阿姨走,去我家,家裏房間多,你們晚上住我那吧。」

「不用了。我們去城裏找地方住。」丁媽婉拒,當着阿南夫婦面流露了今晚第一個笑容,雖然笑的有些勉強。

江海藍也不生氣,挽着她的手臂道,「阿姨太見外了,那也行,我們送你們去城裏酒店住,丁冬啊,你爸媽過來,你怎麼也要陪着兩老啊。」

丁冬心裏感激江海藍的周旋幫助,和秦淵對視一眼,嘴上說,「我知道的,藍姐。」

見丁爸丁媽要推辭,江海藍馬上開口說,「阿姨叔叔你們別客氣,應該的。」

她招呼阿南,「老公,快把車開出來,我們陪叔叔阿姨去酒店。阿姨叔叔,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下午我們夫婦倆請你們喝下午茶,一定要賞臉來哦。」

丁冬正暗自暗嘆江海藍潤物細無聲的社交能力,就聽她媽說,「真是麻煩你們了。」

「阿姨,麻煩什麼呀,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丁冬,人又乖又懂事,哎喲不愧是記者,攝影技術真是好,把我拍得跟選美小姐似的,阿姨你真是有福氣,我也想生個這樣的女兒,可是肚子就是不爭氣,阿姨你說我可怎麼辦呢?」

「你們年紀輕,孩子遲早都會有的。唉,生了也有生的煩惱。」她媽竟然安慰起江海藍來,到後來,語氣就有些感慨了。

丁冬和身旁的秦淵默契地對視了一眼,暗暗地勾了勾手以後放開,還好救兵及時來到,今晚不至於收場太難看。

阿南開車送丁冬一家還有盛匡離開海邊,秦淵目送他們離開,直到成了黑夜中的一個黑點,丁冬才依依不捨地回過頭來。

回過頭就觸到她媽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盛匡更是氣急敗壞地扭開頭去。

有江海藍這個有着三寸不爛之舌的女人在,車裏的氣氛不算冷,江海藍很有技巧地討好著丁媽,丁冬滿臉歉意地看了她一眼,接收到她善意諒解的笑容。

到了酒店,盛匡耷拉着腦袋捂著傷口走了,走時哀怨地瞥了丁冬一眼,想說點什麼,被阿南勸走了。江海藍訂了一間總統套房,丁冬陪着父母住了下來,一家三口面面相覷,這個夜晚似乎耗盡了他們所有力氣,她媽是直接視丁冬為隱形,洗完澡就去睡了。

丁爸無聲地拍了拍女兒肩膀給予力量,丁冬癟著嘴看着她爸,「爸,你一定要幫幫我勸勸媽媽,我真的離不開他。」

丁爸哀嘆一聲,心道好不容易養大的女兒真是留不住,確切地說,18歲那一年就已經留不住了。

果然兩人之間是宿命啊。

「爸會幫着你說話的,你媽也只是一時之間沒法接受,你要給她點時間。」

「嗯。」

丁爸小心瞅了眼浴室,把丁冬鬼鬼祟祟拉到一邊小聲說話,「剛才,阿南把我叫到一邊,給我看了兩個視頻,盛匡那個小子,居然背着你……」丁爸羞於啟齒,滿臉憤怒,「沒結婚就在外面亂搞,虧我和你媽來之前還打算把你嫁給他。」

丁冬知道她爸說的是哪件事,當初秦淵給她看時,她也是震驚不已,更別提保守的老人家了,她說,「爸,我跟他不合適,我更不會嫁他,我心裏沒他。」

「嗯,爸爸明白了。」

丁冬臨睡前和秦淵通了電話,他在電話里用沉穩篤定的語氣說,「放心,一切交給我,你是我的,我不會讓你嫁別人的……寶寶,相信你的男人,好嗎?」

「我信你,一直都信。」他懇切的語氣讓丁冬心酸心疼,晚上秦淵在她爸媽面前下跪的場景依舊在她眼前揮之不去,男兒膝下有黃金,他是多麼驕傲的男人,卻為她甘於低頭下跪,這個男人,一直在用生命里最大的真誠愛着她。

她開心地吸了吸鼻子,「我想你了……沒有你的夜晚,好漫長。」

那邊的男人沉默半響,說,「等我。」

第二天一早,丁冬還沒起床,她媽就開門進來,依舊板着臉,「起床了,咱們回家。」

丁冬的瞌睡蟲一下子全跑了,愣了楞說,「媽,我暫時還不想回去。」

「你不回去?」她媽的眉都揪在一起了,嗓門一下子提高,「你不想要我這個媽了是不是?」

「不是,媽你聽我說……」

「我不想聽!」丁媽氣得胸口起伏,眼淚奪眶而出,「你好了傷疤忘了痛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當年差點死了,全身插滿了管子,就只剩一口氣了,你知道我跟你爸爸當時是怎麼熬過那幾天危險期的嗎?」

「搜救隊花了一天才找到你!還好你命大被衝到一塊石頭上,要不然……」丁媽抹着眼淚說不下去了,整了整心情繼續道,「我知道那小子對你好,但是你們八字不合,媽不忍心你再受罪……」

「媽……」丁冬赤着腳跪在她媽目前,哭着說,「求你信信他這一回吧,他說過不會再讓我吃苦,他一定能說到做到的。」

「你……」

一旁的丁爸一臉痛心疾首地望着母女倆,心如刀割,正想開口勸勸固執的老婆,門鈴響起,他忙擦去眼角濕潤的液體,跑去開門。

門一開,他一怔,呆若木雞地望着來人。

聲音有些顫,「老爺,夫人,你,你們怎麼來了?」

門外站着的,正是秦淵的父親秦文桐和母親金瑪麗。

而秦淵則站在父母身後,禮貌朝丁爸頷首,「伯父早,昨晚睡得好嗎?」

秦文桐慈和道,「老丁,多年不見了。」

「是,是,老爺夫人快進來。」丁爸把門外的人謙恭地迎了進來,一邊有些激動地對房間里的老婆喊,「老婆,快出來,老爺夫人來了。」

丁媽正準備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地說服丁冬回去,聽到門外丁爸的招呼聲,以為自己聽錯,「他們,怎麼來了?」

當年兩家的恩怨勢如水火,如今他們這一來,是再次如當年般表態反對,還是……來做說客?

當年的事情,最強烈反對的是秦淵母親金瑪麗,秦文桐對這個兒子雖然說不上多親近,但到底是自己的血脈,自然也容不下身份低微的丁冬,可以說,若沒有秦文桐的私下支持,金瑪麗不敢把事情做到這麼絕。

今天兩人竟然同時登門?

直到丁爸又喊了一聲,丁媽才回過神來,憂心地看了一眼同樣震驚的女兒,「你在這裏獃著,沒叫你別出來。」

她胡亂擦了擦眼淚心情沉重地出去了。

丁媽一踏入套房客廳,氣氛就變得有些微妙了。

丁氏夫婦雖然和秦氏夫婦是同齡人,但到底當年是主僕關係,就算時過境遷,但稱呼已經是謙卑的,丁媽脫口而出,「老爺,夫人,你們……」

金瑪麗見到丁媽,保養得體的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但很快被她用笑容掩飾過去,「丁嫂,你還是老樣子。」

「夫人說笑了,我是老了許多,夫人倒還是以前那個樣子。」丁媽言語客氣卻透著疏離,金瑪麗當年對丁冬的傷害令她心有餘悸。

丁媽邊說邊注意著秦淵,見他一派從容地站在母親身邊,言笑晏晏,彷彿舉手間能掌握世間一切。

眼前這個沉穩的男人,眉眼間已經找不到當年那個青澀男孩的影子。

丁媽心裏頓時瞭然,秦淵的到來打消了她心中疑慮,明白今非昔比,當年這段戀情的最大阻礙,已經不在。

如今反對這樁婚事的,反而是女兒這邊。

她心中快意,風水輪流轉,也有秦家夫婦求他們的一天。

「哪裏。」金瑪麗笑了笑,早就沒了當年盛氣凌人的貴婦氣焰,「這歲數了,哪還有不老的人。」

她眼神頗為複雜地看了眼身邊英挺的兒子,「孩子也都大了。」

這番話難得得到丁媽的認同,嘆了口氣,「是啊。都大了。」

幾個老人坐了下來,這在當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如今卻真實地發生了。不管貧賤富貴,時間都在他們臉上公平地留上了風霜的痕迹,就算是曾經美艷不可方物的金瑪麗,也不得不承認,容顏敵不過時間這把刀。

青春和孩子的人生,都是她努力過卻無力掌控的,她終於妥協,她環視四周,猶豫再三問,「丁冬這孩子呢?怎麼沒看到?」

丁媽勉笑,「在房間里呢,怕老爺太太見了她不高興,我沒讓她出來。」

「把這孩子叫出來吧,」秦文桐在邊上沉聲道,他雖然已經從位子上退下來,但多年威儀仍在,「還有,老丁啊,以後我們兩家就是親家了,就改改口吧。」

「這怎麼行……」丁爸向來憨厚,夫婦倆迅速地交換了一個眼色,都有些遲疑。

「怎麼不行。」秦文桐收斂當年盛氣,誠懇道,「老丁,今天我和孩子媽冒昧登門拜訪,有兩個目的。一,是為了當年的事道歉,你們和孩子都受委屈了,希望你們能原諒我們,大家都是做父母的,為了孩子難免就做事偏激了些。」

秦文桐這些年老了許多,操勞加上兒女個個不省心,年紀不大,頭髮卻白了許多,他下意識瞥了一眼身旁沉默的秦淵。

父子視線對上,秦淵站起來說,「爸,媽,你們和叔叔阿姨慢聊,我帶丁冬下去吃早餐。」

秦文桐怎會不知道兒子離開是給他留面子,他秦文桐驕傲一生,何曾如此跟人低頭認錯過?對方還是當年家裏的傭人,要不是這個最出色兒子多年的堅持,他不會退步。

他家財無數,但也因為金錢而失去了愛情親情,女人為了錢與他虛與委蛇,孩子們為了錢才會圍繞他身邊,而這個最出色的兒子,更因為當年的芥蒂,與他漸行漸遠,甚至不惜與他反目。

人老了,就要認輸,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在四雙眼睛的注目下,秦淵慢步走到房間門口敲了敲,「在裏面嗎?出來吧,我們出去吃早餐。」

門先是不動,然後慢慢打開,露出丁冬一張蒼白驚惶的小臉,眼裏滿是無助。

秦淵暖暖一笑,伸手牽起她的手,將她帶到雙方父母面前。

丁冬戰戰兢兢,眼睛一開始還不知道往哪放,但秦淵捏捏她手的小動作讓她心安起來,她勇敢抬起頭,對着秦家夫婦鞠躬道,「叔叔阿姨好。」

客廳一下子靜了下來。

眼前的一對璧人刺痛了雙方父母的眼。

當年看着無論如何都不登對拚死也要拆散的一對小兒女,多年後卻不得不承認,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世上,最美不過情有獨鍾。

可嘆他們年紀活了一大把,卻被世俗蒙蔽了眼睛。

當時兒子和女孩子一起相擁殉情的事實太過慘烈了,金瑪麗這些年一直被良心拷問,夢裏常常會出現18歲的丁冬雨夜在她面前下跪的場景,她每次大汗淋漓醒來,都會責怪自己做的太過分,把孩子逼上了絕路。

她的眼睛一下子濕了,顫悠悠站了起來,「丁冬,阿姨要跟你說聲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

丁冬受驚不已,恭敬說,「阿姨,我全忘了,是真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她看了秦淵一眼,轉頭道,「都過去了。」

金瑪麗沒想到丁冬如此大量,一時也有些吃驚。

秦文桐淡淡道,「都出去吧,我們大人談正事。」

「是的,父親。」秦淵應道。

「他們會談什麼正事?」丁冬乖乖被秦淵牽着步向餐廳,一邊小心翼翼問,其實心裏已經有了猜測,但仍舊不敢過於樂觀。

「笨。」秦淵寵溺地彈了一下她的腦門,「當然是我們的人生大事。」

「我媽早上還說要帶我回家呢。還有……你爸媽,他們真的同意我們在一起嗎?」

「放心吧,他們會同意的。」秦淵一臉運籌帷幄,「他們不知道有多怕我們再做傻事。」

他捧着她的小臉,笑得那麼開懷,「大不了,再來一次先上車後補票嘍。」

丁冬的臉紅成了一顆熟透的番茄,小心觀察了一下四周,小聲道,「好啊。」

兩人手牽手在前面走,身後一聲「丁冬」傳來。

盛匡臉色陰沉地站在他們身後,腳邊是一個矇著布的畫框。

「給我五分鐘,我有話跟你說。」盛匡冷冷地看了一眼秦淵,「就我們兩個人。」

對於盛匡,其實丁冬一直是心懷內疚的,她希望他們之間有個不算太壞的告別,分手雖然不能再做朋友,但也不要成了怒目相視的路人。

見秦淵不動,她推了推他,「你先去餐廳等我,我一會去找你。」

秦淵環視了一眼附近,不遠處站了兩個酒店保安,四周行人也不少,才放心囑咐道,「就在這裏,不要離開太遠。」

這句話自然是警告盛匡的,盛匡臉色鐵青地目視他離開,像是激烈掙扎卻又按捺不得的困獸。

站在盛匡面前,丁冬有些無地自容,從知道自己傾心於秦淵的那一刻開始,她就飽受內心道德的譴責,在背叛與誘惑之中反覆掙扎,甚至一度蒙蔽眼睛拒絕承認自己就是小羊寶這個事實,懦弱地希望回到過去的生活里,和盛匡結婚,然後過平凡人的日子。對秦淵的愛意與日俱增,她終於承認,人是具有自私屬性的,她對盛匡感到抱歉,卻無法償還他自己的感情。

她已經無法回到過去了。

於是心裏只剩愧疚。

盛匡倒是對她泛出一個友好的微笑,「好歹在一起那麼久,分手了大家還是朋友。哦,我畫了一幅畫,拿過來送給你,算是,算是做個紀念吧。」

「謝謝。」丁冬微低着頭,更加羞愧,「我都沒給你準備什麼……」

盛匡苦澀一笑,大方道,「不如我們去外面坐一會吧,這幅畫我花了很大的心思,想讓你做第一個觀眾。」

丁冬有些遲疑地偏頭往餐廳方向瞥了一眼,秦淵告訴她不能離開這兒,不過這個人來人往的地方確實不適合說話告別,她點頭答應。

兩人出了門,盛匡身體一偏,「這裏說話不方便,跟我來吧。」

丁冬警覺,「不能在這裏說嗎?」

「不能,我想找個只有我們兩人說話的的地方。你那是什麼表情?難道我會害你嗎?」盛匡回頭,表情竟是惡狠狠的,又透著一點傷心委屈,「你跟別人跑了,那個人還害我身敗名裂,我那麼慘,難道你最後都不能滿足我好好道別的心愿嗎?」

「麥麥最近老是在電話里跟我說想你,問你去哪了。我都不知道怎麼說。」盛匡眼裏隱隱閃爍著淚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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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說好的,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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