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愛到春暖花開(1)

第31章 愛到春暖花開(1)

第31章愛到春暖花開(1)

三年後,法國巴黎。

一個安靜的咖啡館內,微瀾坐在角落,用pad收著郵件,私人郵箱看起來冷冷清清的,只有葉子若這兩年多來發的郵件,大多都是關於他的。

等了十幾分鐘也沒消息,微瀾的手劃開屏幕,點開收件箱,最早的一封時間顯示前年一月份。

From子若ziruoruo:

「在你離開婚禮現場后,他也開車跟着追了出去,路上出了車禍,傷勢很重。」

她的眼睛緊緊盯着上面那兩個字,時隔差不多一千個日夜,它們依然令她心痛難已。

再點到下一封:

「聽說他之前負責的某項海外投資虧損了十幾億,前天開了新聞發佈會,宣佈正式辭去陸氏總裁一職。對了,由他姑姑陸寶珠接任。」

微瀾越看心情越沉重,視線也漸漸模糊,可手指還是忍不住點開了下一封郵件:

「他出國養病,聽說是很重很重的病,具體不知道是什麼。」

眼淚「撲通」一聲掉落在咖啡杯里,轉瞬被黑色液體吞沒。

很重很重嗎?

下一封郵件時間有點久,幾乎又過了一年,她才重新從葉子若那兒得到關於他的消息。

「聽說他現在在英國,幫朋友打理公司。PS:他每個月都會上一次醫院。」

這是郵箱裏最新的郵件,還是去年十二月發的,距今已過去了大半年。

微瀾喝了一口咖啡,苦澀的味道讓她的心稍稍平靜下來,又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葉子若的郵件終於到了,她迫不及待地點開:

「聽說他半個月前,定居巴黎。」

巴黎。

微瀾茫然地看了看周圍,視線落到那寫着法語的單子上,驀地才反應過來,她此刻就在法國,就在巴黎!

她的手指有些顫抖,以致於打了好些錯字,刪了又打,才勉強回了葉子若的郵件。

沒想到那邊彷彿跟她心有靈犀似的,郵件剛發出去又有新的進來,微瀾點開一看,是一串很詳細的地址。

真好,他和她在同一個城市。

容貌那麼出色的東方女子哪怕坐在角落,也難以避免那些熱情浪漫的男士上前搭訕,微瀾對這種事早已駕輕就熟,大多數情況下,她只需要微微一笑,讓他們看自己右手無名指的戒指,便能成功讓他們撤退。

可有的時候也會遇上特別難纏的,比如眼前這一個,死皮賴臉地坐在她對面,嘰里呱啦說了一大通,隔着一張桌都能聞到他嘴裏濃濃的咖喱洋蔥味。

面對這種狀況,微瀾通常只有一個解決方法,惹不起就躲,可這個滿臉鬍子的男人顯然臉皮太厚,她往左,他高大的身子就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她瞪他一眼,似乎又被誤以為是在拋媚眼……

偏偏微瀾對法語根本一竅不通,眼下旁邊又沒有熟人,一籌莫展之際,幸好有個男人過來解圍,不知說了什麼,那法國佬竟然一臉訕訕地走了。

微瀾用英文道謝。

那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卻笑了笑,「中國人?」

聽到熟悉的語言,微瀾的心彷彿瞬間有了着落,又道了一次謝后,這才匆匆拿着自己的東西離開咖啡館。

而剛剛替她解圍的人走到另一個角落,恭敬地對朝坐在那兒的一個男人頜首,「趙先生,解決了。」

「嗯。」那男人只是淡淡應了一聲,細長的桃花眼輕挑着去看那道纖細的白色身影,眼見越來越遠,他才堪堪收回目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涼了,涼到了心裏。趙熙寧嘴角浮現一個苦澀的笑。

她到現在還沒有原諒他。

他還清楚地記得當時那個情景:她幾乎情緒失控地朝着自己大吼,「當時你就知道他出車禍了,是不是?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停車?」

因為我愛你。

如果他的心再狠一點,告訴她,自己對那一切不幸都毫不知情,或許情況不至於糟糕到這種地步,可他太清楚了,一旦說謊,便會永遠失去她。

甚至連小時候的那點交情,都會變得微不足道。

寧願被恨,也不願意失去。

一個女人為了愛情會變得多瘋狂,趙熙寧總算領略到了,微瀾是婚禮后一個月才知道陸遇止遭遇車禍重傷的消息,那一段時間她被他變相困在一座島上,美名其曰「散心」。

他太清楚微瀾的弱點,她什麼都不會介意,但她的親生母親,是她最後的底線。

一切都是命吧。

可這麼長時間以來,他怎麼看不出這個善良女孩的心在慢慢變軟?表面上似乎一點都不在乎,可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一旦有關於他的消息,她都會變得異常敏感,或許時間真的能沖淡仇恨吧?又或許……因為那個男人是陸遇止。

一個教她嘗遍情愛,又將她傷得徹底的男人。不對,從那麼高的雲端掉下來的,又何嘗只有她一個人?

目前陸氏集團已經是那個女人的囊中之物,他卻對此興趣缺缺。

趙熙寧將最後一口涼透的黑咖啡喝完,對站在旁邊的助手說,「幫我訂一張回國的飛機票,最好今晚。」

再不回去,估計經紀人很快就會殺過來了。

微瀾用翻譯軟件打車回到下榻的酒店,先洗了把臉,讓自己高亢的情緒冷靜下來,她又深吸了一口氣,撥通經紀人傑森的電話。

才響了一聲那邊就接通,「葉,你終於想通了?不就是一個男人嗎?這麼久你也該走出來了,男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賺錢!我看看,最近又新接了很多任務……」

作為一個經紀人,他真是操碎了心,這兩年連白髮都添了好些,出去泡吧都被人叫叔叔,真懷念以前那個風華正茂……

微瀾嗓音清淡,「你是不是有一個好朋友在巴黎?我想租房子,能不能請他幫忙?」

「你租房子幹嘛?」傑森疑惑了,打電話給他不是談工作的嗎?

「我聽說他在巴黎住下來了,我想……」

「葉,」傑森難得收起平日裏的嬉笑,語重心長地說,「你變了,你以前絕對不是這種拖泥帶水的人。」

大多時候他都無法理解這個小姑娘的思維,當斷就斷,斷個乾脆,不想斷那就重新接上,可她一方面留意人家的消息,一方面又躊躇不前……

看得連他這個局外人都開始心急了,重要的是,她這兩年一直「消極怠工」,要知道,年輕人最忌諱坐吃山空啊!

微瀾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出聲,「他不一樣,我只是想看看他……」

這樣的理由,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

傑森只得說,「那我幫你聯繫一下我朋友。」

「謝謝。」

微瀾把自己縮進沙發里,有風吹進來,掛在窗口的風鈴叮咚作響,她沉浸在那個冰冷的世界裏。

夜裏經常做這樣的夢:一輛車從高處摔下,那個男人滿身是血地從車裏爬出來,那雙眼睛冷冷地看着她,卻一句話都不說,他太累了,過度的失血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往往在這個時候微瀾就會驚醒過來,她記不清那畫面,只隱約記得一大片一大片的紅色,那是會流動的紅色,還有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那微張的嘴唇,他是不是想跟她說些什麼?

恨她嗎?

畢竟如果當時不是追着她出來,他也不會……

微瀾捂著自己的眼睛,不讓那溫熱的液體流下來。這兩年,她似乎變得越來越愛哭了,動不動就掉淚,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在傑森朋友的幫助下,微瀾終於在陸遇止的隔壁租下了一個套間。他住的是高級住宅區,房租貴得離譜,她連着租下了一年,傑森付錢時像割心頭肉似的,可眼下她根本不在乎這些。

微瀾東西少得可憐,只有一個小小的行李箱,上午簽好合同,下午就入住了。

微瀾推開落地窗,走出陽台,大概心情略好了些,迎面撲來的輕風都感覺沁人心脾,看到斜對面他家的陽台時,她甚至忍不住笑了出來。

終於,在離他最近的地方了。

房東人很好,傢具一應俱全,唯一使微瀾發愁的是晚餐,幸好樓下有一個便利店,她拿好鑰匙便出門了。

她一直吃不慣這裏的食物,溜了一圈,也只買了一袋麵包和幾盒牛奶,回到公寓樓下,適逢電梯門緩緩關上,她立刻跑進去。

電梯里的人不多,25層按鈕的燈亮着,微瀾抱着紙袋站在一邊,視線習慣性地垂到地上。

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陸先生,接下來的這項收購計劃……」

「先壓着。」另一道低沉的嗓音。

微瀾的心跳突然開始加速,她抬起頭,透過鋥亮的牆面看站在身後的那個男人,他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白襯衫最上面的兩個扣子習慣性鬆開,露出弧線優美的鎖骨,她的目光再往上,刀削般冷硬的下巴,那兩片薄唇也微微抿著……

不知是不是因為鏡面反光的緣故,微瀾總覺到那兩道幽黑的目光透著濃濃的陰冷。

這是三年以來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微瀾心底前所未有的緊張,懷裏的紙袋被揉捏得不成樣子,她忐忑極了,第一句話她應該說什麼?他又會說什麼?

什麼都沒有。

電梯「叮」的一聲到了25樓,電梯門緩緩打開,微瀾下意識地微側過身,那男人從她旁邊慢慢走了過去,看都沒看她一眼——好像根本不認識她似的。

原來,他連看她一眼都不願意了么?

微瀾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

不是說只要知道他現在很好就足夠了的?可為什麼她心裏會那麼難過,這麼的難過?

眼見着走在旁邊的人突然停了下來,周鳴疑惑地問道,「陸先生,怎麼了?」

陸遇止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似乎想問些什麼,但最終只是說了句,「沒事,扶我進去吧。」

電梯內那熟悉的蘭花香味,只是他的錯覺吧?

過了三年暗無天日的日子,原本以為嗅覺已變得非常靈敏,沒想到也會誤導他,陸遇止苦笑了一下。

她躲他、恨他還來不及,又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周鳴扶着他在沙發上坐下,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陸先生,按摩師半個小時後到。」

巴黎的雨季,細雨綿綿,總是讓他舊傷的膝蓋反覆作疼,近來更是疼得厲害,陸遇止淡淡點頭,「你先回去吧。」

「再見,陸先生。」

周鳴走到門口處,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人正動作緩慢地摸到桌邊放的杯子,送到唇邊,小口小口地喝着熱水,那張英俊的臉上儘是淡漠。

他低低嘆了一口氣,上天也太不公平了,這樣一個出類拔萃的人,怎麼會是一個瞎子?

微瀾跟着電梯來到了頂層,有幾位老人說說笑笑地進來,一樓的按鈕被按亮,一位好心的老太太見微瀾哭得淚流滿面,連忙從包里拿了紙巾遞給她。

微瀾茫然地接過,條件反射性地說了一句,「謝謝。」也不知道那老太太有沒有聽懂,眼前又開始變得模模糊糊。

一位白髮老先生,看起來是那位老太太的丈夫,拄著拐杖也湊了過來,拍了拍這眼睛紅紅的東方小姑娘的後背,慈祥地說,「上帝保佑你。」

微瀾止住了啜泣,小聲地用英文說了謝謝。

從電梯里走出來的時候,微瀾剛好看見一個年輕的女人拎着箱子進了隔壁的屋裏,從門縫裏她看到那個熟悉的頎長身影,他和那女人說着話,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

門關上了,她再也看不到他的世界裏的一絲一毫。

夾雜着海洋氣息的風從走廊盡頭吹過來,吹得微瀾裙角飛舞,她就站在那處,獃獃地望着那扇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只覺得雙腿隱隱地麻了,可那個女人還沒有出來。

他們在裏面幹什麼?

心底不知怎麼地就浮現這個念頭。

可……那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們如今已經不再是可以計較這些的關係了。

剛轉過身,微瀾突然聽見那門似乎有了動靜,她瞪大眼睛,果然見那門把輕輕扭了起來,她的心跳得非常快,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很怕被他看見傻傻等在門外的自己,身影一閃便進了自己屋。

開門、鎖門,僅僅只用了幾秒。

微瀾背靠着門,緩緩喘息。

「陸先生,您眼睛不方便,送到這裏就好了。」按摩師站在門口,看了看飄雨的廊外,「聽說今年雨季特別長,您的膝蓋有舊傷,最好不要受涼,有什麼需要的話,隨時叫我。」

「麻煩了。」陸遇止笑道,語氣卻稍顯疏離。

「不客氣,再見。」

陸遇止關上門進屋,摸到桌上的水杯,扶起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他倒得有些急,水滿得從杯口溢了出來,沿着桌子流了一大片,直到聽見水滴落地板的聲音他才反應過來,低低地咒了一句。

哪怕唇乾舌燥,他此刻卻沒有一絲心情去喝一口水。

那「滴答滴答」的聲音聽在他耳中,真是莫名的諷刺,他聽得心裏越來越煩躁,眉頭緊緊鎖著。

「哐當」一聲,那熱水壺被他一手甩了出去,也不知道撞上什麼,一陣清脆的碎裂聲后,整個屋裏終於靜寂下來,連一丁點兒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沒有光亮,沒有聲音……滿室寂寥,像魔鬼的觸手,將他纏得嚴嚴實實。

許久許久后,才有一聲輕輕的嘆息。

陸遇止從外套口袋裏摸出自己的手機,「周助理,幫我聯繫司機,我要出去一趟。」

不等那邊有什麼回應,他直接掛斷,摸索著從地板上站起來,準備去換衣服。

周鳴急急忙忙地趕到,剛打開門就看到客廳一片狼藉,柜子上的水晶裝飾品碎片散了一地,而旁邊已經凹進去的水壺還在往外冒着水……他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將碎片包好扔到垃圾桶,周鳴剛想進卧室看看情況,手剛觸上門把,門就開了。

「陸先生。」

陸遇止換了一身衣服走出來,聽到聲音眉頭皺了皺,「你怎麼來了?」

周鳴看了一眼卧室,除了床上亂糟糟地擺了衣服外,其他的看起來似乎沒什麼異樣,他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

跟在這人身邊兩年多了,周鳴大概也摸清了他的脾性,不算是個情緒太外露的人,哪怕是最難熬的時候也咬牙熬過來了,可不知為何,最近的脾氣開始變得越來越暴躁。

「司機到了嗎?」

「到了,就在樓下。」

「你不必跟過來了,我有點私事要處理。」

周鳴聽到「私事」兩個字,眼皮突然跳了兩下,走到他面前,一臉擔憂,「醫生說,你現在的情況不適合飲酒,是不是……」

男人唇邊勾起一絲笑意,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卻寒意逼人,「我記得你只是我的助理。」

周鳴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便不再說話了,默默跟在他身後走了出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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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有微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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