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渴望呼吸的魚(1)

第7章 渴望呼吸的魚(1)

第7章渴望呼吸的魚(1)

要下雪了,江邊的天空佈滿陰霾,灰濛濛的。

江邊的白色屋子裏,其樂融融。屋外的房頂彩燈一閃一閃,是蕭瑟寒冬里一道暖人的風景。優美的鋼琴聲傳出窗戶,不時伴隨着兩個女人的笑聲。這裏是逸辰的領地,許久沒這麼熱鬧歡快了。修長的指尖靈活地飛舞,演奏出一曲曲動人的樂章。

如栩跟欣寧一同在廚房裏做飯,今晚的三劍客聚會,她們決定親自動手下廚。對於家事懶惰、廚藝難登大雅之堂的如栩來說,她只能承擔洗菜、遞碗送筷之類的活,另外負責陪伴欣寧聊天。

「你跟沈奕棠怎樣了?」

「還是老樣子。」

「哦?他最近有沒有再跟你求婚?」

「有。」欣寧很肯定地回答,柔和的嗓音里隱含淡淡的甜蜜。

「你答應了?」如栩停下洗菜的動作,驚喜地望着她。

「當然沒有。我要答應了,又怎會還是老樣子呢?」欣寧雙眸含笑,她最近稍微胖了一點,原本消瘦蒼白的臉頰添了幾分圓潤。一般人到冬天都會體重有所增加,不過她近來的發胖其實另有原因。

「噢——」如栩拉長聲音。

欣寧將碟子一個個擺出來,雙手忙個不停,「你看上去很失望?我記得有段時間你堅決反對我再接受沈奕棠,我們的『愛情防禦總攻略』真是有效,我決定要貫徹到底。」那是她們研究出來的一套抵抗防禦男人的招數,欣寧致用在自己的前夫身上,十分堅定。

如栩皺眉:「此一時,彼一時。沈奕棠以前三心二意,猶豫不決,你跟着他只有傷心的份,但他現在用堅定不移的意志在向所有人證明,他是真的愛你。」

「我知道。」想到沈奕棠最近對自己的在乎,欣寧整張面龐都散發出幸福的光澤。

「知道還不接受?你故意在折磨他吧!為報以前的仇。唉,可憐的男人,我開始同情他了。」

「你放心,我不是故意刁難他,也不是故意擺譜永遠不接受他。這段日子,他用他的真心和行動打動了我,我知道這輩子不可能再離開他,而對婚姻的陰影和恐懼,也已經消除得差不多了,我並不排斥再次走入圍城。」

如栩把她的身子扳正,仔細地打量她:「那我實在想不到任何你繼續拒絕的理由。」

欣寧的雙眸忽然布上一層朦朧的色彩,有些興奮而神秘道:「其實呢,我是想多享受一下被追求、被寵愛的感覺。多少年來,都是我愛他比較多,暗戀他、討好他,太不甘心了,從不知道被人盡心儘力追求的滋味如此美好。呵,我感覺自己現在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女王,只要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就可以看他為我做任何事。像他那麼驕傲的男人,早該挫挫他的銳氣了。」

如栩恍然大悟,鬆開手,揚起唇角冷笑道:「了不起啊!女王,小心被捧得太高,突然摔下來,那滋味可不好受。」

欣寧信心滿滿地摸摸自己的肚子,揚起下巴:「我才不怕,最後的殺手鐧還沒出呢!這輩子,他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如栩順着她的動作往下看去,美目慢慢睜大,驚喜道:「你的意思是——你有了?」

欣寧半是羞澀半是自豪地點點頭,渾身沐浴著母性的光輝,眼窩裏湧出點點淚光。

如栩猛地撲過去抱住她,失去冷靜地大呼:「太好了!太好了!你終於又有孩子了!這殺手鐧絕對夠分量,是老天爺補償給你們的禮物。我估計沈大總裁要是知道,一定會高興地暈過去。你想他天天喊你女王都沒問題。」

欣寧道:「我想過了,等到他第一百次求婚時,我就答應。」瞧這女人說得真輕鬆,求婚一百次,哪個男人那麼無聊?不過按照沈奕棠目前的決心和效率,正式的非正式的求婚平均每天至少兩次,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繚繞於耳的鋼琴聲悄然停下,逸辰凝視着白色琴蓋上映着自己的身影,隱約看到一張溫文俊逸的面容。廚房裏的幸福蔓延出來,瀰漫在整間屋子裏,他情不自禁地笑了。沒有女朋友,沒有一個完整的家,但是他有夢想、有追求、有最珍視的紅顏知己。他忽然也覺得自己很幸福,心情分外寧靜。

廚房裏,如栩用力咬咬牙:「一百次?何欣寧,你夠狠!」

「哈,你不服氣啊?要不下次有男人追你時,你就等到第一百零一次才答應。」

「我不要!」如栩斷然否決。

「為啥?」

「高中時曾經看過一個故事,說女孩默默等待着一個男孩,想着男孩寫到第一百零一封情書時,就接受他。男孩心裏卻想,寫到第一百封情書時,女孩還沒回應的話,就放棄她。結果他們倆就此錯過。你不覺得很遺憾嗎?青春年少時的感情是最純真的,將心跡可以持續表達一百遍,而現在的男人可不一樣了!他們什麼都講究效率,不願意為感情浪費時間,你的沈奕棠是受過深刻的教訓,才會如此無悔地耐心待你。你一定要珍惜。」

欣寧不禁驚訝:「汪小姐,我以為高中你只會看教科輔導書呢!」

這話也太諷刺了吧?好像如栩不曾青春年少情竇初開一樣。那時候,如栩鮮少跟人聊天八卦,就連三劍客在一起時也同樣沉默似金。她一門心思都撲在學業上,以致高三時成績穩穩拔尖,後來大學成為法律系的女高材生。不過,愛學習不等於全然不懂男女之情,她對逸辰的情愫不能宣之於口,閑暇放鬆時就悄悄看幾篇愛情故事,每次看到暗戀的情節,都會讓她聯想到自己…

如栩沒理會她的調侃,抓起圍裙道:「要不今晚我來主廚怎樣?你這個准媽媽在旁邊休息休息。」

欣寧搶過圍裙直接往身上系,「不必啦!你的廚藝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不用拿出來顯擺了。呵呵,我只是懷孕,又不是廢人,菜洗完了,準備工作全部完畢,你出去吧!」

「真不用我幫忙?」

「動嘴的事情找你就好,其他的可別越幫越忙。」欣寧將她推出廚房,張開嗓子喊道,「逸辰,你陪小栩聊會天。飯菜很快就可以上桌啦!」

二十分鐘后。

餐桌上擺放出五六個盤子,每道菜都散發出誘人的香味。青菜綠、胡蘿蔔紅、豆腐白,魚兒鮮美,牛肉香嫩,裝在精心搭配的盤子裏,簡直秀色可餐。

逸辰連連讚歎,遺憾道;「不用嘗就知道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沈奕棠當初怎麼捨得對你放手呢?真是活該!欣寧,我同意你讓他多吃吃苦頭。」

如栩坐下,不溫不火地接話:「逸辰,你是太嫉妒沈奕棠吧?小心將來有哪個女人讓你也吃吃苦頭。」

逸辰笑了起來:「好啊!我也盼望着有那麼一個女人快點出現,別再讓我孤家寡人了。」

欣寧為他們把碗筷擺好,紅酒拿出,透明的高腳玻璃杯里裝滿了深紅色的液體,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高貴。她自己倒了杯果汁,笑着坐下:「我總算明白了,真正的愛情總會甜蜜和痛苦交織,沒有痛苦的愛情其實是不完整的,除非不在乎對方,才永遠不會有痛苦。我在情路上跌倒,對愛情懼怕過,退縮過…呵,現在卻想告訴你們,趁著年輕還有足夠的勇氣,不如痛痛快快找個人,談場真正的戀愛吧!」

不知怎麼地,如栩的腦海里突然閃過譚少傑邪笑的面孔,她猛地搖頭。神經短路了,怎麼會想到那個小人?她趕緊拉回思緒,清清嗓子:「逸辰,你跟周大小姐發展怎樣了?」

「發展?」逸辰啞然失笑,周大小姐指的是寰宇集團老董事長的孫女周佳佳,「你什麼時候也會說笑了?我跟她所有的交集加起來,不過就是她聽過我的音樂會,是我的粉絲而已。」

如栩驀然放下心來,她悄然捂住胸口。原來,明知道跟他沒有結果,她依然自私地不要他跟誰談戀愛。他對欣寧真摯的深情,反正她早已知情,並無芥蒂,但他要將來喜歡上其他的女人…她想自己會感到失落難受。人就是如此矛盾,既希望他擁有幸福,又害怕其他女人給他幸福,她沒逃過這個俗套。

「小栩,你呢?」欣寧對她的感情倍感關心。

「我什麼?」這湯真好喝,如栩努力把心思放在鮮美的魚湯上,皮笑肉不笑道,「等我將來遇到那個他,一定要先狠狠揍他一頓,怎麼可以讓我等這麼久呢?之前的日子他幹什麼去了,過了二十八年還不來找我!」

欣寧忍住笑,她的小栩越來越有幽默感了,「你跟檢查官還有沒有繼續見面?」

「人家叫韓琛。」如栩放下湯碗,朝他們倆各看一眼,「各方面條件的確不錯,也有意思跟我發展。問題是我們倆都太忙,忙到一周約見一次的時間都沒有。」

「你不是休假么?今天怎麼還跟譚少傑在一起?」逸辰隨口道。

一個總是自稱很忙的女人,卻有時間經常跟另一個男人在一起,這是什麼道理?欣寧跟逸辰一樣,對如栩和譚少傑的關係很關注。可惜譚少傑花名在外,玩世不恭,讓人分不清真心與假意,跟這種男人交往必定是條艱辛之路。好在他們看得出來,如栩對譚少傑厭惡都來不及,更別說動心,譚少傑對她似乎也無意…

果然,如栩眉眼一沉:「不是我想跟他在一起,而是倒八輩子霉,做什麼事都能碰上他。上回在星巴克不期而遇,今天是我新CASE的當事人約見,沒想到譚少傑也被委託做代理人,好死不死又撞到他。不過我已經跟他說明,這單案子由我一個人全權負責,他只管坐享其成就好。」

逸辰想起星巴克的偶遇,沉吟道:「那天看譚少傑對Maria的態度,挺有原則的,我想他能力應該不差。」

如栩持反對意見:「他有能力?我承認他很聰明,但能力方面有待考證。」偏見這回事不是三兩天可以扭轉,何況她對譚少傑的鄙視幾乎已成偏執。

「他曾經說過要追你。」

「開玩笑,真被他追的話,我要去燒香拜佛,求祖師爺讓他不要近我的身。」

「呵。」逸辰嘴角微微彎起,「有那麼誇張。」

如栩的臉蛋上不見一絲笑容,鄭重其事:「有,再繼續說他的名字,我要吃不下飯了。」

欣寧趕緊給她又盛滿一碗湯,把話題叉開:「好啦!平日大家那麼忙,冬天多喝點我精心熬的鯽魚湯,好處多多。」

如栩緊張地她按回座位:「你別忙乎了,我們自己來。你才是最需要滋補的那個人,我和逸辰應該照顧你才對。」

「沒錯,這一次我這個乾爹是當定了!」

「還有我這個乾媽。」

寒冷冬夜,白色屋子裏透出來的燈光溫暖明亮,笑聲歡快幸福。

接下來兩天,如栩沒再見到譚少傑,兩人沒有半點聯繫。但她在調查資料時,忽然有了意外的發現。

周維安竟然是寰宇集團老董事長的侄孫,而譚少傑恰好稱呼老董事長為「外公」,換而言之,他跟譚少傑是表親。兩人之前必然相識,但這層關係未聽譚少傑提起過。怪不得他明明身為喬微微的代理人,卻一直幫周維安說話,原來是這樣…

如栩按捺不住,不顧此刻已是晚上十點多,馬上找人。譚少傑接了電話,但他那邊有些嘈雜,旁邊有傳出勁爆音樂與旁人喧嘩的聲音。她皺眉,不用說他又在酒吧,這傢伙的生活非要這樣花天酒地么?

「譚少傑,你現在在哪裏?我有事問你。」

「有什麼事改天說!」

他口氣極差,有幾分醉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成功將她的脾氣一下子激了起來。

「不行,我就要今晚說!」

聽到他似乎低咒了一聲,冷沉道:「那就快點!」

「我要說周維安的事,你跟他早就認識,關係親密,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喬微微的官司,我們…」如栩的話未說完,耳邊突然傳出「啪」地一聲重響,手機好像被摔到了地上,隨即嗞嗞作響。她提高嗓子喊,「喂?譚少傑,譚少傑?你說話!」

至少過了半分鐘,她沒有掛斷電話,終於等到譚少傑懶洋洋地問了一句:「做什麼?你也要交代遺言嗎?」

他態度從暴躁驟轉,很有問題,如栩聽得直皺眉,他發生什麼事了?「譚少傑,你在哪裏?」

「啰嗦的女人,到底有什麼事快說!本少爺沒時間跟你廢話!」

「好!」如栩握緊手指,虧她剛才有一秒鐘的善心,還想問候他呢!她冷靜地清晰地大聲地說,「你和周維安的親戚關係,瞞着我也罷,但不可以欺騙喬微微小姐。還要不要繼續聘用你做代理人,我會請喬小姐自行決定。」說完,她不等他回答,將通話先行切斷。

酒吧里,譚少傑瞪着手機發愣,一隻手臂從後面攀住他。「什麼重要電話,讓你這副表情?」

譚少傑陰鬱地回敬對方一拳:「都是為了你的事,你要玩心跳出軌什麼不好,偏要惹那種難纏的女人,竟然還惹上官司,真夠丟人的。剛才是事務所的一個律師打過來的,她是喬微微的代理人,已經知道我和你的關係。」

原來此人是周維安,提到此事,他面露惱色:「誰知道喬微微這麼麻煩,我真是給她的外表給騙了。」

「所以早就提醒你,小心駛得萬年船。」

「你說得對,情場上像譚大少你這樣萬千花叢過,片葉不沾身的男人,委實不多。為兄佩服,佩服。」

「不跟你耍嘴皮子。總之,你已經結婚,就不要在外面沾花惹草。還有,看女人不能只看表面,有時候看上去越乖巧的女人,骨子裏越狡猾勢利,相反的,有的女人看上去冷漠兇悍,其實內心可能是脆弱柔軟的。」譚少傑說到最後一句時,嗓音帶着淡淡的溫柔。他惡劣的心情奇迹般好轉了不少,不再返回酒吧。

周維安見他要走,拖住他;「就回去了?不是因為念姨心情不好嗎?我現在非常時期都捨命陪君子,結果你才十點半你就回家?」

「別提那個女人。」譚少傑黑眸陰鷙,不過很快漫不經心地扯高唇角,「誰說我要回家?我是去赴下一場美女的約會。至於你,非常時期還是回去陪嫂子吧!」

「那好,你喝了酒,要去哪裏最好打車。」

如栩洗完澡,將電腦桌架在床上,坐在被窩裏打開工作筆記本。她並沒有馬上打電話給喬微微,而是先上網查找關於周維安的資料,尋思著有些線索也可以找譚少傑打聽打聽。

正想着,門鈴響了。這麼晚會有誰來?

如栩看到站在外面的男人,很不可思議:「譚少傑?你怎麼會…突然來我這裏?」

「是你叫我來的吧!」譚少傑理所當然地攏開她,大刺刺地走進屋子。淡淡的酒氣飄過身邊,等如栩回過神,他已經自發躺在沙發上,一隻腳還隨性地擱在旁邊的茶几上,那姿態宛如回到自己家,說有多放鬆就有多放鬆。

「我什麼時候叫你了?」如栩到沙發前,居高臨下地俯視他。他那條礙眼的腿伸得太長,她真擔心會把自己脆弱的玻璃茶几給壓碎。

「恩,有電話為證。」譚少傑雙眸微閉,右手在口袋裏摸索著,挪挪腰,好不容易把手機掏出來。

他翻查來電記錄,如栩一把奪過他的手機,扔在沙發角落裏。她眯起美目,暗中揣摩著角度怎樣才能把這無賴拖出去,話語猶如臘月寒風:「別證不證的了,三更半夜,我這裏不招待男客,請你自覺一點馬上離開。」

譚少傑的眼睛稍微睜大了些,眸底有種異樣的亮光,他忽然拉住她的手:「栩,能不能…偶爾有一次,對我別那麼凶?」

如栩剛滾到舌尖的教訓霎時愣愣地卡住,他的口氣竟然帶了點哀求的意味,還噁心地喊她「栩」?這種親昵的稱呼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他、他又要捉弄她了是不是?她下意識挺直了腰桿,堅定地掙脫他的掌握,「請不要這麼噁心巴拉地叫我,我的態度因人而異,你很清楚我為什麼要對你凶。」

譚少傑委屈地撇撇唇角,像個無辜的孩子,再次拉住她的手:「就一次…偶爾溫柔一次,不可以嗎?」

如栩用力吸了口氣,告訴自己別心軟。不管他今晚受了什麼刺激,或是他在借酒裝傻,只要惹上他,就不會有好事。多年的來的教訓難道還不夠嗎?她該做的是馬上趕人。可是,他的手握得那麼緊,一副打定主意死不放開的架勢,她只好生氣地蹲下去,極不情願地問:「你到底怎麼了?」

他的眸子剎那間又閃亮了幾分,「我喝多了。」

她沒好氣道:「我看出來了。」

「我心情不好。」

「之前打你電話時,我也聽出來了。」

「呵,栩…你真聰明,一直都這麼聰明。」

「謝謝誇獎,不過能否請你不要這麼喊我,真的很噁心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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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都不算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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